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離不開誰

沒有誰離不開誰

“地方小了點!”葉鈴蘭低聲說道,湯沛是震驚,確實很小,但屋裏收拾的很乾凈,有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感覺。

鈴蘭見他身子不穩,才想起他醉的不淺,便轉身扶着他身,讓他倚靠在床頭邊。

她遞給他水杯:“喝點,我加了蜂蜜。”

他看着那個烤瓷的水杯,造型很考究,湯沛用餘光瞥過桌上還有幾個形狀不一的杯子,鈴蘭察覺到他視線的方向,隨意的解釋道:“路邊小攤買的,不知為什麼還是就是改不了這習慣,看到好看的烤瓷杯就是想買。”

湯沛醉眼看她,輕聲一笑:“是嗎?”

鈴蘭點點頭,只是視線有些凝滯,想起了那個紫色的烤瓷花盆,能讓她如此記憶猶深,還是那上面印刻的一句話——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寰。曾以為能與她一同讀懂的這句話的男人,是她命中的良人。

湯沛知道她是個精緻的女人,不該過這樣的生活,從她手中接過水杯時,不經意的觸到她指間,感覺到她冰冷的溫度,回憶着剛兒摸黑一路牽着手前行。

他昂頭一鼓作氣的喝下,寧願自己醉的更深一點,這樣看着她貧困的活着,才會忽略的更多一點。他閉眸,只覺有些暈眩,這白酒的後勁的確上頭,可是,空氣里還有她的氣息,彷彿雨後透着一絲絲的清甜。

待他再睜眼時,已見女人將地板拖乾淨,在那擁擠的空間裏開了地鋪。

“你幹什麼?”他問,其實已經知道她的意思。

鈴蘭正跪在鋪平被褥,聽他問起,她下意識抬眼看過他:“你在床上休息吧,我睡地鋪。”

“地上潮潮的,我睡就好,你睡床。”湯沛一邊說道,一邊褪了皮鞋一股腦的攤在被褥上,腦袋離着她很近很近,近到她身上那抹奶香在鼻尖纏繞。

鈴蘭見他如此,也沒再勸說,爬上床,只開了一盞小夜燈,待她躺好,準備入睡時,男人低低的說:“鈴蘭……”

葉鈴蘭有些驚詫,小夜燈下昏暗的光線,湯沛閉着眼睛,一聲呢喃像是在夢囈,她只以為他喝酒後胡言,沒多放在心上,別過視線,再次閉眼的時候,又聽見那低沉的聲音,他輕輕的道:“謝謝你。”

鈴蘭隱隱的答覆着:“謝我什麼?”

男人半夢半醒間,聽見她溫柔的聲音,像被微風吹起的翎羽,在藍的令人心馳神往的天際從流飄蕩。

謝她什麼?!!

謝謝命運讓他找到了她;

更謝謝她讓他找到久違的心動,就好似他撥通她電話時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知道原來只是想聽聽她熟悉的聲音,原來真正想撥通的,只是自己心底那一根弦。

可是,話到嘴邊,他喃喃:“謝謝你晚上收留我。”

葉鈴蘭笑了笑,只漸漸的沉入睡夢中。

——————————————

天際漸漸露出魚肚的白,冷聽雨蜷在被褥里,一夜無眠,只覺雙眸哭的澀痛,到最後眼淚敞開,一顆心猶如荒蕪中枯死的樹葉。

她看着清晨第一縷晨光簌簌的穿透着薄紗,斜落的籠罩着她,潔白的被套輕掩着那如瓷的肌膚,她爬起,陽光落在她半裸的後背,女人一件件穿好衣服。

卧室里清凈無人,待她整理好形狀離開,在那間書房門前駐了足。

她走近,實木門完全的敞開着,她眯了眯眸,眼前大片的陽光透過明凈的玻璃,刺的還無法適應。

她看見背對着她的轉椅,這個角度只能看見男人倚靠的背影,她看不見他的神色,卻能感覺到那死一般的沉寂暈染着無望的滄桑!

這是隱藏至深的他,又是她從無窺透過的他。

她走進,剛邁出一步的時候,男人的聲音憑空而起:“不要進來。”男人冷聲下了逐客令。

冷聽雨原本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她落寞的笑開着,卻說:“清醒了?”

莫之城閉眸不語,清醒的時候卻像死了一樣,如果可以,他寧願永遠沉入夢境。

良久的沉默,冷聽雨一聲深嘆,也宣洩不了那樣的壓抑,於是,笑意更濃,她說:“之城,我過來是和你道聲別。”可為何她的笑意在顫:“昨晚謝謝你沒有動我,否則我會後悔,因為我不想成為替身,活在別人的陰影里。”

“……”莫之城不語,感覺溫暖的陽光鋪面而來。

“謝謝你讓我清醒過來,在這個世上不是離開了誰,誰就活不了!我相信時間會是良藥,又或許,我該好好看看我身邊的男人。或許某一天會發現,能與我偕老的那個人正在某個地方等待與我相遇。”話到如此,她眼眶裏滿是濕漉,可是,到現在他都不回頭看看他,他又怎知道她的心有多難受,又有多難割捨!

踏出那一步會很辛苦,可她希望是海闊天空。

“…………”

“婚事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和我父親好好的談。”

“我讓出‘天城’一部分股權,你收下。”莫之城緩緩睜眼,冷靜說道。

“好!我收下,這是冷家應得的,為何不收下。”她的笑意慢慢的逝去:“那先這樣了,我先回去。”話音剛落,她轉身落荒而逃,逃的很急,已感覺到臉上的淚水嗖嗖的掉落,她要跑到很遠、很遠,躲在沒人的地方;她堪堪的滑下……

冷聽雨的那席話,莫之城掩了掩眸,只記得那句話——在這個世上不是離開了誰,誰就活不了!有震驚,震驚的不是冷聽雨忘記他,而是時間那副良藥!!

他好像一個叛逆而淘氣的孩子,總想在那女人身上留下什麼,哪怕是傷害,也要她一輩子忘不了他。

可冷聽雨說,時間會吹散彼此的影子。

真的嗎?

是真的嗎?!!

莫之城看着那明凈的玻璃窗,若有所思着,曾經這間房是他的禁忌,這裏瀰漫著漫無邊際的黑暗,他就埋在那黑漆漆中,彷彿感覺到仇恨的力量爬進爛死在他身體裏面,他當昨天夜裏,徹底醒來時,他又一個人坐進了書房,

當天際漸漸明亮,

當晨曦緩緩升起,

他睜眸,隔窗而望,望着的是另一幅風景,他看見天地海水一線間,陽光波光粼粼的鋪瀉,

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給他換掉了玻璃,但他知道,一定是她做得。

她徹底敲碎了那片渺不可知的黑暗,才讓他看到一個潔凈到一塵不染的世界!甚至他不知這個角度,才是那片海灘最美的一面。

整個屋裏都滲着清新的空氣。

他看着陽光下的塵埃,宛如飛舞旋轉的金粉,充盈在他的身邊,莫之城的視線漸遠,忽然感覺到鼻尖儘是澀澀,強忍中才逼回眼眶裏淡淡的濡濕。

———————————————

湯沛醒來的時候,已是半上午,房間裏沒窗,根本感覺到白天黑夜,宿醉起來,頭有些裂了。

他環視着,屋裏只剩了他一人,在衛生間才發現女人已將新牙刷和毛巾都已準備好,他取過,抬眼便看見鏡子上貼了一張便籤條,湯沛順道取過:早點在電飯煲里保溫。

他笑了笑,她這個地方肯定沒有什麼朋友來過,他尋思,肯定那新的牙刷和男士的毛巾是她一大早買的。

洗漱過後,他打開電飯煲,旁邊又貼着一張便簽:不知道你有什麼忌口,所以準備了一碗混沌。

熱燙的霧氣朦朧他的視線,混沌的香氣瀰漫著,湯沛心滿意足的將便籤條放進口袋裏。

撥通她電話,剛接通,還沒等那女人說話,便問道:“你去哪了?”

“我在花店。”

“花店?什麼花店?”湯沛蹙眉,不解的問道。

湯沛趕到葉鈴蘭所說的地址,說來也巧,離城投那塊地是一個方向,那一塊是離鬧市區最近的新建城區,在地理位置上佔着優勢,所以近兩年來許多商鋪也陸續往這塊區域發展。

湯沛抬眼看過:“曉遲花店!”店面很小,但已經利用所剩空間擺放着各式品種的鮮花。他剛到時,隔着玻璃窗便望見那女人有些恍惚的神色。

想起昨夜他提起烤瓷杯時,她也有過片刻的走神。

湯沛才發現她的內心深處一定有一樣她努力想擺脫,卻無法忘卻的傷痛,這半年來,那個傷痛一定纏繞她很久、很久。

他看着她垂首,半掩着雙眸,輕撫着圓挺的肚子,湯沛推門而進:“歡迎光臨”玻璃門上的感應器,適時響起。

葉鈴蘭連忙回神,起身之際才發現來者是湯沛。

“你怎麼來了?”她說道,

湯沛從口袋裏遞給她一串鑰匙:“我是來給你這個的。”

葉鈴蘭不解的抬頭:“什麼?”

“你地下室里的行李我都給你搬到新的地方。這串鑰匙,你應該還記得。”

她看過,當然記得,這是她原來那套房子的鑰匙。

“你……”

“半年前我就把它買下了,等了半年,終於把原來的主人找了回來。”

葉鈴蘭看着他,卻不知道如何回復:“你這是怎樣?”

“我從來都把自己的立場說的很明白,第一,我找你,只是出於我自己的意願;第二,我不是你考慮,而是為你肚子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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