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意難平,妒恨叢生
“也不是外人,正是舅舅家的四女兒納蘭茗慎。”文浩說著轉頭望向嫻貴妃,深邃的墨色幾乎要漫延滲入她的心底似的,問道:“母妃應該不會嫌棄她庶出的身份吧?”
“怎麼會?母妃豈是那種見高踩低的人?”
嫻貴妃臉色微微一變,瞬間又眯起了圓媚大眼笑道:“憑母妃今時今日的地位,還需要靠你聯姻來鞏固擴大勢力嗎?娶妻求賢,只要這個兒媳模樣出挑,品格敦厚就好,更重要的,是浩兒你看的上眼才行。”
“呃?”
文浩聽的驟然一愣,沒想到母妃竟然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太不符合她往日那張揚跋扈的了作風了吧?
事情彷彿得來全不費工夫那般的容易,反叫文浩覺得有點不太真切,只當自己聽錯了似得,又追問了一遍確認:“母妃當真會成全兒臣?”
“婚姻是你一輩子的事,母妃豈會幹涉?”嫻貴妃含笑說道。
知子莫若母,如今兒子大了,翅膀也硬了,凡事都要自己做主,她這個當娘的,早就插不上手了,就算想要干涉,那也干涉不了多少。
不過兒子性格冷僻,眼高於頂,從未見他在兒女情長上動過心思,這次卻為了一名庶女,第一次開口求她,定是慕楓家裏出了不安分的狐媚子!
哼,一個表子娘養出來的下賤坯子,也敢勾搭她尊貴的浩兒,其心可誅,簡直該死。
想到此,嫻貴妃眸中精光一閃,計上心頭,對文浩說道:“前幾日,你父皇想派你舅舅奉天命出使南安國招安,不巧你舅舅卻在這緊要的節骨眼上一病不起,母妃想着,你原本就有軍功在身,又是‘准太子爺’的貴重身份,出使一事不如由你來帶替你舅舅前往,所謂男兒志在四方,如今的你也越發顯得歷練老成,是該好好為你父皇分憂,建功立勛的時候了。”
“兒臣願為父皇分憂,願為大金謀福。”
“好,好,那你就去跟你父皇請命一聲,準備上路吧,記得出行在外,要保重自身,而且不要在外逗留太久,免得耽誤了你和納蘭小姐的鸞儔之喜。”嫻貴妃盡量保持和藹的笑意說道,手卻已經暗暗地掐住身下的軟羽坐墊,恨不得撕碎。
“母妃放心,兒臣一定早去早回!”
文浩說完,行了跪安禮離去,當下便又折回養心殿主動請纓,向宣德帝表明了自己願意替卧病不起的舅父出使南安的事情。
宣德帝聽完倍感驚訝,昨兒個大舅子還精神奕奕的進宮請安,今兒怎就突然病的連床都下不來了呢?
大概是嫻貴妃想讓浩兒出風頭的緣故吧,宣德帝心中這樣猜想,反正浩兒已經長大成人,將來繼承皇位也是遲早的事,讓他早些和邦交打好關係,對他絕沒壞處,更何況,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放他出去磨練一番,於國於他,皆是好事。
於是宣德帝欣然應允了文浩的請命,賜他半幅太子的儀仗,命他次日一早出使南安,由於行程匆忙,文浩打消了去探望病中舅舅的想法,回到睿親王府之後,就開始命人收拾行裝,次日只帶了兩名貼身的丫頭隨侍,便率領着招安隊伍踏上了前往南安的行程。
一路上塵土飛揚,文浩馬不停蹄趕路,生怕耽誤了兩個月後的婚期,而在他的心中,一直隱隱有不安之感,沒想到面對千軍萬馬尚可鎮定自若的他,此刻卻為一個毫不熟悉的小女人如此記掛懸心,整個人都變得患得患失起來,當真應了那句老話——自古紅顏,皆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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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夜當晚,新月如勾。
咸福宮內燭影通明,富麗堂皇,到處都瀰漫著皇家的靡麗奢侈之風氣,更加顯出其主人的受寵程度。
嫻貴妃坐在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枱前,欣賞着鏡中自己出奇美艷的容顏,嘴角忽地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自入宮后,憑藉著奪人的美貌聖寵不衰,生出的兒子又是這般出類拔萃,雖然沒有皇后之名,但也實實在在算的上是後宮第一人了。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再也不能和心心念念的情郎朝夕廝守,縱然如今寵冠後宮,到底還是有些--意難平!
驟然間,她又想起兒子要娶慕楓家裏那個庶女的事情,頓時皺起了娥眉,煩躁地摘下耳上掛着的瑪瑙墜,“啪”的一聲摔在了梳妝枱上。
“慕楓家裏的門風該整頓了,什麼阿貓阿狗的下流種子,也敢來高攀本宮的尊貴浩兒!”
徐嬤嬤小心翼翼取下嫻貴妃髻上的金絲攢珠釵,輕輕放下她一頭黑段子般的長發,頗為不解的問道:“貴妃娘娘既然不喜歡這四小姐,之前怎就應允了王爺呢?”
嫻貴妃緩緩轉着手腕上的明珠手釧,不屑的輕笑:“本宮只應允了要納蘭氏做浩兒的嫡妃,可沒有說非是梅香那賤人生的女兒不可,哼,居然還妄想要當嫡妃,依本宮看來,她連給浩兒當侍妾都不配,就算是納蘭家的女兒們都死絕了,本宮也絕不會挑梅香那賤人的女兒當兒媳!”
徐嬤嬤拿起碧玉梳子,輕輕梳理着她蜿蜒的長發,滿臉賠笑的問道:“那,娘娘打算怎麼發落梅香那賤人的女兒呢?”
嫻貴妃柳眉一橫,圓眼裏迸出凜冽如刀的銳利:“惠妃不是向皇上呈了陳情表,想要梅香那賤人的女兒給她當兒媳么?本宮也向皇上陳情,成全了惠妃母子。”
“娘娘這是為何?您不是一向和延禧宮那位唱反調的么?”瞧着貴妃陰毒的表情,徐嬤嬤梳頭的手不由打了個寒顫,雖然她也知道,貴妃這樣的表情不是衝著她的。
“本宮不但要成全惠妃母子,還要給梅香那賤人的女兒令人艷羨的恩寵。”
嫻貴妃愉悅的笑了幾聲,將手腕上的明珠手釧遞給了徐嬤嬤,繼續道:“這可是本宮十年前晉封貴妃時候,皇上當著惠妃的面兒,親自給本宮戴在手上的,本來是一對兒,你就把這隻拿去賞給梅香那賤人的女兒當陪嫁吧!”
徐嬤嬤握着還帶着貴妃體溫的手釧,皺眉勸道:“娘娘使不得啊,這明珠手釧可是波斯王的貢品,整個兒大金朝再也找不出第三隻了,而且還是皇上親自給您戴上的,這十年來幾乎您都沒離過手,怎能平白便宜了梅香那賤人的女兒?”
嫻貴妃拍着徐嬤嬤的手背,瞳孔里泛着惡毒的光:“正因如此,才要賞給梅香那賤人的女兒,等到她給惠妃請安敬茶的時候,戴着本宮獨有的恩寵,既能給惠妃添添賭,惠妃也不會給她好臉子看,想來端親王瞧見了,也不會讓她有好日子好過的!
徐嬤嬤聽了,一臉壞笑的稱讚道:“娘娘英明!”
嫻貴妃對她揚了揚臉,嗔道:“拿去給她吧,再吩咐慕楓和固*倫*公*主,這納蘭將軍府要嫁女兒,即便是庶出,也不許遜色給端親王的嫡妃姑蘇氏,本宮就是要讓滿朝文武都好生看着,咱們一個表子娘養的庶出女兒,也比什麼端王妃來的貴氣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