第二十七章:跳樓的學生 (六)
馮君誠沒有說話,不過我能看的出他的內心正在不停的做着掙扎。而且他的眼神在我的身上看來看去,似乎期望可以看出些什麼來。
我索性也不說話,大大方方的讓他看。反正我也不是妖精變的,還怕他不成?都說疑心生暗鬼,所以應該怕的人是他吧?想到這兒,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仔細的端詳着每一根手指,也許我現在在他眼中就和一個巫婆差不多吧?
大約過了五分鐘,我看向問他:“現在想好了嗎?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馮君誠看了看吧枱里正在收拾酒架的慕容子弈喃喃的說:“現在的後果我也沒有想到。”
我露出了一個很甜的笑容:“無論是什麼樣的後果,只要是你做的你就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買單。因為你是獨立的個體,會思考,會行動,可以用大腦支配一切。這就是規則!而且我不關心你想到了什麼,又沒有想到什麼,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放到魏子豪礦泉水瓶里的小藥丸是什麼東西?”
咬了咬嘴唇小聲說:“那些藥丸是***。聽說那個東西吃了以後能產生幻覺。”
我盯着他的眼睛問:“你試過?”
馮君誠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
我看見吧枱里離我和馮君誠很近的魏子豪臉上露出了驚愕而又痛苦的表情,我知道無論對於男人還是男孩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與陷害,特別是當那個人是他最好的朋友的時候。
我笑了:“果然,朋友就是拿來出賣的。你給魏子豪加了幾次?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馮君誠低着頭說:“我只給他加了四次這種藥丸,是從周一開始的。”
我冷笑道:“只加了四次?你認為還少嗎?你根本就打算要他的命啊!”
馮君誠突然大聲的說:“不,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有人逼你這麼做?”
馮君誠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搖搖頭:“沒有人逼我。”
“那還說什麼迫不得已?”我諷刺道:“***加隱身短訊?讓他自己產生幻覺,最後竟然因分不清現實和幻覺而跳樓自殺?你的心腸可夠毒的了,如果不說我還以為你們之間有着深仇大恨呢。朋友?你的友情竟然如此可怕?我是不是應該慶幸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
馮君誠緊緊地攥着拳頭說:“子豪雖然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他是我生命中的絆腳石。我只能清除掉他這個障礙,才能走向成功。”
“絆腳石?你真可笑。”我認真的看着面前的馮君誠:“你不如人家是你自己用功不夠、天資不足,和人家有什麼關係?比你好、比你優秀的人多的去了,你能害的完嗎?什麼叫清除障礙?說白了都是你的虛榮心在作祟,你嫉妒魏子豪,你從來就沒有把他當朋友的是吧?”
“不是,不是,不是的。”馮君誠搖着頭:“我和他是一起長大的,我怎麼會不把他當朋友?可是後來,他越來越愛出風頭,和他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所以我才會越來越恨他的......再說,是他自己跳樓的,不關我的事啊?”
我露出了一絲冷笑:“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竟然能這樣毫無不愧疚感的說出來?你的心是肉長的嗎?你竟然可以在這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不關你的事,那我問你,如果沒有你下藥陷害魏子豪,他會產生幻覺嗎?沒有你的短訊步步緊逼,他會跳樓嗎?
當然,魏子豪是有錯,他錯在太虛榮,太軟弱,但是他錯的最列害的地方是不應該太相信你,不應該把你當做他最好的朋友、好兄弟。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不是兇手?”
馮君誠低着頭說:“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這樣做也只是為了我自己可以保送到重點高中,上個名牌大學,讓為我受苦的父母早些過上好日子而已。他們天天逼我好好學習,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馮君誠說話的口氣悶悶的,沒有了剛才的理直氣壯,反倒帶了些無奈。自私的人一向是我最討厭的人,雖然我也不能免俗的做一個自私的人。
其實馮君誠也就是個自私的孩子罷了。現今這個年代,誰不自私?誰沒做過自私的事?可是自私也得有個限度吧?也得在不傷害他人的前提下吧?
馮君誠不小心碰到了他用過的咖啡杯一下,咖啡杯蕩漾出又一光景.......
馮君誠將一張考試卷遞給了一個女人:“媽,這是我這才測驗的卷子。”
馮君誠的媽媽接過卷子后看了一眼說:“九十九分?你班最好多少分?”
馮君誠低着頭說:“一百。”
馮君誠媽媽的臉變得難看起來:“一百?有幾個?”
馮君誠還是低着頭:“一個。”
馮君誠媽媽一副瞭若指掌的樣子說:“不用說,是魏子豪吧?”
馮君誠點點頭。
馮君誠的媽媽將卷子丟到了馮君誠的身上:“這種成績就不要拿給我看。我都說了多少遍?九十九分都是蟲,只有一百分才是龍。你怎麼什麼都比不上那個魏子豪?不是一個老師教的嗎?還是不坐在一個教室里?
馮君誠我可告訴你,如果今年你拿不到重點高中的保送名額就不要念書了,和你那個沒有的爸爸去菜市場買菜。這輩子也像我們這樣渾渾噩噩的混日子吧!”
馮君誠緊緊的抓着那張卷子跑回了自己那個連身子也轉不開額昏暗的小房間裏..........
我嘆了口氣,輕輕的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順境、逆境中怎樣生存,怎樣改變是我們每個人應該學會的。
就好比給你一壺水,讓你將胡蘿蔔、雞蛋和茶葉放到水中去煮,一段時間之後呢?胡蘿蔔變得軟塌塌,雞蛋變得硬邦邦,而茶葉卻將水變成了一壺香茶。
三種東西面臨同樣的困境,發生了不同的改變。是在困境中抱怨還是將困境變為順境完全看當事人的反應。你想做什麼樣的人,走什麼樣的路,選擇什麼樣的人生只取決與你自己。”
“我........”馮君誠將頭埋在了胳膊里........
我看向坐在我對面的魏子豪,詢問他想怎麼辦?憑剛才馮君誠的話我大可以向公安部門舉報他,這樣即便他未成年也會被送進少管所......雖然我很同情被父母管教的喘不了氣的馮君誠,但是相比之下我更同情魏子豪。因為無亂怎樣,馮君誠還活着,都說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那麼人死就真的如燈滅,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魏子豪看了半天馮君誠最後搖了搖頭,我嘆了口氣,因為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放過馮君誠。
慕容子弈過來拍了拍馮君誠的肩膀,又指了指牆上的掛表:“好像到上課的時間了.”
馮君誠忙掏出十元咖啡錢遞給了慕容子弈,然後又遲疑的看向我。
既然被陷害的掛掉了的當事人都沒有什麼言語,我又多什麼事呢?我冷哼了一聲說:“我只是個開客棧的,做的是小本買賣,其他的一切與我無關。但是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
馮君誠聽了我的話身體一震,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向客棧外走去.......
我看着馮君誠的背影問魏子豪:“你真的打算這麼放過他了嗎?”
魏子豪點頭:“嗯。”
我不解的說:“可是,是他害死你的。不然,你應該就可以得到那個保送名額,以後也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不管將來怎樣,至少也比當鬼強吧?”
魏子豪笑了:“我還是打算原諒他了,因為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一直手拉着手走過了童年時代,走進少年時代。我知道他妒忌過我,可那只是因為他自卑。他認為他的家庭條件不如我,所以才處處不如我優秀,其實他並不比我差,相反很多地方他比我出色。既然我已經死了,就不要白死,我想給他一個生的機會。”
我有些難以置信的問:“就因為所謂的義氣,你就想放過他?他讓你死,你卻想讓他生?”
魏子豪靠在轉椅的椅背上:“不然怎麼樣呢?讓你報警讓后把他抓起來嗎?我已經死了,那麼做我就能活過來嗎?無非就是在搭上一個人的人生罷了。而且,我想我的父母應該已經知道我跳樓的消息了吧?如果把君誠也牽連進來看,無非就是又對了一對傷心絕望的父母,我實在是不忍心。”
“可是你這不是幫他,也許是在害他呢?”慕容子弈坐了下來:“你有沒有想過,他的心理就像是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的毒蘑菇,即便你放過了他,他也不會因此而改邪歸正,甚至走上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