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願我如星君如月
楓兮殿的千月坐在大殿中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何師兄不肯告訴師尊二十天魂游的真相,見銀羽送了清顧神君已經折回到大殿,忙湊上前去問道:“師兄,為何······”
銀羽迅速的接話道:“為何不告訴師尊?”
千月腦袋就似上下竄動的火苗,用力的點頭回應着,銀羽久久沉默不答,也不着急,只是寵溺的笑道:“千月依你對師尊的了解,知道真相的少卿師尊會怎麼做?”
銀羽也質問過自己,若是毫不保留的對師尊坦白了二十天的魂游,她去了凡間的經歷。
一個完全沒有凡間二十年記憶的混世上古魔神吳少卿,一個完全不知什麼是傾慕,什麼是相思的吳少卿。首先想到的會做出的就是把自己在凡間二十年的屈辱全都討回來,定是不會放過冥界御史,東華桑陽君。
怎麼可能再去看懂或是切身體會到白清顧熱烈而纏綿的眼神,萬一師尊有個什麼閃失誰能擔待的起?既然如此為何不讓師尊依舊做着沒心沒肺的上古魔神?
十五萬年師尊都過來了,她是個率真的性子,若是真與白清顧或是桑陽有緣,動了心,生了清,她也會不畏懼直面自己的心。
銀羽心中權衡一二,做出對白清顧置之不理,對師尊隱瞞魂離下凡之事,這是對誰都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千月一聽銀羽這麼問道也不反駁,腦中閃現的全是三天前師尊渾身是血的情景,身上感到陣陣發涼,心有餘悸卻又堅定的說道:“師兄如此甚好!放心!我的嘴巴會很嚴!”
銀羽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千月的頭,向後院走去,笑了笑道:“我去看師尊,你去為她準備點吃的吧。”
過了廊道,便能隱約看到少卿院中的萬年梨花樹。
少卿嘴角含着繾綣慵懶的笑意,一直睡到傍晚才從從床上爬起來,因為背上的傷口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慢慢地洗漱,又在院裏的梨花樹上遠眺了會風景,才看到銀羽朝自己的院子走來,歡快的喊道:“處理完了?上來說話!”
銀羽縱身飛跳到少卿不遠的梨花樹枝上,支吾道:“嗯。”
“哦。”
銀羽迎風負手而立,享受着早春的微風吹拂,白髮清揚,暗忖橫豎無事可做,打探一下師尊的口風也好,故作好奇的問道:“師尊,你可知何為情愛?”
少卿知自己對男女的情愛素來心如冰雪,過往的一幕幕在她腦海浮現,也未曾有過能消融心中冰雪的暖意,被銀羽這麼問還真有點不知所措,實在無法用自己的經歷去解釋情愛這個問題,只道:“天不老,情難絕,天若有情天亦老。如此複雜的東西,還是不知的好。”
她好笑的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想起問這種事了?”
銀羽搪塞的說道:“對這兩個求聚魂燈的神君們好奇罷了。”
少卿瞭然的點點頭,想着那兩個神君的事,確實值得寂寞許久的神界花邊些時日,隨口問道:“哦,那凡間女子喚月顏?”
“恩。”
閑的無事的少卿開始掐指算起來,此女子的命數,卻怎麼都沒有頭緒,嘆息道:“這情愛當真是易碎易逝的東西,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便好,哪有心思操心他們?”
“是。”
遠處的冥界被夕陽妝點如一抹胭脂的薄媚,暮色四合,最後一抹斜陽還留戀地撫摸着地平線,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銀羽暗道,一切正如白清顧自我安慰催眠的話:如此也好。
而自打回到風清殿的白清顧,每日夢裏都會響起了月顏銀鈴般的笑聲。宛如吟唱,縹緲而溫柔,拂面而來、將他層層疊疊的包裹,那張俏麗的臉近在咫尺,湊近他的頰邊,沉靜而溫柔地看着睡夢中的他,咀唇輕輕觸碰他的臉頰。
清顧猛的睜開眼,盯着床頂的花紋愣神許久,終於嘆息一聲,到底是自己修為不夠,再這樣下去,終究有一天會受不住這甜美的誘惑,墮入了魔道。
起身披上長袍后,他走到與自己等身的銅鏡前,開始掐訣可又猶豫不決的將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反反覆復幾次之後,終於承受不住,俯下身痛苦的低吟起來。
一直在門外守着清顧的仙童猛地推開房門,望着在地上蹲坐的清顧神君,眼中透着心疼與絕望的荒涼,揉着自己的一頭短髮,強弩歡笑的說道:“西顧,不,清顧神君,你看今日我把頭髮剪短了,月顏曾說過,等我剪短了頭髮便再也不理你。我想,月顏,回不來······”
清顧抬起俊美非凡的臉龐,漆黑的長發向後散落,淚從眼角滑出,嘴角忽然有了一個轉瞬即逝的笑意,緩緩說道:“玄風你的短髮真的丑到娶不到媳婦,真後悔把你從凡間帶了回來。放心,我沒事,快去歇息吧。”
“好。”玄風長長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臨退出門外的時候紅着臉低頭說道:“清顧神君你也可以去找其他女神君······”
清顧看着玄風輕輕退出房外關上門后,許久才淡淡道:“會的。莫要為我操心了。”
他再次站起身來,看了看窗外如墨的夜色,星月流光相皎潔,開始掐訣,看對着銅鏡中的自己,剜心般痛苦的說道:“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待吾尋到心之所動,兩情相悅之人,願此情來警醒於我,莫再錯過,莫放手。”
只見清顧眼中閃出金色狐尾族徽,雙眸的神色從混沌變得漸漸清亮透徹。
風起,鎖情,此夜何人雙淚垂,何人亦難眠。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萬年光景,稍縱即逝,彈指間,冥冥之中,註定西顧與月顏難相見。
一萬年後,少卿依舊在自己的楓兮殿,忙自己的事,過自己的日子。
月色非常溫柔的灑落在她身上,眉眼間的清氣如夢一般的氤氳開,海藍色的雙眸沉靜如水,她輕移腳步,從容徜徉在夜色之,就那樣不緊不慢的,不慌不忙的徑直坐在院中梨花樹下。
她一邊手拿占卜羅盤,一邊低低的歌唱:
“七星之我意,警醒到楓兮。”她反反覆覆地唱了好幾遍,綿軟而又微微低啞的嗓音在夜色里回蕩着,那麼地空靈飄渺,每一個音調的起伏都帶着無窮的魔力。
她開始掐指算起來,很快凝神靜氣的少卿沒了鎮定的神態,心中一陣慌亂,羅盤瞬時從手中掉落,發出“邦”的清脆的聲響,掐算的正是這幾日將要應對的劫難,卦象上看凶吉難測。
少卿整個身影的沐在如水一般的月光下,白色地輕柔長袍宛如漂浮的冰雪,那麼的柔和,又那麼的寒冷。
無奈的嘆道:“焚神殞命之跡,即無雷劫之預兆,卻到應劫之日,這次自己當真時日要到了。”
宿命輪盤的輕啟,微動,見與不見終有劫,是伊始的眷顧,是崩壞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