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郎鳳秋是顧堅的糟糠之妻,年輕的時候同他一起來A城打拚,顧堅開始的時候,生意做得並不順利,帶來的錢財幾乎全部賠了進去。
當時的卓老爺子在A城已經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掌握着A城的一半地產業,而顧堅開了一家建材店,憑藉著他的膽識和魄力也在N。E的旗下討了點生意做。
卓老爺子覺得他有能力,所以會經常給他一些小生意照顧他,顧堅憑藉著這些小生意竟然也慢慢的如魚得水。
只是小生意永遠是小生意,需要天長日久才能發家生財,顧堅又不是那種安於現狀的人,所以,他一直在籌劃着大買賣,既然是大買賣,收益高,投資自然也大,顧堅很快就面臨著一個難題,他沒有那麼多成本資金周轉。
顧堅一時間為了錢的問題而傷透了腦筋,每天不是在向這個借錢就是在向那個討債。
郎鳳秋在這個時候已經被顧堅冷落,除了挂名妻子的身份,她與顧堅已經處於一種分居的狀態,神女有心襄王無夢,郎鳳秋依然待顧堅為自己的丈夫,百般關心,可顧堅的心早已不在她的身上,為了向顧堅證明,這個世界上可以為他不計一切後果付出的人只有她郎鳳秋,郎鳳秋鋌而走險,為了湊足給顧堅做生意用的錢財,她開始打歪主意。
她一直知道A城卓家,有錢有勢,富可敵國,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卓家的幾個兒子身上,當時,卓曜最小,也最容易下手,郎鳳秋偷偷跟蹤了他半個月,掌握了他的基本行動軌跡后便找到了曾經的老鄉,也就是於海,她給了於海十萬塊讓於海綁架卓家的小兒子,於海同意了。
可於海對於郎鳳秋這個人也有所了解,所以他留了一個心眼兒,趁着郎鳳秋不備,他把他們之間的對話偷偷錄了下來,以防她事成之後不認賬。
於海按照計劃綁來了卓家的小兒子,他當時正好患有急性肺炎,咳得十分厲害,為了防止他的咳嗽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堵上了他的嘴,將他塞在舊倉庫一個巨大的油桶里。
本來就患有肺炎的人,在油桶嗆人的氣味下,病情越發的嚴重。
於海和郎鳳秋在焦急的等待着卓家付贖金,不成想,一個女孩兒因為貪玩,誤打誤撞闖進了關着卓家小兒子的廢棄庫房。
她當時還在發燒,所以戴了一個大大的口罩,只露出一雙明亮水嫩的大眼睛。
她餵養的野貓不小心闖進了這座庫房,她四處尋找的時候發現了被關在油桶里的小男孩兒。
她爬上油筒,掀開油桶的蓋子,看到他瘦弱的蜷縮在那裏,一線光芒倒影在她的大眼睛裏,他彷彿是看到了希望般,嘴巴被堵着,他只能用眼神向她祈求幫助。
救我!
“死娃子,瞎跑什麼?”於海突然衝進來,拎起小女孩兒將她直接丟到了門外,她那時還小,所以於海也沒有放在心上,當時讓於海記住的也只有那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她記得郎鳳秋的女兒就有一雙這樣的眼睛。
小女孩就是當年的喬傘,她回到住處,腦子裏始終想着今天看到的事情,可是媽媽不在身邊,她只能告訴了同住在一起的顧文卿。
“這一定是綁架。”顧文卿嚇得直打哆嗦。
“我要去救他,他真的很可憐。”喬傘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那雙求助的眼睛一直在她的面前晃來晃去,“你跟不跟我一起?”
顧文卿堅定的搖了搖頭,“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喬傘最後還是去了,她身材小,所以順着倉庫的窗戶就爬了進去,只是她沒想到,一直嚷着害怕的顧文卿竟然也偷偷跟了過來,她只是年少好奇,想要看看喬傘到底要怎麼救人。
她藏在一個大紙箱裏,在紙箱上挖了一個洞,靜靜的注視着倉庫里的動靜,這裏又黑又潮濕,還有老鼠出沒,她幾次都嚇得想要逃離。
喬傘用力掀開油桶的蓋子,向裏面的小男孩伸出了手,“別怕,我來救你了。”
小男孩兒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油桶太高了,他怎麼也抓不到。
此時,一輪滿月滑過那扇開着的小窗,看到小男孩兒一臉的焦急,她笑着安慰他,“沒關係的,我媽媽說過,滿月的時候,只要向月亮許願,它就可以滿足你所有的願望。”
小男孩茫然了一會兒,然後便合起手掌虔誠的許起願來,等他再睜開眼睛,她已經遞了一條繩子進來,笑眯眯的說:“你看,靈吧,你一許願,我就找到了繩子。”
一直藏在箱子裏的顧文卿聽見她的話,不由冷嗤一聲,“真傻。”
他已經病得沒什麼力氣了,就算抓着繩子,也是屢屢脫手,他有些氣餒,就聽見她在鼓勵他,“堅持,再堅持一下下。”
咬着牙,他使出最後的氣力抓緊了繩子,配合著她向上拉拽的動作。
喬傘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小男孩從油桶里拽了出來,她解開他嘴巴上纏着的爛布條,他立刻咳嗽了起來。
“噓。”喬傘急忙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巴,“小點聲,別讓那個人聽見。”
他點點頭,從口袋裏抓起一隻枇杷放進嘴裏,一邊嚼着一邊望着她的臉,“你為什麼戴口罩?”
“我發燒感冒,我媽媽怕我傳染給別人。”
她一說話的時候,眼睛特別的明亮,這樣的眼神讓人忘記了恐懼與寒冷,只想沉溺在她溫暖的眼波當中。
他看着她半天,突然從裏面的衣服里摸出一條項鏈,“這是我奶奶送給我的,她最寵我了,我把它藏在內褲里,那個人沒有發現。”
血色的琥珀在月光下發著光,特別是中間那粒吊墜,簡直就像一滴剛剛滴落的眼淚。
“好漂亮。”喬傘撫摸着這晶瑩的項鏈,眼中滿是欣喜。
顧文卿也看到了那串項鏈,也是一眼就喜歡上了。
“送給你,就算答謝你救了我。”
“送給我?我不要,媽媽不讓我亂收別人的東西。”喬傘急忙擺擺手。
“只是暫時交給你保管,等以後我找到你,你再還給我。”小卓曜將項鏈戴到她的脖子上,笑了,“配你真好看。”
喬傘也高興的摸着項鏈,“我喜歡這墜子,像一滴眼淚。”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湯圓,我媽媽總是這麼叫我。”她眨着大眼睛,“你呢,你叫什麼?”
他垂了垂眼眸,沒有馬上回答。
“不如叫你小枇杷好了,就是你剛才吃得那個枇杷。”
小枇杷?小湯圓?
他笑着答應了,“好。”
“那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吧。”她的小手拉過他的手。
她的手真暖和,真柔軟,他想他一輩子忘不了這種觸感。
“咳咳。”卓曜突然又咳了起來,表情十分痛苦,嗓里彷彿含了塊烙鐵,疼得他連聲音都啞了。
她的小手輕輕拍着他的背,見他沒有好轉,她便雙手合十,虔誠的對着外面的月光。
“還疼嗎?你放心,我已經對着月亮許願了,天上的神仙會聽到,很快就不疼了,你再忍一忍。”她的眼睛似染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讓他一直持續的咳聲緩和了下來,掏出一粒枇杷塞進嘴裏,“嗯,真靈,已經不難受了。”
“那,我們走吧。”
見兩人要離開,躲在箱子裏的顧文卿立刻害怕了,她可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早知道救人這麼簡單,她也跟喬傘一起出面了,說不定還能得到那串漂亮的項鏈,她可以拿到同學面前去炫耀。
顧文卿剛要從箱子裏鑽出來,忽然看見於海氣洶洶的走了進來,他好像是喝了酒,腳步有些東倒西歪的,她急忙又把頭縮了回去。
“小兔崽子,想跑?”於海看到兩個孩子,抄起旁邊的一根鐵棍就朝着小卓曜掄了過來,“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這一棍虎虎生風,小孩子怎麼躲閃得及,關鍵時刻,喬傘猛地推了他一把,小卓曜被推開了,她卻腳下一滑摔倒在台階上,後腦勺正好撞在了台階的尖角上,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於海的鐵棍也因為手抖而掉在了地上,他怔怔的看着那個流血的孩子,因為這雙眼睛,他把她當成了郎鳳秋的女兒,酒精的作用下,他還以為自己殺了人,怕被郎鳳秋打擊報復,此時也顧不得小卓曜,轉過身撒腿就跑。
顧文卿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也驚呆了。
“小湯圓。”卓曜急忙蹲下來,伸出雙手將她扶坐而起,“怎麼樣?”
喬傘搖搖頭,“沒關係,只是磕破了。”
她嘴上說得堅強,可是眼裏卻泛着淚光,很疼,真的很疼。
卓曜一隻手捂着她腦後的傷口,心中內疚不已,“我們得離開這裏,他要是有同夥就糟糕了,你還能走嗎?”
“嗯。”
他扶着她走出倉庫。
坐在外面的路邊,沐浴着頭頂的月光,她突然在身下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隻易拉罐的拉環。
頭很痛,可她還是笑起來,輕輕的把易拉罐的拉環套在無名指上,對着月光揚起精緻的頭顱,眼角眉梢跳動着一縷溫柔的光,“媽媽經常說,有一天,也會有一個男孩為我戴上戒指,他會寵我一輩子。”
她回過頭,眼裏的笑容金子一般印在他的眼底,於是,他凝視着她脖子上的血珀項鏈,說:“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你,我會給你戴戒指,娶你,然後寵你一輩子。”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什麼是寵,什麼是娶,他只知道,這個救了他的女孩對他來說很重要,他會給她想要的一切。
躲在倉庫門后的顧文卿不屑的嗤笑一聲,一個破拉環兒而已,怎麼跟鑽戒比。
“你快走吧,別讓人發現了。”喬傘推了他一把。
“那你……”
“我沒事,我嗓門很大的,只要一喊,就會有人來。”
小卓曜猶豫了片刻,“好,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來找你,記得留好這串項鏈,這就是我們相認的標誌。”
“嗯。”喬傘的臉色蒼白,用力點了點頭。
“我以卓家的名義發誓,一定會找到你。”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堅定不移的轉身離開。
“卓家?”藏在後面的顧文卿暗暗咀嚼着這個名字,是那個A城最有名氣最有錢的卓家嗎?這個男孩是卓家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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