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與子辯論
一句‘你在江家的日子還很長’，讓有些憤憤不平的夏瓊徹底沉默了下來。
江隨影說的沒錯，她的確需要在這地方在江家呆上很久很久，需要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無謀盲目的站在正義的一方，現在看似好意幫忙，說不準到最後只是把自己也拉下了水，無法翻身。
可總有些事，你明白，也會去做，心裏卻還是不甘。
夏瓊低着頭，瞧着因為太多人走過的被磨的發亮的石板，壓抑這滿腹的不妥協，帶着些許期待問了一句：“現在沒有辦法，可以後會有吧？”
“也許吧。”江隨影並沒有給夏瓊肯定的答覆，“全看你自己。”
“江家的事情，都是祖母說的算的對吧？”
“這也不是一定的，只能說絕大多數吧，畢竟真正當家的人並不是祖母。”
“我想坐上那個位置。”夏瓊放在腿上的手又開始收緊了，卻並沒有再像先前那樣死死捏住了。
“為了什麼？”江隨影挑了挑眉。
“還用問么？為了我自己。”夏瓊抬起了頭，眼裏是無比的堅定，“前車之鑒都擺在那裏了，我自己也嘗過苦頭，不想被人踩在腳底下，只能自己往上爬了不是么？”
“還差了點。”江隨影看着夏瓊，突然點評了一句。
“什麼？”
“以後你就知道了。”江隨影站起了身，撣了撣掉在身上的落葉。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江家花園的鄰湖面的一隅，身後的湖面先前開滿了荷花，最近采了花，摘了葉，挖了藕，已經談不上什麼可以供欣賞的景色了，江隨影卻的卻一副看的入神的模樣。
湖面上的微波雖然摻着夕陽的餘輝，還算清澈的水裏偶爾也會竄過一兩天紅鯉魚，只是那因為不完整未被採摘的殘花和摘了沒被取走隨意丟在湖面的荷葉實在煞風景的很。
江府的內院小湖都是有專人打掃整理的，這藕蓮子荷葉一類的物品倒是這兩天在餐桌上見到過，想必是小廝摘采了還沒來得及清理。
“你不會覺得我自不量力么？”
剛剛那個話題解釋之後，江隨影已經很久沒說話了，他和雕塑一樣站在湖邊不知道在想什麼，夏瓊也跟着看了一會，可她卻並不是一個可以安安靜靜帶着的姑娘，沒一會又開了口。
瞧着江隨影依舊義的動不動的站着，夏瓊等了一會還以為她並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卻在她又轉過身坐下的時候聽見了江隨影的答覆：“我沒發表任何評論。”
這一句話惹得夏瓊有些尷尬，她還真是自不量力了。
“不過我有眼睛，所以我會看。”江隨影側過了頭，雙眸里難得寫着溫柔，“而且你正要走這條路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夏瓊抿了抿嘴巴又低下了頭。
她剛剛的確有些腦熱，可說出的話卻並不只是說說而已的，她原本就在尋找着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現在只不過是明確了一個目標，明確了自己到底要走到何種程度才最安逸。
也許看着有些遙不可及，卻也並不是真的無法做到。
江隨影不是也說了，她在江家的日子還長。
“對了，這兩天你多陪陪江哲吧，有些事情不用刻意瞞着他，順其自然，他總歸要學着接受的。”江隨影瞧着夏瓊平靜下來了，不再想他剛過來時那般不清醒也就囑咐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似乎有些排斥我……”夏瓊有些勉強的笑着，“不像之前願意和我親近了，五姨太應該和他說過什麼，他很乖，很聽話全部照做了，心裏卻是……總覺得有些可憐，明明還只是一個孩子。”
“他現在你的孩子，你照顧他，不讓再他受欺負再受委屈不就可以了？”江隨影並不把夏瓊的說著這些太看在眼裏。
“江哲他……”
江哲的爹已經死了，五姨太沒有什麼身家背景在江家不是秘密，沒了五姨太江哲就有些孤立無援了，他一個不過八歲的孩子卻要承受這麼多，怎能讓人不去憐惜？
這些到嘴巴的夏瓊到底沒有說出來，而是嘆了一口氣，換了話題，“我想再見見五姨太，能幫我想想辦法么？”
夏瓊的話惹的江隨影皺起了眉頭，他抿着嘴巴，有些不悅的看着夏瓊。
夏瓊知道他眼神的意思，江隨影剛剛和他說了那麼多，就是希望她選擇明哲保身，不管老祖母找了誰來最替罪羊她不要出聲，只站在一旁看着，可她到，先前一副全部記住的模樣，一轉眼居然又想去和嫌疑犯套近乎，還是一個被明令禁足的嫌疑犯。
不過也正是知道，夏瓊才會沒啥顧忌的直接開口訊問江隨影。畢竟就現在江家的情況看來，要是再不找機會見一下，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再說吧，五姨太並不一定會死，而且現在也不確定的祖母到底想做什麼的。”江隨影嘆口氣，這般回答道夏瓊。
其實這並不是祖母可以想做什麼的問題，而是怎麼做才能保全江家的顏面，要怎樣做才不會讓這次的事件影響繼續擴大下去。
夏瓊心裏清楚，沒有戳破，也試着用眼下的線索排列組合著，看看哪種方式會是祖母最滿意的，只是想來想去，到底只是空想，答案再多沒有老母心中的一個全是白搭。
夏瓊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香兒已經拿回了飯菜，江哲也已經起床有一會了。
因為原本晚飯都只有夏瓊一人吃，現在多了江哲，夏瓊也就沒讓香兒擺在屋子裏，而是設在屋外的石桌上，趁着天還沒有全黑，點上幾盞燈籠，也算是讓江哲多透透氣，不要一直悶在屋子裏。
“不吃么？”
飯菜都是從大廚房送來的，還按照江哲的口味加了兩道菜，江哲卻只是坐着，連筷子都沒拿起，夏瓊看着他不由放棄了給他夾菜的念頭，也放下了碗筷側頭看着他。
江哲搖了搖頭，“這裏好安靜。”
說安靜，應該說是今天的江家好安靜，以往總會有丫鬟小廝路過她的院子周圍，要麼就是有鳥雀飛進院子，高歌上一曲，可是今天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三少爺喜歡熱鬧么？”夏瓊不知怎麼回答江哲，一旁伺候用膳香兒倒是笑着問了一句。
江哲先是搖了搖頭，後來又點了點頭，他抬頭了眼香兒目光最終還是落在寫夏瓊的身上，“姑婆說明天會有新的下人來，要是他們不乖愛說話，娘……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剪掉她們的舌頭？”
他要說的是這個？那這事還真是冤枉她了，夏瓊苦笑着，想着要不要和江哲解釋一下，省得他把自己當做大惡人了。
“翠玉和翠煙……她們不一定會留在這個院子裏。”夏瓊望着江哲，組織了一下語言，用江哲能明白的話解釋道：“她們做錯了事，祖母懲罰了她們。”
“也是做錯事嗎……”江哲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又開口問道：“那娘說她們不會留下是怎麼回事？她們也要被趕出去么？”
這孩子……
夏瓊在心裏嘆息了一聲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江哲大概以為自己被送來是因為自己的親生母親做錯了犯了錯可能要被趕出吧，她那麼形容翠玉翠煙江哲倒是把她們和母親類似的存在了。
“按照江家的規矩做錯事要受懲罰，這並不是九姨太做的，她們要離開這裏，也是因為江家的規矩，江家不需要沒有用的下人。”香兒瞧着夏瓊犯愁，便自己給江哲解釋了起來，卻不知道，她的這番說辭是夏瓊最不想讓江哲知道的。
“那可以讓她們來照顧我，我讀書寫字的時候不喜歡下人在身邊多嘴，也不喜歡他們回嘴，她們兩個不會說話，不正巧可以作我的下人么？”江哲聽着點了點頭，立馬就給了夏瓊這樣的建議。
夏瓊訕笑着，他瞧見了江哲眼底的絲絲的期待，卻無法幫他實現。
“哲兒你聽我說，”夏瓊轉過了身，拉過江哲的手笑着說道，“有些錯誤呢是可以被原來的，有一些是不可以被原諒的，而且我已經給過她們一次機會了，她們還是犯了類似的錯誤的，我要是再原諒她們保不准她們還會繼續明知故犯。你覺得這樣她們還是需要被留下來么？”
江哲年紀畢竟小，和他說道理他聽着也都一知半解的，像是此時他就愣愣的看着夏瓊，眼睛不自覺的四處看着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也許……也許這一次她們真的不會犯錯了呢？”小心翼翼的，江哲看了口。
“你又不是她們，你能保證么？”夏瓊依舊笑着，倒是有耐心繼續慢慢和江哲解釋。
“娘也不是她們，怎麼知道她們就一定會犯錯？”江哲的目光很堅定。
和小孩子說話總是特別的有趣，他們會聽大人說道理，卻不單單隻是聽着，總要在這個道理上加上些自己的想法，而這些想法還都是咋一眼看上沒什麼錯誤，卻經不起細細推敲的。
就像現在的情況，夏瓊除去苦笑，還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解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