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夏無雲奇怪地看了小龍一眼，又轉頭繼續看着左浩軒。
剛才一劍斬斷數道靈力的黑劍正緩緩落回他的手中，只是和之前晦澀不明相比，此時的黑劍劍身之上黑氣繚繞，夏無雲和它隔着一段距離，也覺得陰寒之意迫體而來。
左浩軒目光幽深地看着那柄黑劍，經此一戰，黑劍的劍形似乎更加明顯了一些。他慢慢伸出手去握住黑劍狹長的劍柄，手在觸到劍柄的一瞬間，非常明顯地震了一下。
劍身上的黑氣就像遇到了新的玩具，忽然呼啦啦全都涌到了左浩軒的胳膊上，纏着他整條胳膊盤旋迴復。
夏無雲看得分明，左浩軒此時不止是握劍的手，就連全身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他連忙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扶左浩軒。
對方卻往後猛然一退，厲聲喝道：“別過來！”
這還是夏無雲第一次被大師兄如此聲色俱厲地喝斥，他依言停下了腳步，臉上擔憂之色更濃，下意識就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小龍。
小龍面沉如水，對上夏無雲求救的目光，冷冰冰“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轉過了頭。
夏無雲不知道小龍是不清楚呢還是不想說，但這時左浩軒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讓他根本沒多餘心思去想小龍的事。
他又朝左浩軒走了一步，擔憂地問道：“大師兄，你怎麼了？”
左浩軒身上黑氣盤旋地更快，已從他右胳膊蔓延向了全身。他全身顫抖，臉上神色肅然，牙關咬得極緊，目光暗沉……對夏無雲的話已經沒了反應。
“大師兄？！”
夏無雲憂心忡忡地又喚了一聲，一邊朝左浩軒又走了一步。他剛準備伸手去幫大師兄穩住他抖得越來越厲害的身體，胳膊突然一緊，小龍已大步走到他的身邊，道：“不要命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那柄黑劍，末了突然說道：“看來這九霄霜華麒來歷沒那麼簡單啊。”
小龍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向了海的深處，彷彿能夠看透九霄霜華麒的來歷一般。
夏無雲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目之所及，都是海水。再遠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後面隱藏着什麼了。
“瀾滄海和滄海境相連，除了滄海境，更西之處還連通還有隕星境。”小龍慢悠悠說道，“隕星境，那是和幽冥海相連的地方了。”
“幽冥海？”這個名字夏無雲也是聽過的，他有些震驚地看着繚繞在左浩軒身上的黑氣。此時他離大師兄的距離已是極近，近到甚至能感應到劍上傳來的陰寒之氣。
“不錯，幽冥海。”小龍“呵呵”一笑，又道：“能穿過幽冥海來到修者境內，還真是煞費苦心。”
夏無雲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終於知道劍上這極其陰寒的氣息是什麼了——只有來自冥界的氣息，才會如此冰寒徹骨。
他定了定神，手掌平攤，掌中一團藍紫色的火焰陡然亮起。
火焰之光雖然不算燦爛，但左浩軒身上黑氣已是越來越盛，再這麼下去，夏無雲十分擔心大師兄會就這樣被寒意吞噬殆盡。
他手中火焰才剛伸出，小龍一伸手便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寒聲道：“不自量力！”
他手掌極其溫暖，帶着少年特有的活力，讓夏無雲被左浩軒身上寒意凍得有些哆嗦的手掌都覺得溫暖起來。
“小龍……”帶着些許哀求之意，夏無雲轉頭看向了小龍，“你能幫幫大師兄嗎？”
小龍沉默了片刻，問道：“我為什麼要幫他？”
“剛才……”夏無雲心念電轉，突然說道：“剛才若不是大師兄，九霄霜華麒也不會如此容易就被你……還有之前的五靈碧騰蛟，也是大師兄他……”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小龍神色卻越來越冷。
他突然放開了夏無雲的手，道：“龍蒼昊。”他轉頭看向夏無雲，冷冷說道：“小龍豈是你叫的？！”
“是，是，龍蒼昊，龍先生，龍大人……”夏無雲連忙應道。
龍蒼昊輕哼一聲，手指對地連點，一道符陣很快便在左浩軒身邊成形。
他蹲下|身伸掌按在陣符之中，手掌上藍光一閃，金色的光芒拔地而起，已將左浩軒整個包圍其中。
“我只能助他化解此次反噬，他若是想繼續用這劍，必須依靠自己。”龍蒼昊站起身來，眼睛注意着符陣光芒和黑氣之間的角逐，一邊對夏無雲說道。
“那有能一勞永逸的辦法嗎？比如什麼法訣，或者你這個符陣，能不能……”夏無雲看着小龍，小心翼翼問道：“教給師兄？”
“夏無雲！”龍蒼昊有些怒了，“你別太過分！”
“是，是……”夏無雲這時候哪敢得罪他，連忙又是一疊聲地應道。
龍蒼昊神色略緩，這才道：“這符陣別人是用不了的。”他仔細看着那柄黑劍，又道：“也不是沒辦法，這樣至陰至寒的材料，只需要用至陽至剛的火焰來煉化，便可以了。”
“至剛至陽的火焰？”夏無雲又問。
“嗯。”龍蒼昊點了點頭，“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有至陰至寒之物，自然便有至剛至陽的東西。”
他們這一耽誤，又是半天過去。
符陣光芒褪去之時，左浩軒身上黑氣已全部消失不見。
龍蒼昊似乎也不算輕鬆，後來一直盤膝坐於一旁打坐修鍊。只有夏無雲，一直小心翼翼注意着兩人的變化。
等他們回到天鶴門的時候，已經又是三天後了。
這一趟下來，三人俱有收穫，只是左浩軒的劍卻像一個隱患，讓夏無雲一路都十分擔心。好在回山之路風平浪靜，沒再遇到什麼波瀾。
他們剛入天鶴山門，東方承宣便遣人將左浩軒和夏無雲招去了聽鶴堂。
今日來傳話的是個女弟子，她頗有些驚訝地多看了龍蒼昊好幾眼，最後在龍蒼昊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雙頰緋紅地低下了頭去，聲音變得比蚊子哼哼還要細。
夏無雲心中卻是“咯噔”一下，這樣的小龍，被掌門見到了，只怕不是什麼好事。
待那女弟子離開，左浩軒掃了龍蒼昊一眼，淡淡道：“你不能跟去。”
龍蒼昊臉色一沉，但很快又笑了起來，笑吟吟說道：“我也沒打算跟去。”
他也不耽擱，轉身就朝夏無雲住處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懶洋洋說道：“阿雲，我在你房中等你。”
聲音曖昧無比。
夏無雲卻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隨口應了一聲，便跟着左浩軒去了聽鶴堂。
東方承宣，四名返虛長老，方宏文，夏無雲的師傅古星淵……還有天鶴門好幾名元嬰期的傳承師傅都在聽鶴堂中。
他們的神色肅然，在左浩軒和夏無雲進去的瞬間，齊齊朝他們看了過來。
夏無雲跟在左浩軒身後走入聽鶴堂中，心中稍有些忐忑。他從來都是天鶴門最不受重視的弟子，這還是第二次見識到這樣的陣仗。
“浩軒。”兩人見過掌門和門派長輩后，東方承宣淡淡開口道：“先前你說帶無雲去瀾滄海尋靈獸，這幾日可都在哪裏？”
左浩軒道：“是。”
“三日前，瀾滄海上風雲突變，有強悍妖族入侵，你們可有發現？”東方承宣還未開口，一名長老便問道。
夏無雲心中一跳，瀾滄海上？難道是……
左浩軒點了點頭，道：“弟子長劍在此役中折損！”
“嘩”的一聲，問話的那名長老已經站了起來。
天鶴門四名返虛長老，長孫越澤，諸明俊，楊飛白，簡和風，問話的這位，正是年紀最輕的諸明俊。
左浩軒劍法大半由他親傳，這名弟子多麼天賦異稟，諸明俊再清楚不過。劍修長劍折損，絕非祥兆。
左浩軒一揖到地，對諸明俊道：“弟子無能，未能護好您所傳長劍。”
諸明俊神色肅然，擺手道：“無妨。”
他頓了頓又道：“那日海上妖氣縱橫，我等和你師傅同時運神識探查該處，不想卻被陣法所困。當日出手之輩絕不簡單，我四人聯手，縱然探查靈力不足我們平日靈力十一，但能輕而易舉困住我們的，絕非易於之輩。”
“況且，那日想來並非只有我等出手。”另一名長老，楊飛白道：“你們沒和他正面衝突，已是萬幸。”
左浩軒神色冰冷，絲毫不露聲色。
夏無雲卻覺得心跳越來越快，那日急沖他丹田，最後被他納入丹田的強大力量，難道竟是這些長老們的探查靈力。
難怪如此強橫霸道！
“先是天之裂縫，而後又是瀾滄海波瀾又起。”一直未曾開口的長孫越澤輕嘆道：“看來天殘境再難平靜。”
他們四人平日專心修鍊，不太過問門派之事，但此時遇到這樣的大事，全都轉頭看向了東方承宣。
年紀最長的長孫越澤便對東方承宣說道：“還請掌門重視此事。”
東方承宣默然片刻，緩緩點頭，應道：“是。”
夏無雲的心臟仍然不受控制跳得極快，他開始以為妖氣衝天，指的是九霄霜華麒，現在看來，分明就是小龍啊！
那傢伙靈力浩然純正，如果不是他故意的，怎麼會被發現？
他絕對是故意的！
真是太囂張了！
這樣一路想着，直到回到房中，夏無雲對上龍蒼昊那張英俊無比的臉時，手指都還有些顫抖。
龍蒼昊對他一笑，伸手便將他顫抖的手指納入自己掌中，溫暖有力的手指覆在他手背之上，問道：“怎麼了？”
夏無雲喘了口氣，將剛才在聽鶴堂中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末了心有餘悸地說道：“大師兄什麼都沒說，不過你上次力量那麼弱，都能瞞過掌門。這次怎麼就讓他們發現了？”
龍蒼昊嗤笑一聲，嘲道：“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怎麼那麼好騙？”
他伸手一按夏無雲的後腦勺，道：“笨蛋！就憑那幾個返虛廢物，怎麼可能發現我？他們確實被九霄霜華麒氣息吸引，那傢伙臨死爆發，力量足夠震撼你們所謂的長老了。只是……”他微微眯起眼睛，目中精光四射：“後面他們說謊了。我的九轉千龍陣，他們怎麼可能認出。他們只是察覺到，九霄霜華麒身上還有幽冥海積攢千萬年的陰寒之氣，甚至……”
“甚至什麼？”夏無雲好奇地問道。
龍蒼昊目光悠然，不知想起了什麼，半晌笑了笑道：“甚至力量之強，超過他們的想像。修者龜縮十境之內，仗着天險蟄伏不出，太平日子到了頭，這麼幾千年修不出個大乘期，當然怕得要死。”
夏無雲皺眉，道：“幾千年前的事情我確實不清楚，但既然我們能和妖魔兩界相安無事多年，也肯定有自己的本事。”他略帶不滿地上下看了龍蒼昊一眼，忍不住又道：“你現在不是也呆在修者境內，依靠修者的力量恢復自己嗎？”
“你？！”龍蒼昊大怒。
但很快他又恢復平靜，淡淡道：“你們那幾個返虛廢……”他看了又皺起了眉頭的夏無雲一眼，勉強改口道：“返虛長老，就是探到來自冥界的氣息，所以才會如此緊張。嘖……”龍蒼昊輕笑，“冥界一旦不再是障礙，那妖魔兩界便可長驅直入，即使四大關隘仍在，修者十境也是一馬平川了。”
夏無雲心一跳，這件事……這件事如果真如小龍所說，那麼……那麼修者十境就真的危險了！
長老們和掌門如此重視此事，難道真如小龍所說，原因在此？
可是……
龍蒼昊斜睨他一眼，傲然又道：“怎麼？覺得我言過其實？”
夏無雲搖了搖頭，道：“掌門和四位長老，上一次齊聚，還是天之裂縫開啟之時。”
能和天之裂縫相提並論的大事，當然絕不可能簡單。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訴師傅或者掌門，雖然他們應該已經足夠重視，但是不一定能了解得如小龍這樣多……
夏無雲想到這裏，突然啞然失笑。什麼時候開始，小龍竟然成為和師傅、掌門一樣可靠的人物了。
“笑什麼？”龍蒼昊不滿地問道。
“沒……啊啊啊啊啊啊！”夏無雲剛想解釋，突然慘叫出聲，立刻滾倒在了地上。
就在剛才，他只覺得丹田中一陣劇痛，就像有無數把利刃在他丹田中不斷亂刺一般。丹田似乎正被撕扯成無數片碎片，數股巨大的力量正在裏面橫衝直闖，想要從他的丹田內掙扎出來。
“丹……田……”不過片刻，夏無雲全身已被冷汗浸透，豆大的汗珠順着他的額頭不斷滾下，他連眼睛都紅了，顫抖着擠出了這兩個字，幾乎便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丹田？”小龍已經在他身邊蹲了下來，眉頭一皺，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一伸手“唰唰”兩聲便飛快撕開了夏無雲上身衣衫，修長的手指沿着夏無雲胸膛往下，最後將掌心穩穩按在了他的丹田之上。
夏無雲只覺一股涼悠悠的氣息緩緩透過那手掌鑽入自己體內，原本痛得打滾的身體也在這氣息的安撫下變得安靜了些。
他滿足地喟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便朝那隻手掌湊得更近了些。
龍蒼昊目光明亮，眼睛看着夏無雲的眼睛，一伸手便將他攬入了自己懷中。
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充滿力量的胸膛，剛被劇痛奪去的六感似乎回來了一些。夏無雲連忙主動貼近身後的胸膛，雙手無意識地按在了緊貼在自己小腹的手掌之上。
龍蒼昊唇角微揚，順勢將他攬得更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之前讓你過來，你不動。怎麼現在又主動貼上來了？”
他語氣頗為得意，夏無雲腦袋一片混沌，早被劇痛攪得思考不能，哪知道他在說什麼。只一個勁地往能讓他舒服的力量源泉貼去。
好半天，他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他身上仍然一片汗濕，身後龍蒼昊的衣服也早已被他汗水浸透，兩人身體相貼，他能清晰感覺到身後那人溫暖強健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夏無雲的臉有些發熱起來。
“好點了？”小龍倒是沒事人一樣，有力的手臂從他腰間橫過，將腦袋擱在他的肩上，語氣曖昧地說道：“阿雲，你和我雙修吧。”
夏無雲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