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田埂上的女人
二伯母一個箭步的衝上來，像個男人樣扯住了強子他媽的手一把就向著旁邊的地上摔下去，“哎呦！”一聲慘叫，強子她媽坐在地上捂住屁股大聲的罵我二伯母：
“你這個斷子絕孫的，有本事你把我打死啊！我家強子就是被你們害死的，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啊！我不想活了，我早就想去陪我兒子了，有本事你們就打死我啊！”
我二伯母本來就被氣瘋了，又被強子他媽這麼一吼，隨手抄起一把鐵鍬向著強子他媽的腰子上揮過去：
“你才斷子絕孫，你以為我不敢打死你嗎？你把千嬋打成什麼樣我就把你這絕種的死女人打成什麼樣！”接着又是重重的一鐵鍬拍在強子他媽的肚子上！
強子他媽捂着個肚子，痛的連話都說不出口，家裏人見再不阻止的話就會出人命，大伯母趕緊的過來扶住我，伯父拉住二伯母，對她說現在我們沒必要去浪費力氣去打這個女人，等會讓村裡人來解決這件事情！拖拉了好久，我二伯母才緩過氣，對我說就算我爸死了有人撿着我好欺負，有她在什麼都不用怕！我大伯母端了一盆水過來給我擦臉，毛巾敷在我的臉上，一拿下來，蘸滿了紅紅的血，我看着這些血有些恍神，這血是哪裏來的？我的頭部又沒又受傷？——無緣故的，我想到我剛才幻想的那尊觀音像。
“千嬋，你頭上哪裏破了啊？怎麼臉上流了好多的血？”大伯母問我。我不想讓這麼奇怪的事情讓別人知道，忍着痛從大伯母手中拿過毛巾，對她說傷口在頭髮裏面，我自己來擦，我怕痛。大伯母點了下頭，讓我自己來。
我在擦拭頭髮的過程中，家裏人在談剛才他們開會的內容。村裏有人說這兩個死的小孩子是被水裏的水鬼給掏了肚裏的東西吃了，曾經還有人見過這水鬼順着小溪流游上來，爬到後山裏的楊梅樹上摘樹葉子吃，估計這種東西也是像我們人一樣是種雜食性的動物，吃葷吃素。為了防止以後村裏的小孩子再受害，村裡人一致的決定把這東西抓上來弄死。
強子她媽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腳步踉踉蹌蹌的向著大門口退過去，罵咧着跑走了，我二伯母氣的捂住胸口，但是隨即也走出了大門，出去了。
我問大伯母二伯母去哪裏，大伯母叫我不要管，說是二伯母肯定是為我討回公道去了。
我開始以為討回公道就是我二伯母再追出去和強子的媽打一架，但是我想錯了，當二伯母回來的時候，她的身後還跟了一大群的人，其中就有強子他爸他媽。
“看，這個瘋女人把我家千嬋打成這樣！千嬋才十幾歲，在發育期，要是打壞了，誰陪的起！你們說，誰陪的起！”二伯母對着着這些人嚎着。
我大伯是村子裏的書記，而決定把水鬼抓上來的計劃是我二伯父提出來的，整件事情都是我家在操辦，這讓村子人對我家都是畢恭畢敬的，在這會時間，我家可以說的上是一呼百應，我二伯母一說，大家全都在順應着我伯母，伸張正義的聲音一陣比一陣高，叫的越來越激烈，個個像是要殺了強子她媽一般。
我的兩個伯父都不說話，鎮定的看這群人罵強子她媽，強子她媽現在清醒了過來，大家都要她對我道歉，她看着我滿眼的難色。她被這麼多的村民罵，她老公也站不住了，叫她給我道歉，強子她媽極為彆扭的對我說了聲不好意思。我伯母的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滿意，那些村民見我伯母臉上的表情之後，不依不饒對着強子她媽說要她給我跪下才能原諒她。
我覺的這件事情不需要這樣，轉頭看向我的伯母，想說算了，可是我抬頭的時候，大伯母意示性的看了我一眼，要我不要說話。
強子她媽還是不肯給我跪下來，要是我的話我也不肯跪下來。村民的起鬨聲越來越大，強子他爸臉黑的像山裡挖出來的碳，臉面上過意不去，朝着強子她媽怒喝里一聲趕緊的跪，跪完了回家做飯！強子媽也是個要強的主，就是不肯跪，他爸火了，揪住了強子媽往地上一甩，強子媽立即像一頭死豬一樣嘭的一聲砸在地上，接着兩個人就這樣打起來了，強子他爸力氣大，按着他老婆在地上打，說她是不是想死了，吃了沒事來打我幹什麼？不知道我家不好惹嗎……。
屋裏一屋子的人都在看他們夫妻倆打架，沒有一個去勸的。我忽然覺得強子她媽很可憐，特別是被她老公按在地上打的這幅模樣，我心裏湧出了一股說不出的難過。在我們這種偏僻的山區，男人就是女人的命，可現在不是別人不要她了，而是她的命在欺凌着她。看着所有的人都在這麼無動於衷的看着這出好戲，心裏好像什麼東西塌陷了，就像是期待着的一顆茁壯成長的小樹苗忽然間就枯死在了面前。
強子媽最後是被她老公扶拖着回去的，地上流了一淌從鼻子裏出來的血。我伯母這才搬出凳子要大家坐，端茶倒水，喜上眉梢。那些村民們就在談具體的捕捉水鬼的方法。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我們村子裏的人早就準備了兩張結實的大網，潛伏在水庫通往山上池塘的小溪的兩頭，在小溪的中段，還放上了一頭剛殺死的豬和一大堆的楊梅樹葉。按二伯父推測，這水鬼如果吃楊梅葉子和動物內髒的話，那麼就一定還會來，今天晚上等的到等不到他心裏也沒底，但是他就不相信等個三五天還逮不到！
二伯父做事村裡人信得過，畢竟我大伯父也是村裏的書記。打撈水鬼我們小孩子是不能去看的，我就和千順一起呆在家裏頭玩，待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二伯母也有些擔心我伯父，便去廚房裏下了兩碗面，打算送到小溪邊去，順便看看情況。我也趕快的從床上爬起來，想跟着二伯母去看看。我二伯母她一個人不敢去，但是又怕大伯母他們已經睡著了，叮囑了我幾聲不要亂跑，就牽着我的手往小溪邊走過去了。
為了不驚動水鬼，我們出門的時候都把手電筒給關了。屋外清晃晃的一片月關，雖然快到初夏，但還是清冷的很，遠處山上那些孤零零的樹，就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野獸，想要向著我和二伯母撲過來一般，我有些怕，雙手緊緊的抓住二伯母的衣服。
“千嬋，你不要這麼緊緊的抓着我，抓的我心裏都慌了，你也知道我什麼都不怕，就是怕這玩意……。”二伯母到這玩意的時候，我的後背就一陣陣的發涼了，不由的往背後一轉頭，瞬間，我的眼角里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子在朝着我和二伯母走過來！我全身的肉發緊，緊緊的扯着我二伯母的手，顫抖的對着她講：
“二、二伯母，我們後面有個人影子。”
頓時，我二伯母的腳步就停了下來，全身的肉也緊繃著，結結巴巴的對我說道：
“哪、哪裏？”
“就在、離我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二伯母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身後，而這個影子在二伯母轉頭的同時忽然改變了前進的方向，向著左邊的方向走過去了。這個黑影子走在田埂上的姿勢有點難看，讓我想到了木偶，靠絲線牽引才會動的木偶。現在我們身後的那個黑影就是這樣，揚手踏腳前進，就像是有根線牽着，僵硬無比。
二伯母也察覺到了人影行走的步調怪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自己村上的人？二伯母考慮了一下，拉住我的手，貓着身子，踩着田埂，跟在了那具黑影的身後。
空氣里，我聞見了血的味道，莫名間，心裏有些難以言喻的興奮，我控制不住這種興奮在我的心裏蔓延，就像是被什麼操控了一般。
看着離我們已經不是很遠的黑影子，我和大伯母能基本的判斷這是一個女人。二伯母胸口浮起了好幾次，想開口問那女人是誰，可就是不敢喊，在我們再往前的時候，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頭向著四周環顧了一圈，我二伯母見狀，趕緊的把我的肩往下一按，我和她躲在了田埂上的蘆葦里，這時候，一陣巨大的擊打水花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我二伯母捂住了我的嘴，探頭出了蘆葦向著前方的看過去，只是她這一探頭還沒有五秒鐘，立馬拉着我對我說那個女人落水了，說著拉着我飛快的向著水面撲騰的跑過去！
但是當我們跑到水邊的時候，撲騰的水聲已經沒了，一具看不清是誰的屍體浮在了水面上，但是屍體下面，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閃電般的沖了上來！
在月光下，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像人又像猴的黑東西，我伯母頓時就嚇愣了！我死死的拽住我二伯母的衣服，眼睛恐懼的瞪着這個怪東西看！只見這種東西身上長滿了油光閃亮的的黑毛，大嘴一張，一截軟乎乎像是腸子一般的東西掉了下來，腥臭味撲面滾來，嘩啦一聲水向，這個東西掉進了水裏，水面頓時平靜了下來。
我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打開手電筒，壯大了膽子看向水面，眼睛底下的水面上的屍體已經翻轉了過來，一張慘白的臉在一瞬間就闖進了我的眼珠子裏，——那是強子他媽的臉！我驚恐的瞪着強子他媽的臉時，眼角的視線被水裏的一抹金光吸引，側頭一看，竟然是一張滿面鮮血的金色觀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