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銀杉樹妖

楊晨已是知道與自己弈棋的老翁叫做尹香楓，小聲道：“尹老爺爺說要收我為徒，他是你的師侄這樣恐怕不太好。”常學道心道：“說的也是，雖然自己生性自由散漫慣了，但也不能錯了輩分，若讓楊家這小子叫自己大哥，而那尹香楓老小子竟收了楊家這小子做徒弟，自己豈不是矮了兩輩，那是大大的丟人了。”

心念一轉，又想：“看來這小子還沒有拜尹香楓那小子為師，我何不讓這小子拜我為師，一來輩分錯不了，二來掌門師侄和尹香楓這群老小子便多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師弟，那還不氣的臉色發綠？再者，也讓這楊家的小子嘗嘗出來進去都有人叫師叔、師叔祖的感覺。”想到還有人能夠享受到比自己此生還要難受的待遇，心中頓時歡喜無比。胖胖的圓臉豁然笑了起來，道：“你說的也是。那你拜我為師吧。”楊晨大喜，起初尹香楓要收自己做徒弟，自己不明所以逃走了，現在既然知道了此等天大機緣豈能放過，急忙拜了下去，當下磕頭九次，口稱：“師父。”

常學道一生自由散漫，不喜教授弟子，故而未曾親自收過一個徒兒，當年師父在世時因他年小也未曾提及此事，後來幾位師兄多加勸導但他終是未肯。強讓他收了幾名弟子也是終年不見他一面。掌門師侄看那幾個弟子委屈，代他傳了一些修行之道，雖是修為平平，但對他倒是恭敬有加。後來覺得慚愧，便時常指點一二，但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未盡到多少師父之責。此時也是興之所至，不曾想過如何傳授修行之道，只想看那掌門師侄、尹香楓等人見到自己親收的這個年親弟子時窘迫的樣子。

見楊晨叩首已畢，笑道：“既然拜師已成，以後進入門派再行入門儀式不遲。現在便跟我走吧”常學道心要早些見到尹香楓等人的怪模樣，竟忘了剛才的三日之約。楊晨急道：“我還沒有跟外公、母親等人告別，今日恐怕不行。”常學道急道：“那什麼時候能行？這不是急死我了嗎？”

常學道不通世故，心道楊晨故意推阻，又道：“我傳你一些道術，你便跟我走吧。”楊晨心道：“這個師傅當真奇怪，傳授弟子修行之術那是理所當然，他竟然當做給弟子的好處。我先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樣的能耐？”楊晨道：“弟子未曾學過修行，如何能在門中立足，如果這時去了不免丟了你老人家的臉面，不如你教我一些厲害的法門，等我學煉有成進入門派不但弟子鶴立雞群，也顯得師父厲害。”

常學道向不喜做那楊威露臉之事，但聽楊晨此話卻是想起，未曾修鍊過的弟子需要在山門外院打下基礎，修鍊至凝氣境以上方能進入山門。楊晨毫無修鍊基礎，要想讓他早些進入門派，定要想些辦法，如果按照常理循序漸進修鍊達到凝氣境以上，快則三年慢則十幾年不等，那還不將自己急死。但一時又想不到快速修鍊的辦法，鬱悶道：“你今日先回家去，等我想到辦法再來找你。”楊晨答應一聲，拜別了便要回去，常學道又說道：“這本典籍你先拿着看熟了。”說著擲過來一本書。只見來勢輕緩，如御風漂浮，只看得楊晨心曠神怡，楊晨伸手去接便已到了手中，像是那書本就在手裏的一般。接在手裏一看，書面上寫着“九鼎紀要”四字。

此時陣風吹過，突見左側山峰峭壁上一株銀杉枝條輕展，隨之一股旋風橫生向那山壁上吹去，直發出轟隆之聲。常學道緊戚的眉頭舒展開來，輕飄飄的落在了左側山峰峭壁之上,左手食中二指並指點出，一股元氣直擊在樹身之上。那棵銀杉無風自動，樹身上發出咔咔之聲，一些枝條奇異的向著樹身兩側移開，那枯裂的樹身上竟是出現一雙妖異的眼睛，一圈一圈如那樹木的年輪。眼睛之下開了一個樹洞，此時發出干啞的聲音，聲音滄桑像是垂垂老矣的老翁。“請你放過我，我沒有傷害過任何生靈。”

常學道對此並不感到驚異，笑道：“仙妖修鍊殊途同歸，只是機緣不同而已。蒼天有好生之德，銀杉樹千年妖修來之不易，我怎會傷害於你？我只是好奇這裏既不是名山大川，靈氣又不充足，你何以能在此地修鍊有成？”銀杉樹妖眨動那雙妖異的眼睛，乾裂的樹皮一開一合，遲疑着不願說出其中的原由。常學道嘆息道：“我原本想助你隱去身形，免得被魔獄之道發現受了荼毒，但看來也沒有必要了。”銀杉樹妖一聽大喜，自己正處在化形的關鍵時期，再有一月便是可以化成樹精，那時便能遁地而走隨意變換地方，任那魔獄之類也是不能找到自己，此時若是被魔獄之道發現吞了自己精元，不免千年修行毀於一旦，連忙道：“我說，我說，但求仙人能夠幫我隱去身形。”常學道淡淡道：“說吧。”

銀杉樹妖見常學道讓它說，便是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但這關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讓別人知道其中的秘密便是給自己留下一個極大的隱患，沉默了半響才道：“一百年前我的一條根須無意中扎到了山峰底下一處洞穴中，其中青木之氣濃郁，我便用其修鍊，當時我只是初具感知……”說道此處銀杉樹妖停頓了一下，意有所指洞穴中青木之氣的濃郁和精純。

常學道知道樹妖由初具感知到具有靈智那是一個非常艱難漫長的過程，也是樹木花草修鍊最難的階段，至少要千年以上，只要突破了這個階段，以後的修鍊便是水到渠成。而樹妖修鍊到樹精，再由樹精修鍊到樹仙，起碼也要五千年的時間，這便是世間樹仙很少的緣故。常學道也是大為驚異，能夠具有如此純厚的青木之氣的不是神物便是珍寶，問道：“可知是什麼寶物？”銀杉樹妖道：“我的修為太低，試了幾次都不能接近洞穴深處。”

常學道童心大起，想要弄個明白，雖是心中歡喜但不願讓那銀杉樹妖見到，故作沉吟片刻，道：“洞穴又在何處？”銀杉樹妖又自遲疑，道：“這……這……這……”銀杉樹妖連說了三個“這”字，卻未曾將話說完，始終用眼睛疑懼的看着常學道。常學道知道銀杉樹妖心有顧慮，笑道：“罷了。我有意護你周全也只是因為你與我這徒兒有些淵源，記着這點就是。”說著右手在空中又指又點，如在空中作畫，突然大喝一聲“起”，那銀杉樹妖周圍瞬間出現一座封印之陣，發出陣陣威壓。常學道抓過楊晨，在其後背上輕輕一拍，頓時有一股暖流在楊晨全身遊走一遍，最後迴流於胸部，只覺胸中滯脹無比，嘴一張一股氣流噴涌而出沖入封印之陣中，只見瑞氣氤氳，封印之陣和銀杉樹妖悠然不見。

卻聽空中傳來銀杉樹妖驚喜的聲音：“西峰底東南方千米。”常學道輕捋稀疏花白的鬍鬚，胖臉上巧笑嫣然。

楊晨回到羅家喜不自勝，沒想到天降奇緣，自己竟是能夠拜入仙山門派之中，這要是讓羅家的那些表兄弟們知道了定會嫉妒死了。本來自己還躊躇如何對母親說，還好師傅似乎有什麼事情未了，自己還可以陪母親一些時日。楊晨陪母親吃了晚飯，羅素見楊晨心情大好，以為是楊晨已忘了前些時日的揶揄，心中稍安。想起近些時日每日陪伴楊晨倒忘了去見父親母親，想要帶楊晨一起前去，但楊晨挂念着常學道給的典籍推脫不去，羅素只好自己去了。

楊晨回到自己的房間，插好了門，坐在床上仔細翻閱《九鼎紀要》。這《九鼎紀要》分了三部分，開篇第一部分是九鼎門的由來，第二部分是門規，第三部分是九鼎門的功法概述。《九鼎紀要》本就是給剛入門的弟子看的，淺顯易懂，楊晨只用了兩個時辰便將之看完，其中重要章節都一一記在了心裏。楊晨對第三部分功法概述較為感興趣，又自翻閱了一遍，但覺得其中內容與自己以前在羅家書堂所看的一些武學典籍若合符節。九鼎門的功法主旨建立在陰陽五行之上，首先感應天地五行元氣，以吸納之法引入元氣疏通十二經脈，開通氣海，這便是感知境。天地間有火元氣，有水元氣，有金元氣，有木元氣，有土元氣，有雷元氣，有風元氣等等眾多的元氣，只要是構成世界物質的基本元素都是一種元氣。人各不同，所能感知到的天地元氣也自不同。有感知一種元氣的，有感知幾種元氣的。感知元氣種類的多少和感知能力的大小基本決定了修行者一生的修為。但悟性的高低卻又是其中的變數，有修行多年後再感知新的元氣的，也有感知能力突然大增的，所謂一道通而萬道通。感知境之上還有化體境、凝氣境、化形境、臨虛境、遁空境、洞物境、造物境、五行境等諸多境界。每一個境界都是對元氣的應用和領悟的界定，每一境都有着奇妙之處，而境界越高修行者的能力便是越大。如遁空境可以遁越虛空，憑空消失。造物境可以造化萬物。五行境可以控制空間，建造星辰，創建一個五行世界。感知境、化體境、凝氣境被稱作基礎境界，故此九鼎門規定新進弟子要達到凝氣境之後才可以進入真正的山門。化形境、臨虛境、遁空境被稱作出塵境界，寓意超出凡塵。洞物境、造物境、五行境被稱作化仙境界，寓意具有了神仙之道。實際上在凡塵中達到化形境的便是被稱作仙人了。

楊晨看着《九鼎紀要》，感覺字字珠璣，奧妙無窮，舉一反三直至推敲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