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殞香消 第一節 玉殞香消腸欲斷
文劍良心急如焚,不眠不休趕了一日一夜,心下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不能讓娟兒成為別人的新娘。
張家堡執蘇浙武林之牛耳張家堡大公子娶妻自然風光大辦。整個張家堡張燈結綵,人來人往,穿梭如織。張家堡在武林中地位顯赫,而且堡主張敬軒疏財重義,交遊甚廣,所以文劍良很輕易便混進去。
大堂內擺滿宴桌,百味珍饈,瓊汁玉液,斗大的喜字到處貼滿,人人面帶微笑,一切都在渲染喜氣,只有文劍良獨斷愁腸。大堂甚是哄鬧,不時有賀禮送到。鑼鈸震耳欲聾,賓客交頭接耳。忽聞司儀大聲叫道:“吉時已到,有請新人新娘。”
張俊傑意氣風發的穿着大紅喜服,倒也還算一表人才。婀娜多姿的新娘子自是鳳冠霞帔,紅蓋頭罩着頭臉。但憑這身形,這在夢裏百轉千回夢到的身姿便足以暴露她的身份,文劍良眼角模糊,怔怔地望着娟兒。
“一拜天地!”眼見新娘子便要盈盈拜倒,突然一個聲音道:“且慢!”所有賓客皆是一驚。
當然是文劍良所說。他緩緩走到新人後面,凄婉的道:“娟妹,你當真這麼狠心,忘了我嗎?”
新娘子聞“娟妹”二字時身子劇烈一顫,繼而天地一片眩暈,那個熟悉的聲音又響在耳際:他靠近你,你便會失去兩個至親之人,至於這兩個至親是誰卻不知道,但是這二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那是肯定的。娟兒又豈知這二人一個是爺爺,另一個便是眼前人呢!
“真不要臉,在婚堂上勾引新娘子!”“無恥淫賊,簡直是藐視我江南英雄,居然敢到張家堡來撒野!”……有些性子不好的江湖人已經罵出不堪入耳的話。文劍良卻置若罔聞。
張敬軒道:“少俠跟敝兒媳認識?今日是犬子大婚之日,給老夫一點薄面,要敘舊等他們拜完天地,莫要耽誤了吉時,少俠意下如何?”
文劍良渾然不聞道:“娟兒,跟我走,咱們回幽谷去。”說著便要去拉娟兒的手,張敬軒喝道:“閣下未免也欺人太甚!”左掌一翻,食中二指併攏,一記劍指掌點向文劍良伸出的手,他這一出手,快如電光火石,“好!”當下便有人喝彩。
文劍良的手在空中划個半圓,饒過他的掌,徑擊張敬軒前胸,張敬軒撤掌回護,與文劍良的肘對撞了一下,文劍良立時覺得氣血翻湧,但又想方才去牽娟兒的手她竟然絲毫都沒有走的意思,那活着還有何用?不如死了倒乾淨。腦中一片空白,眼中一片模糊,也不去理會張敬軒出的是什麼拳路,一味胡打蠻纏,便像個潑皮無賴。張敬軒打了數掌在他身上,他竟渾然無覺,而手上的勁力反倒愈來愈大。所謂一夫拚命,萬夫莫敵,而且今日又是大喜之日,血濺華堂並不吉利。是以張敬軒畏首畏尾,文劍良壓根沒打算再要小命,竟打了個平手。也正應了那句老話:你如果不怕死,大家都怕你。
張俊傑甚是氣惱,眼見美人就要投入自己懷抱,出了這麼個混小子胡攪蠻纏,吉時都快過了,再拖連堂也不用拜了,於是手上暗扣了三枚透骨釘,反手一彈,逕往文劍良后心而去,文劍良此時神智已然不清,中鏢非斃命不可。
娟兒心裏突然有一股強烈的感覺,這個男子是死不得的。她不假思索,飛身而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透骨釘。
“娟妹……”張俊傑失聲叫道,滿堂賓客喧然大嘩。
“良哥哥……”這個稱呼雖只數日不聞,卻似遙在天堂,文劍良一聽立時清醒,用盡全身餘力將張敬軒逼退,奔到娟兒身側,將她摟在懷裏,她胸口有三處傷口,鮮血汩汩而出。文劍良忙點了她傷口旁的穴道,沒想到還是血流不止。
“沒用的,傷口太大,止不住的。我背叛了咱們的誓盟,註定要流盡血來還我欠你的情。”原來娟兒所中的便是唐門用幼童的鮮血為引的劇毒‘失心散’,剛才娟兒中了鏢鮮血流出,那毒汁也跟着流出體外,腦中便記起從前的一幕幕,血流的越多越是清晰。
“不會的,不會的,你還欠我一個洞房花燭,你不可以抵賴的。”文劍良眼角的淚不爭氣的簌簌而下。
“本姑娘從不抵賴。”娟兒頭往後一仰,哇……吐出一口鮮血。“咱們都這麼熟了,拖到下輩子還吧……”
“不成,我今生沒保護好你,下輩子肯定投胎去做豬做狗,你下輩子還會吃虧的。”文劍良想強顏歡笑。
“你下輩子便是做豬做狗,我便做母豬母狗,總之一定嫁你……可惜我這輩子太過潑辣,下輩子我一定做淑女……”
“不要,不要,我就喜歡你這般模樣……”
“獃頭鵝……獃頭鵝……”娟兒臉上帶着笑,猛地垂了下來。
她喜歡叫自己獃頭鵝,當初為什麼不讓她叫個痛快呢?
文劍良頓覺萬念俱灰,胸中鬱結了一股悶氣,昂首向天,“呀……”一聲凄絕的嘯聲震的屋宇上的瓦片亦迴音裊裊。文劍良嘯完猛的舉起右掌往自己天靈蓋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