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夢裏踏行
初晨的陽光透過紫色紗簾照進卧室,床上的宋姿突然驚醒,掀開薄被下床跑進衛生間,接着從裏面傳來她惱怒的長哼聲。
宋姿鬱悶的洗了個澡,換了條幹凈的內褲,吃早餐時,宋冶一口牛奶噴了出來。
“咳咳、你說、咳咳、什麼!?”宋冶放下玻璃杯,口中還在不停的咳嗽,餐桌上沒有宋志鵬,兩人說話一般沒什麼禁忌。
“我做春夢了。”宋姿重複一遍,手拿着已經摸了果醬的吐司喂進嘴裏,一邊吃一邊繼續說:“夢裏逆着光我看不清楚男人的長相,不過挺高的,應該有一米八吧。”
宋冶抽紙擦着嘴邊噴得牛奶,無語道:“你連身高都記得……”
“又不是特意去記,他抱着我的時候,我正好可以聽到他的心跳。”宋姿當然沒把她和夢裏男人沒穿衣服說出來。
宋冶猜可能是最近他給宋姿安排的相親對象太多導致她做了這種夢,不過對於成年人來說也不是什麼不正常的現象,一般的成年人都做過春`夢。
“昨天那個公務員怎麼樣?”
“昨天那個公務員怎麼樣?”
宋冶問完,宋姿漫不經心重複了一句,她是真的不知道那個男人怎麼樣,才聊了幾句而已,就被另外兩個人打斷了。那個紀隊長,看她像審犯人一樣,不就是當初她打破了他的頭嗎,還不是因為他跟在她身後生不出氣不放的嚇人。男人一點氣度都沒有,怎麼找到女朋友的!
“昨天我在一家時裝店碰到王運飛給女人買衣服,他那種男人我不喜歡,他的欣賞水平太讓人無語了。對了,你跟他姐姐相處的怎麼樣了?”
“你不喜歡就不要了,哥給你介紹更好的。”宋冶跳過自己的話題,那個女人剛開始他覺得是不錯,只是後來覺得有點兒假清高了,上床在他身下呻`吟說幾句淫`話不就行了,她卻時不時用手推着他的胸冒幾句詩什麼的,大掉氛圍。每次他還沒動幾下她就已經進入高`潮了,一點難度都沒有,見面她就想做,漸漸的他也失了興趣,以工作忙推了很多次她的邀約。
宋冶開始勸着宋姿跟他回公司上班,跟在他身邊多得是遇見優質男的機會,就連宋姿推崇的自由戀愛也會發生。電梯偶遇,餐廳的擦桌而坐,路上的驚鴻一瞥,都是有可能的,不然待在家裏只能等待被安排相親。
宋姿吃完早餐跟着宋冶去了宋氏,穿得是昨天買得那條新裙子,昨晚她已經清洗熨燙了一遍,越看越喜歡就穿上了。
裙子緊貼在身,穿得跟皇后似的那麼端莊肯定不能做事,但也不能妨礙別人做事,於是宋姿戴上包里準備好的耳機,開着電腦看昨晚沒跟完的美劇。一直到中午,宋冶才忙完,拉着她去離公司不遠的一家高級西餐廳吃牛排。
正是因為距離不遠,兩人決定步行走去,宋姿挽着宋冶,俊男靚女羨煞旁人。
“小姐,買一送一,新鮮出爐的《榕市晨報》,一塊錢一份經濟又實惠。”約莫五十歲年紀的婦女左手抱着一厚疊報紙,右手拿着一份報紙夾着一包紙巾遞在宋姿身前。
都已經中午了,還說新鮮出爐的晨報……不過報紙的頭版就是變態殺人事件,宋姿接過報紙沒要那包紙巾,宋冶從錢夾里拿出一張綠色的人民幣出來遞給賣報的婦女。
婦女略帶鄙視的表情拿了這一塊錢,又繼續尋找下一個穿得整齊的人去賣報,這附近很多寫字樓,很多看着像大老闆的人一般身上都不會有零錢,她賣一份會賺很多。
“我不知道你身上還有一塊的啊。”宋姿把報紙捲成筒,敲了下宋冶的肩挽着他繼續走。
“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你得多跟我學學。”宋冶把報紙拿過去替她拿着,有說有笑的樣子被人用相機拍了下來,兩人全然不知進了西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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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姿和宋冶挽手進西餐廳的照片一洗出來,就被送到了譚振林手上,他看着照片上宋姿的一顰一笑,除了沒有昨晚夢境中的讓他蝕骨的呻`吟聲,臉上的表情全是一樣的。夢境與現實的她,是如此的相似!
榕市龍頭企業宋氏的二小姐,多少人舔着嘴等着吃她,還穿那麼短的裙子出門,不怕走光?
泡吧喝酒一身性感衣裙,卻是個十足的小嫩草,資料準確的話小海龜的她至今連男朋友都沒有過。
譚振林看着照片出神,她一直沒跟他打電話,想逃“醫藥費”?是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吧。
他譚振林可是從做痞子起來的,發家前坑蒙拐騙樣樣佔全,收錢替人報仇砍人手指卸人膀子這些傷天害理的事都做過,想坑他的“醫藥費”,黃毛丫頭太嫩斗得過他?
譚振林看着照片淫`笑,拿着剪刀剪掉照片上的宋冶,再把只有宋姿一個人在上面的照片放進口袋,叫來手下去郊區的印刷廠。
因為譚振林自身沒上過什麼學沒什麼文化,他發家了后想證明自己不是暴發戶,才支持麗潔開一家正規的酒吧,不許弄髒東西進酒吧。玩票一樣扔錢在郊區開辦了一家大型印刷廠,榕市的出版物和詩畫裝裱幾乎都出自於他的廠。再加上一次性紙杯和一次性紙碗這些小東西壟斷了榕市的市場,印刷廠每年的收益早把他的投資不僅賺回來了還翻了很多倍。
工廠的流水線上,工人們分工合作的進行着手上的工作,因為看到譚振林來了,工人們做事都很有幹勁。譚振林象徵性的走了一圈,就去了倉庫。
倉庫主任跟他彙報着最近貨物的流動情況,把警察前段時間來過幾次印刷廠也向他匯了報。
“桑皮紙?他們有說為什麼來查嗎?”譚振林雖然是老闆,他來印刷廠的次數屈指可數。
“沒有,他們只是查看了廠里進出貨的登記表,和廠里工人最近的夜間活動,就走了。”
“嗯。桑皮紙是幹什麼用得?”譚振林最終還是問了,他聽過衛生紙、牛皮紙、宣紙、試孕紙,就是沒聽說過桑皮紙。
“桑皮紙我們印刷廠進得少,如果有顧客點名要用桑皮紙,我們才會用。”主任說著去找了一張桑皮紙拿着給譚振林講解它的用處,說完還補了前人用桑皮紙當作刑具的小典故。
原來如此,譚振林猜這應該是和本市那個變態殺人案有關,警方一直沒有透露死者是怎麼被殺的,只是用窒息二字解釋了結果。查了這麼久還沒查出來,榕市印刷廠又不止這家,警察也不是萬能的。
譚振林交代了幾句,帶着手下離開印刷廠,本來是要去麗潔的酒吧,車開到一半路程就讓手下折路先去書店,買了幾本學說英語的書帶着去了酒吧。
“現在跟外國人在做生意?請了個翻譯不就行了。”麗潔翻了幾下那幾本書,看不懂沒興趣的放下。
“你是信外人還是信自個兒?”譚振林也沒看一會兒,就覺得累了,蠅頭大小的字母分開他都認識,湊在一起他就想翻白眼了。
麗潔的小腿蹭了蹭譚振林的小腿,“我誰都不會信,就只信你。”
譚振林把她的腿抬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在她穿着黑色絲襪的小腿上像彈鋼琴一樣手指一點一動的,“男人的話,特別是在床上說得話,女人是最好別信。”
“我信你振林,世界上只有你對我最好。我走途無路去做小姐,你沒那麼多錢時包我,賺了錢又贖了我,沒有嫌棄我做過雞。”麗潔俯身臉貼在他胸前。
譚振林攬着她,輕輕拍着她的手臂似安慰,他知道即便現在麗潔出門打扮都是光鮮亮麗,曾經陪男人喝酒的日子是她永遠都無法忘記的。
“想不想去哪個國家玩玩?”
“我走了酒吧怎麼辦?”麗潔嬌嗔的拍了下他。
“我讓人幫你看管着,你放心大膽的玩。”譚振林手攏了攏她的背。
“你又不跟我去,我一個人去有什麼意思,等你有時間了我們一起去。”麗潔聞着他身上衣服乾洗店的味道,心裏上了一計,“近幾年酒吧賺了不少錢,你再借我點兒,我用來買房當作投資,買一棟你住得那個別墅區的房子怎麼樣?”
“我讓他們給你留一套市中心的房子,那兒房價漲得快。”譚振林笑着從麗潔身上收回自己的手,拿着英語書繼續認真的看。
麗潔猜不准他以為她真要買房子,還是知道她想跟他住在一起而四兩撥千斤轉了方向。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男女之歡是常事,也在彼此的家裏過過夜,但沒有真正的同居。
以前一起陪酒的姐妹,差不多都從良了,嫁人的嫁人生孩子的生孩子。人人都羨慕她,傍了大款自己做老闆娘,譚振林對真的很好,只是人心永遠都是不滿足的,她不限於目前的狀態,她想跟譚振林結婚定下來。譚振林的上進心很強,前幾年太忙,她提過幾次他都說過幾年再說。近幾年譚振林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好,她不敢輕易提結婚了,因為她知道多的是比她年輕比她漂亮的女人甘心不要名分伺候譚振林,她要有耐心,等譚振林想安定下來的時候,兩人就可以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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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振林從酒吧出來后,去定做了幾套高級成衣,把頭髮剃成了板寸,整個人顯得很精神,還說板寸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看着年輕多了。當然這是譚振林的自我感覺,他都這麼說了,他的手下兄弟們只能看着他現在讓人感覺更有殺氣的臉點頭昧着良心說年輕很多了……
身邊弟兄心腹不敢說實話,不代表外人不敢說,特別是天真爛漫的小孩。
譚振林帶着兩個兄弟去餐廳吃飯,隔壁桌的一個小女孩沒一會兒便大哭起來,小女孩的媽媽哄着問怎麼突然哭了,小女孩打着哭嗝指着譚振林說:“那邊那個叔叔好嚇人,是不是警察叔叔一直沒抓到的變態,媽媽我們報警吧。”
小女孩的爸媽跟譚振林道歉,教育着小女孩說話不能這麼沒禮貌。
譚振林很鬱悶,他哪裏長得像變態了?明明這麼帥!他彎起唇角,對着小女孩保持笑容,本來已經沒哭了的小女孩又大哭起來,小女孩的父母只好結賬抱着她跟譚振林不停的說抱歉離開了餐廳。
“操,警察到底有沒有在做事,抓不到變態讓我們譚哥被小孩兒誤會了!”手下華子給譚振林找理由。
“變態一日不抓到,榕市男人的老二就不保。再說譚哥才不會對男人的老二感興趣,他只喜歡女人的咪咪。”手下田原說著用手去碰華子的胸,裝作捏女人的胸那樣讓手指彎曲。
譚振林筷子往桌上一拍:“不吃就滾蛋,少他媽在這鬧得我心煩。”
華子和田原夾着屁股出了餐廳,原本譚振林旁邊幾桌的人不管吃沒吃飽也紛紛結賬出了餐廳。
空蕩蕩的大廳,只有譚振林一人的筷子碰着瓷碗和瓷盤聲音,不就是剪了個頭髮嗎,大家至於跟
躲瘟神一樣躲他嗎?
不吃都滾,他一個人也樂得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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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華子指責沒做事的警察們,終於找到了案子最重要的線索了。案發現場的桑皮紙,經多次與各地桑皮紙生產商比對,得出它的生產地是新疆,生產時間是半年前。
恰好榕市那些買進桑皮紙的企業因為新疆太遠,為了節約成本從榕市附近的幾個產桑皮紙的縣市購買回來的。
所有榕市飛往新疆各個城市的航班、開往新疆各個城市的火車,近半年去過的榕市人都有嫌疑。
首先用排除法對上很多次酒吧里登記的那些人,宋姿被排除了,她是從英國回榕市后哪裏都沒去了。
其他人還在大量繼續跟進,因為榕市除了飛機和火車,還有汽車,甚至有愛好騎車的驢友去過新疆。
“頭兒,你能不能對人家宋姿進行一下改觀啊,先前懷疑她跟變態兇手有關,現在證明她是清白了的吧,有錢不是人家的錯。”劉傑趁喝水的空檔,給紀景存端了杯茶進去,又提了遍上次咖啡廳那件事。
“我們是警察,不是天橋上擺攤算命的用猜,是講證據。還站在這幹嘛,新疆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你比對完了?”
劉傑無奈,揉着看電腦屏幕已經快花了的眼睛出去,他說什麼,紀景存都有一套道理等着他,從他進警局開始,一直沒變過。
加班加點的查看錄像資料和對比信息,加上新疆警方的配合,終於從新疆高速路口的近半年的攝像錄音帶里,海里撈針找到了一輛掛着榕市牌照的小車。
再把車牌號一查,那輛小車的車主,就是榕市人。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變態兇手,他都跟變態兇手有間接的關係。
故意傷害多人身體,故意殺人罪,不會再讓他有畏罪潛逃的機會了。
“抓人!”紀景存一聲令下,專案組的警員們全體出動,坐上警車響着警報,開向那輛車的車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