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慕容風珏的秘密行動
慕容風珏在洛城只留了三天,便又出了遠門,三天中在書房歇了一夜,在暖袖和蘇暖院中各留了一夜,但都以近來身體勞累為由,並沒有同房。
遐邇眼看着自家主子只能算是和皇子妃平分秋色,便覺出頭無望。
現在還好,府上只有兩個人,若是今後後院再添幾房呢?暖袖本就出身下賤,若還不能獨佔男人的心的話,她想不出有什麼前景。
於是精明的她決定接受那日神秘人的邀請,便藉著出門給暖袖添置胭脂水粉的機會,按照上次所說的接頭地點,帶了信物前去。
店裏的東家收了長命鎖,換給她一塊雙面繡的帕子。
遐邇拿在手裏摩挲着,感覺帕子中間似乎縫了什麼東西,便收在衣襟里回了。
明妝把書院的事項都轉交給張世謹后,就開始收拾墨晚卿的東西,將他平日在試卷上與學生論辯的手稿和一些隨筆讀了一遍,決定將它們修訂成籍。
她本想都拿回家去整理,可是張世謹剛接手書院的事務,不太了解,管理女墅也不太方便,便誠懇地邀請她留下來幫忙。
明妝為著他的身體狀況考慮應了下來,於是每日仍有半數時間留在書院裏,整理墨晚卿的書稿,並照應女墅的事務。
年關將至的時候,寒冷肅殺的冬季總算要過去,家家戶戶都開始熱熱鬧鬧地準備年貨,街坊四鄰洋溢着節日的喜慶氣氛。
還有三日就要除夕了,書院裏還在堅持上課,因為除夕過後,一出年關,就要進行春季的科考了。
女墅的學生們不需要參加科考,可是很多人也自願來繼續上課,跟夫子學裁剪漂亮的窗花和象徵吉祥的木板年畫的雕刻技法。
詩謠一直和蘇暖一起上課,對剪窗花特別感興趣。從前在恆安的時候,她也會剪一些,但遠不如洛城最大的綉坊中第一把交椅杜娘子的一雙巧手來得精湛,也不會剪複雜的觀音送子的圖案,所以每天都學得興緻勃勃。
蘇暖對窗花和年畫都不怎麼有興趣,但看詩謠熱情這麼大,也只好每天陪着來,無聊之餘,一時興起,自己教起了同窗們一些拳腳來,說是不但可以強身健體,萬一遇到歹人或登徒子,也可做防身之用。
於是堂堂的四皇子妃娘娘主僕二人都在書院裏樂得其所,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皇子殿下對此也未加指責。
天氣難得暖和,明妝和安寧一起出去給書院裏的夫子們添置些年貨,剛回來,便見慕容風珏在院子裏站着,看上去好像是在等蘇暖下課。
“四殿下對娘娘可真是好,一得空就來接娘娘回家呢。”安寧遙遙地看着,嬉笑着對明妝道。
慕容風珏似是聽到了她說話,回眸朝二人微微頷首示意。
明妝作揖回了一禮,走上前笑道:“想知道你在不在洛城,只需要看你這個時辰在不在書院裏就行了,你們夫妻還真是恩愛。”
慕容風珏淡淡地“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距離蘇暖下課還有段時間,他邀明妝一起喝杯茶,明妝正好也有事想問他,便教安寧先把年貨放好,請他進了屋。
“這幾個月來你總是神出鬼沒的,到底是在忙些什麼?”二人坐下后,明妝疑惑地問。
“沒什麼,反正回來之後父皇一直沒給我安排什麼事做,隨便走走罷了。”慕容風珏平靜對答。
明妝嘆了口氣。
“我看不見得吧,不光是你,溫言也忙得焦頭爛額,而且不願意透露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連書院都很少來了,我看你們準是在謀划什麼。別怪我多嘴提一句,你才剛回洛城,蘇將軍又遠在萬里之外,行事還是要小心為妙……”
她心道,就算是你不為自己的安危考慮,也為暖袖和蘇暖的安危考慮考慮啊。
說話間蘇暖下課了,聽安寧說慕容風珏在這兒等自己,便尋了來,一進門看到二人表情嚴肅,似乎在說什麼要事,不由感到疑惑,好奇道:“四郎,明妝,你們在聊什麼呢?”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慕容風珏起了身,不由分說便要走,臨走前只低聲對明妝道了一句,“我在忙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蘇暖被他拉着往外走,差點跟不上他的腳步,忙亂地和明妝告了個別,便離開了,留下明妝獨自一人繼續感到迷惑。
這個她好奇的問題,慕容風晗也一樣很好奇,不同的是,她沒有從當事人口中問出答案,而慕容風晗卻從遐邇等一些探子處打聽到了一二。
他表情陰沉地靠在座上,對自己的結論有些沒有把握,不是因為信息量不夠,而是因為綜合了太多信息之後所得出來的這個結果,讓他一時之間太難以接受。
慕容風珏要謀反了?
該說他狼子野心好,還是不自量力好?
他直覺覺得慕容風珏不是個傻子,不應該在父皇身體無虞,兄長大權在握的情況下,做出這麼以卵擊石的行徑來。
可是回顧一下慕容風珏回到洛城來以後做的事。先是買下了有謀逆罪名的顧相家的老宅,又去了固良。雖然不知道在固良做了什麼,但是要知道固良有全大燕最彪悍的一支土匪,朝廷去剿匪了多次都未能清除餘孽。接下來他還去過周遭的諸多州縣,所經之地除了有山寨匪幫的,就是有顧相或長孫一族殘留勢力的,而且行跡呈包圍洛城之軌跡。
加之根據遐邇的密報,慕容風珏曾經同暖袖提起過,開春后要帶她和蘇暖南下去遊玩幾日,怎麼看怎麼像是為了圍攻洛城而事先將二人轉移走做的準備。
為此,他特地請來了李沭一同商議對策。
精明狡猾如李沭,從慕容風珏一去西北邊關,充分鍛煉之後身體莫名其妙地就好了,得出了這個四皇子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是個隱忍多謀的主的結論,便覺得他不會做這麼冒險的事。
“流寇草匪雖多,實力卻難與經過正規培訓的羽林軍相比較,若四皇子真以為靠這些草莽就能圍攻下洛城,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就算當真如此,也不足為懼。”李沭敲着拐杖慢條斯理道。
可慕容風晗還是放心不下,猶豫一番后,暗中找來了林教頭,吩咐其加緊戒備,並私底下找了自己的岳丈商議。
卻說他這岳丈是個手握重兵的將領,且駐兵之地就在洛城不遠,聽說了慕容風珏有可能要謀反一事,二話不說就調撥給了慕容風晗五千精兵,駐紮在京畿腹地三十裡外的山林之中,隨時等待其調遣。
除夕,便在這四面圍城的氣氛中來臨了。
慕容風珏難得在府上,四皇子的府邸里氣氛頗為融洽。
中午他和蘇暖進宮赴了年宴,一直到傍晚才回來,一天都在家中的暖袖則幫着后廚的老媽子張羅了一桌年夜飯,如今三人用了飯,出門去看花火。
林家鋪子的花火做得精妙絕倫,在天空中綻放出一簇簇火樹銀花。
暖袖年年都看,不以為奇,蘇暖卻是第一次見這麼漂亮的煙火,興奮地和詩謠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議論着這個像彩雲,那個像流霞。
慕容風珏也抬眸遠眺着奼紫嫣紅的夜空,卻是懷念起了小時候,和明妝一起在皇宮裏看花火的日子,幼小的她小臉凍得通紅,蹦蹦跳跳地好像一隻調皮的兔子,扯這他的袖子,要他告訴她這些煙花的名字。
第一年他不知道,第二年特地為了她去林家鋪子打聽了一遭。
紅色的叫赤霞漫天,紫色的叫紫氣東來,金色的叫富麗堂皇,綠色的叫天江澄碧……
“菀兒,今年沒有放迢迢星漢呢。”他數着一個又一個禮花,喃喃道。
暖袖在一旁溫柔地牽起了他的手,輕笑道:“沒事,子玉哥哥,可能十五就會放了。”
慕容風珏微微一怔,眼裏的神采黯淡了下去,回眸看着她,點了點頭。
除了遐邇以外,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大家都抬頭看着天空的時候,院牆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幾道身着夜行衣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