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誘餌(二)
現在是4444年,人類的作死節奏持續了上千年,導致了環境嚴重的污染。大自然的懲罰很殘酷:物種的變異,新型病毒的流竄,高發的死亡率,日漸低下的生育率,嚴重失調的性別比例……這一切的一切都把人類往危險的邊境上推去。
天空變得晦暗,氣候異常,早就沒有了四季交替,只有無止境的漫漫寒冷。
人類最後一片聖地,海洋。而人類一直想要在海生物上做文章,因為其他領域的物種都大面積地滅絕了,在之前爆發的滅絕危機里,陸、空的生物數量驟減,就連人類也因為病毒、變異、屠殺等原因大量地死亡。
在那場危機里,受到傷害最小的,只有海洋了。海生物雖然也是大批地死亡,但是數量和種類比陸空生物少得多,而更加令人震驚並且備受矚目的是,當時在海底發現了人魚!
這立刻成了世界性的頭條!讓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了海洋。
尋找神秘人魚生存下來的秘密,成了各國研究者最最最熱衷的課題,如果研究結果能夠運用到其他生物和人類身上,這絕對會是一場空前絕後的救贖。其中蘊藏的巨大經濟利益和政/治利益更是讓人趨之若鶩。
雖然只有一線渺茫的希望,雖然只能海底撈針一樣地尋求答案,但是各國都會派自己最精銳的海軍留守在某一個海區附近。
只為了,不折手段地找出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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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心想這次終於炫酷狂霸拽了一回,主角的身份可是響噹噹的上尉啊!雖然爛糟糟的環境跟末世差不多。噢,不對,他應該慶幸還好主角是個人,而不是變異的怪物。
在這種上級階層的海軍精銳部隊,能力超群的人多,那麼相互算計的必然也多了,剛剛那個想害他的人很明顯就是一例。
裴清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上還插着各種管子,但是他卻並沒有感到有多痛。歷經過浩劫,能活到4444年的人,身體或多或少都有些變異或者說是環境逼着人類進化了,適者生存是自然的法則,倖存者們在身體素質上必然有着頂尖的優勢。
比如,抗壓能力極強,掉進那麼深的海水裏,五臟六腑居然沒有被壓爆。其次,也相當耐打,被人魚如此折騰都沒死掉。而且人類的痛覺神經已經變得比較麻痹了,所以,很多裴清覺得無法忍受的痛,對於主角的身體來說卻是完全HOLD住的。
雖說如此,但裴清看到那些細細長長的管子將各種各樣不知名的液體灌到自己身體裏,還是狠狠地驚悚了一把。
抬起頭,面前是巨大的屏幕,清清楚楚地監控着深海里的景象。
但是很奇怪,通過深海探視儀,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深藍色,沒有活物的跡象,狡猾又兇悍的海生物們大概都隱藏了起來。
裴清坐了起來,發出的聲響讓站在屏幕前的人轉過身來,那個人很年輕,鏡片下的目光沉靜而又銳利。
看到裴清醒過來,他笑了笑,點點頭,“上尉。”
裴清指了指插在身上的管子,問道:“可以拔掉了嗎?”
那人會意,便走過來把那些儀器都停掉了,裴清看到他左胸上的銘牌寫着“唐棣,三級軍醫”。
裴清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問道:“不是已經找到人魚了嗎?但我看你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
當裴清被抬回船上時,所有的海軍都高興得像打贏了一場戰一樣,把那礙事的軍帽往天上扔,相互抱成一團,胡亂地親吻。如果不是因為裴清受傷了,估計也要被他們往天上扔了。
唐棣搖搖頭,“但是並沒有抓到他,這又有什麼用呢?”
裴清疑惑了,“既然都確定他在了這片海里了,那要抓他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唐棣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着他,“上尉,別開玩笑了,想抓人魚是非常困難的。”
“人魚數量極少的,目前只發現五條,加上剛剛那個,是第六條,卻從來沒有抓到過。”
“他們雖然很兇猛,但是非常謹慎,用了那麼多法子都沒抓到。”
裴清想到之前的場景,於是非常贊同地點點頭。而且在他印象里,海面上有一小塊區域非常血腥,很明顯經歷過一場激烈又恐怖的廝殺。
於是他就多問了一句,“在海面上飄浮的屍塊……是怎麼回事?海底如果真的那麼平靜,那怎麼還會看到這些東西?”
軍醫嘆了口氣,解釋道:“那是作為誘餌,下水探測人魚的死刑罪犯,但是他們都被其他生物撕碎了,”唐棣看向裴清,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上尉,我覺得您真的很幸運,掉進海里,沒有被海底的獸類吞掉,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以後千萬不要這麼幹了,太危險了。”
裴清暗暗地想,他可是被人推下去的啊,又不是自己心甘情願做誘餌。不過話說回來,難道真是這個屬(無)性(比)不(坑)明(爹)的子系統把所有潛在的攻君都引過來了?
呵呵,一萬頭草泥馬在裴清心中呼嘯而過。要知道,在現在這艘巨大的,停泊在海邊的軍艦上,清一色的雄性生物啊,估計連女廁所都木有啊!
誘攻,引來攻君,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概念。
裴清決定再也不能開啟了!
唐棣又給裴清做了一次身體檢測,按理說裴清的體質是相當好的,恢復得也快,但是唐棣卻對着智能光腦顯示的數據皺起了眉。
裴清活動着略有些僵硬的手腕腳腕,問道:“不是查出別的病來了吧?”
唐棣搖搖頭,“這倒不是,只是在你身體裏檢測出……另外一種東西。”他又問裴清,“上尉,那條人魚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裴清眨眨眼,“他就是一個勁地用尾巴拍我,”他又把手掌打開給軍醫看,掌心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划痕,有些傷口還特別深,皮肉都翻卷了,看起來頗為猙獰,“我的手都那些大鱗片划傷了,跟匕首似的,身上的皮膚估計都被他的大尾魚拍出血了,你要不要看……”
說著還動手解起了自己的紐扣。
唐棣抹了一把汗,“……不用看了,我說的不是這個啊。”
裴清問:“那你說的是什麼?”
“……”
唐棣只好換了種解釋方法,“人魚雖然是兇猛的獸類,但有時候他們也無法將看中的獵物一次性致死,所以可能會在獵物身上留下記號,以待以後出擊……”
唐棣越往後解釋,裴清的臉色就越差,於是他只好補了句,“這只是我自己的猜測啦……”
裴清猛地抓緊了自己的左肩,“我被他咬過!”
那種酸麻的痛感似乎到現在都殘留着!
“我該不會被他標記成下一個獵物了吧?!”
唐棣囧着臉安慰道:“……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上尉,你可別當真啊。”
深感驚悚的裴清吸了口氣,想問出口的話被一陣叩門聲打斷了,然後一個穿着同樣軍裝的挺拔男子走了進來,他看起來也很年輕,臉上帶着一種世家貴族才有的氣質,一身沉悶的鐵灰色軍裝竟被他穿得非常高雅,鑲嵌在軍裝肩部的徽章熠熠生輝。
裴清暗戳戳地和自己的肩章對比了下,對方的軍銜似乎比他還要大的樣子。
唐棣立刻行了個軍禮,“言將軍好!”
裴清一聽他的頭銜,立馬端正了懶散的神態,跟着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言將軍對裴清笑了笑,目光透着關切,語氣卻有點調侃,“上尉,你怎麼突然想把自己送去餵魚了?”
裴清呵呵了幾聲,正想解釋,餘光又瞥到一個人進來,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沒錯,這個慢悠悠走進來的人,正是那個把他扔下海的人。
裴清克制了衝上去揍他幾拳的魯莽衝動,先靜觀其變。
這個名叫謝銘的人是個極端的左派,在信仰作風上和主角是截然不同的,兩人的關係明面上維持着平和,私底下相互看不順眼。
而且,人魚研究項目原本是由謝銘負責的,但是主角的研究進度比他快多了,於是負責人就變成了主角,謝銘就懷恨在心了。
主角對人魚有種極度狂熱的執著,這一點裴清完全能感受到,因為只要提及“人魚”這個字眼,裴清就感覺心跳明顯加快了,他自己根本無法控制,因為已經變成這個身體的慣性反射了。怪不得其他人對於裴清親自下海引/誘人魚這件事毫不懷疑。
以主角對人魚的痴迷程度,那真是非常有可能的。
謝銘不陰不陽地笑了笑,“裴上尉又拿了一大功勞呢,不過很可惜啊,最後還是沒抓到啊。”
裴清嘲諷地回應道:“我還得多謝你把我推下水了,否則也引不出呢。”
謝銘的臉色僵了僵,言轍立刻注意到裴清話語裏的隱藏含義,質問謝銘,“是你把裴上尉推下去的?”
裴清心想,你丫的要敢說不,那就真是佩服你的厚臉皮了!
對方畢竟也是軍人,矢口否認這種事情謝銘到底還是沒有厚顏無恥地做出來,他僵硬地點了點頭,惡狠狠地瞪了裴清一眼。
言轍的臉色低沉下來,“胡鬧!”他陰森森地下了命令,“給我關禁閉,一個星期後出來。”
謝銘鐵青着臉,行了個軍禮,“遵命。”
裴清心說,好走不送。
等到謝銘走了,言轍沉吟了片刻,又對裴清說:“裴上尉,不過,這人魚的確沒抓到。”
裴清還不大明白這句話的隱義,只是點點頭,“嗯,唐醫生也說人魚比較難抓……”
言轍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笑了笑,“上尉,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裴清剛想開口,唐棣卻截下了話頭,“將軍,我不大同意這樣做,”他的臉色很嚴肅,“用人來引/誘人魚本來就是很危險的,如果還裴上尉來個第二次,他……他可能會葬身魚口的。”
裴清原本還以為言轍和自己是一條戰線的人啊,沒想到對方還打算讓他再做一次誘餌。
言轍嘆了一口氣,“但是目前只有裴清一個人把人魚引出來過啊。”
唐棣說:“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這個辦法太危險了。”
“還有什麼辦法?不是都試過了無效么?而且……”言轍走到裴清面前,目光柔柔地看着他,低聲問道:“上尉,你應該也會答應的吧?”
“我不想!”幾乎都要脫口而出了,但是裴清硬生生地憋死在喉嚨里了。因為如果換成主角,他是一定會答應,是這具身體給出的答案——心跳加速,腎上腺激素上升,亢奮感不斷加強!
最後,裴清表情萬分扭曲又糾結地,點了點頭。
坑了個爹的!
裴清覺得這可能又是系統給開的奇葩金手指。
他的金手指從來沒有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