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思念
嗚哇……
嬰孩的哭聲響亮着,湯沛含淚的望着那一新的生命呱呱墜地,他滿心奔涌的是溫暖與感動。
護士連忙趕來:“恭喜,是個小公主,孩子四斤九兩!”湯沛激動的起身,在不遠處望見那小小的嬰孩,緊閉着眼睛:“嗚哇……嗚哇……”
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激動,從他心裏蔓延,他立馬想抱抱,卻被攔下,孩子早產,被送進保溫箱。他折回。俯在葉鈴蘭身旁,他牽着她的手,吻着她的無名指,輕聲而哽咽的說:“曉遲來了,我等你回來……”
女人的眸子輕輕掩過,她就這樣深深的沉侵在自己的夢境中,不知手術室里忙成了一團,也不知在她心跳忽然停止的那段時間,緊握着她的手心,
曉遲來了,我等你回來……
她不知自己身陷何方,始終有熟悉的聲音自迷霧的彼岸傳來,不斷在耳邊纏卷。
你真的忍心嗎?
她不願意,她怎會願意放開她的曉遲。
周圍是一片迷霧,她看不清天南地北,卻感覺到一雙顫慄的雙手,為她隱隱的戴上了什麼!!
那個聲音在說,我們讓命運來決定一次!
這是哪裏?她要去哪裏?可他說,等她回來。
他低喚她的名字,鈴蘭,別亂跑,走散了怎麼辦。我會一直站在這裏等你,一直等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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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他拉開窗帘,讓那些溫暖的金色代替男人輕吻她的臉。
鈴蘭睜眸的第一聲:“曉遲呢?”
湯沛抱着孩子,輕輕的放在她的臂彎,她含淚的望着孩子熟睡的面容,那一刻,是感動,還有滿滿的幸福。
湯沛伸手撩開她凌亂的劉海,只道:“你很棒!”
鈴蘭抬眼,看過一旁面色憔悴的男人:“幸虧有你!”
湯沛難受的一笑,手術后,醫生特意找過他,問起知道她的病史嗎?湯沛的心像是被刀子戳了似得,已哽咽的無法言語,看着她,卻打趣的說道:“真想罵你,你知不知道你冒着多大的風險來懷這個孩子。”
鈴蘭一怔,興許是他知道了什麼:“是我自私。”醒來時刀口的麻藥全散了,她只覺一陣陣宮縮的痛感彷彿要箍緊着她全身,她咬着唇瓣,看着孩子平安到來,這些痛又算的了什麼?
湯沛垂眼,看着她臂彎下那小傢伙,閉着眼睛,閑閑、懶懶的打着哈欠,鈴蘭看着,心滿意足的在她細嫩的臉龐吻了吻。
他還能說什麼?
無意間,她看過無名指上那一圈戒指,她怔了怔,瞥眼看過湯沛時,他的左手上也戴着同樣的款式,她提了提手:“你給我戴上的?”
湯沛不語,
疲憊間,她笑了笑:“挺合適的。”
那時他騙了她,她的尺寸是他偷偷用繩圈起量過,湯沛輕聲問過:“喜歡嗎?”
她笑看他:“你真的想娶我?”
“不要笑。”
“昏迷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一個聲音在喚我,一直喚我回來,”她卻繼續笑着,
“我想給你和曉遲一個家。”
鈴蘭輕聲一嘆:“得不到的,或許是最好的吧!”
“……”
“我的身體狀況你或許已經知道,何苦為了那一念去得到我呢?!我會比你提前死,我自私的把曉遲帶來,不能再自私第二次。沒有捅破那層關係,或許,那一天到來,你不會太難過。”
湯沛掩眸,有隱忍的淚掉落,他看着她吃力的取下戒指,被他一把攔下:“不要……”
卻見她莞爾一笑,蒼白中儘是殘缺的美意:“我聽過一句話,時間久是性命,無端的空耗別人的時間,無異於謀財害命。”到最後她取下:“謝謝你給我勇氣,讓我在鬼門關前又撿回一條命,在這個世上,我最眷戀,最捨不得,最不放不下的就是她了……”
她把那戒指輕輕的歸還於他,湯沛握在手裏,卻用一根紅繩穿過,系在她白皙的手腕:“我知道你明白戒指的含義是什麼,我可以等,這是我的事,我也相信這世上唯有愛能化解一切,這個,系在你手腕,你可以把它看做撿回你那條命的幸運物。如果有一天,你願意摘下,我再親自給你戴上。”
鈴蘭看着他在結口繫上的蝴蝶結,抬眼時,彼此的眸光不經意的碰撞:“湯沛……”她乏力的掩着眸,淡淡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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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之城開車前往城投,‘巴黎城’一期樓房封頂,路過那家花店時,不覺得側目而望,花店在三個月前就已轉讓,興許是新的老闆,就連店鋪名也徹底改頭換面,門前不再有那鈴蘭花。
只是不知為何,每次都會忍不住望過,每一次又會在失落中,漸漸的沉下心。
他想看到那片鈴蘭花,身穿着她為他定製的那套西服,天氣漸寒,卻剛好可以穿上,胸前口袋的里料里深深綉刻着一朵鈴蘭花骨,緊貼着他心口的位置,他在想念着什麼?
——落子無悔,願賭服輸!
這是她離開前,留他的最後一句話。他最討厭離開又糾纏不休的女人,如他所願,她離開離的徹底,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是,近一年的時間,她已經毫無消息,他沒有打聽、調查,又像是在等待什麼,那是種他極其不願承認的感覺。
他抽回目光,望着前方的路況,彷彿看見那張面容,隱隱約約的說:“如果我不回來,你怎麼又等的到我?”
莫之城怔忡間,一腳踩下油門,賓利飛馳而過。
剛回‘天城’,湯沛正拿着一份文件待她審批,莫之城褪了西服外套,輕搭在衣架,低頭,順道挽起袖口:“把文件放那吧。”他低語。
“好,”
近來湯沛與他之間言語越來越少,男人轉身時,湯沛正將文件遞在他桌上,莫之城的目光仍舊落在他無名指上那一圈白金戒指。
不知怎麼的,有些刺目。無名指上的戒指代表婚姻。
以他與湯沛多年來的交情,他的婚事不會不通知他,而這個細節,莫之城在三個月前就已察覺,他抬眼,淡淡一笑:“談朋友了?”眼底示意的瞥過男人的無名指。
湯沛抽回手,回望着莫之城,他咧唇一笑,正是以男人間對決的目光迎上他銳利的視線:“求婚了!這個……是求婚那天戴上的戒指。”
莫之城眸底的微光一閃而逝,片刻間回神:“結婚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聽你提過?!選了什麼日子,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到時候我要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湯沛垂了垂眼,在莫之城面前,他隱瞞了,他一直沒有離開‘天城’,一來,以他和莫之城的關係,沒有適當理由,輕易離開,必會引得他的懷疑;二來,可以提防他找到葉鈴蘭,湯沛微微一笑,只道:“謝謝莫總!”
莫之城饒有興緻的問過“是上次你提起在醫院碰遇的女人?”
“嗯,”湯沛點頭,一字回復,並沒有多談。
莫之城順道坐下,取過那文件,隨意的翻閱,他記得湯沛那時說,以前很多顧慮,所以選擇了控制自己的感情,其實到後來才發現真正的喜歡是沒法控制得住。
他記得清清楚楚,莫之城怔了怔,又十分好奇的抬眼,問他:“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女人。”
“不是,”
“……”莫之城有些驚詫的挑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是愛!”湯沛低語:“我愛她,所以才有那麼強烈的感覺想娶她,想和她一輩子在一起。”
莫之城牢牢盯睨着他,若有所思間,他抽回目光:“什麼時候帶來給我看看?”
“她性子孤僻,看到莫總怕是緊張的不知所措。不過,我喜歡保護她,那樣她會覺得更需要我。”
“你什麼時候喜歡這一款?”
“女人有時楚楚可憐的樣子,才會激起男人的保護慾望,太聰明的女人,在戀愛上倒像是一場博弈,會很累!我愛她時不時的小單純,她會讓我覺得我就是她的天,我也不會再讓人傷害她。”一襲話語中,滲着一點火藥味,他的話有迂迴。
到最後兩人笑而不語!
湯沛走後,莫之城的身子深陷在皮質的轉椅,整個一天下來很累,生意場上,有時活像一場戰役。
他輕輕掩眸,太陽穴上一跳一跳的疼,任憑自己深陷在沉寂之中,不知何時,他從口袋裏取過電話,點開相冊里唯一一張照片,也是他和那個女人唯一一張合照。
屏幕的光隱隱的亮起,照片上的光線些許昏暗,他閉眸淺吻着她臉頰,她微微一笑,眼裏卻滲着瑩亮的淚水。
——落子無悔,願賭服輸!
——勿忘君影,勿忘君影!
溫暖的陽光下,他眼底的冰寒而驀然怔忡,手指間緊緊的握緊着電話,低聲的喃喃:“你要我不忘你,我忘不了你,放不下你,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嗎?”他喘息着,只覺那抹落空,一點一點佈滿着他整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