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碧痕啼碎沉香夢

第一回:碧痕啼碎沉香夢

?第一回:碧痕啼碎沉香夢

嚶嚶啼哭中,眯開的眼縫被綠幽幽的眸光頂滿,我掙扎後退,嚎叫一聲,半響方回過神來,眼前將我嚇的半死,有着金髮碧眸,美國國父華盛頓髮型的男人,原來是個老外。

我憋下心中諸多疑問,對湊上來的馬臉,條件反射般伸手打着招呼:“hello,hataniceday!”瞥見他綠豆眼中散出興奮至極的光芒,我忙佯裝熱情的寒暄,如今外教費用高的離譜,練習口語靠得可都是這些forginers。

耐性在提到第十位英國現代名人,答案仍是no時,得以終結。

我不耐的撇過他看向旁處,稀疏人群中尋到張熟悉的臉,靈巧撲上,踮腳摟住他的脖頸扭糖似的摩挲,笑語嫣然,語帶曖昧:“幾番枕上聯雙玉,寸刻閨中當萬金。親愛的,咱們繼續芙蓉帳里度**,別理這些鳥人”。

我摩挲着滑向他對襟衣領的手,被身側驚恐的輕呼生生止住,悚然發現一向修長纖細的雙手變得嬌小玲瓏,白皙圓潤的手指,青蔥飽滿的指甲,我精心保養的美甲彩繪呢?

這是,誰的手?

不顧的四下茫然望去,蔭秀雅緻的小橋亭園,醒目的辮子頭,長袍馬褂。竟是無意夢見了某個影視基地?

身側清秀不足稚氣猶存的丫髻抖若糠麩,搗頭如蒜:“貝勒爺饒命啊,李姑娘她只是昏了頭”。

“貝勒爺?**,搞什麼?”我心中暗自腹誹,忍住砰砰作響的心跳,歪了歪腦袋,斜着眼晴看他,才發覺與夢中的不同來,雖仍是潤額秀鼻,膩脂薄唇,可先前性感魅惑的鳳眸卻陰測測泛着不解和疑惑,眨眼便隱了下去。

他後退一行,側身負手而立,任我癱軟墜地,漠然打量片刻,在眾人磕頭長揖,驚慌懦懦的求饒中,珠玉般的嗓音硬生生的扯出金銀的堅硬與冰冷來:“今日之事,傳出者,杖斃”,聲冷如冰,毫無半點感**彩可言,只刺得我凌凌的打着哆嗦。膝蓋磕在硬地上的錐心疼痛,以及影視中演不出的森然威嚴,讓心中不詳預感愈發強烈,腦子朦朧發脹,喉間腥熱,我一頭昏厥在地。

醒來天色已暗,腦中閃出冰冷刺骨的鳳眼,我怵然坐起,質地上好的翠竹泣墨腈紗絲綢棉被,攢金絲彈花軟枕,還在做夢?

我慌不擇路的下床,傾身攥起菱鏡旁的金釵,咬牙顫抖的刺向腕部,劇痛慌亂之際無意瞟見鏡中女子:白凈滑膩的膚質,沒有因熬夜寫作殘留的黑眼袋!!!!沒有因泡吧狂歡宿醉熏出的倦容!!!是一張與30歲的我,完全異樣的清秀稚氣的臉孔,十四五歲少女乳白瓷器般尚在發育的稚嫩身軀,任金釵滑落墜地,我心中惶惶然:這是誰?

不過酣睡一場,怎醒來竟到了這兒,朱紗羅帳被,雕花梨木床,觸感清晰的我都分不清了虛實。

梳有雙髻的貌美年稚的丫鬟,秀麗的臉龐上有幾分遲疑的推門而入,撩起圍屏上的外袍為我披上,端過床側梨木桌上的葯汁擎到我面前,低聲細語道:“小姐,大夫說您體內餘毒未消,喝葯吧”,

我壓下滾到喉間的疑問,帶着幾分自欺欺人的揚眉,斯斯艾艾的開口:“我這是怎麼了?”

她眸中頓如泉涌,半撲在我身上喜極而涕,嗚咽聲不止:“下人都傳小姐可開口講話,不想卻是真的”。

我無暇回味她話的意思,看她一味哭,只手擎着葯碗,掙扎摸向一側的妝枱,本想扯條手巾為她揩淚,誰料厚實精緻的宣紙落入視線。一沓類似於日誌的信箋,俊俏秀麗的隸書小篆,雖不識其上的繁體字,落款卻是清晰無比,昭然即是:康熙肆拾貳年貳月初貳巳時於皇四子府邸(康熙四十二年二月初二於皇四子府邸),墨跡猶新。

我拚命壓制想要破喉而出的尖叫,故作鎮定的吸一口葯汁含在嘴裏,梗着脖子咽了下去,捻着上面的書箋假裝無意的低眉笑問:“這是什麼時候寫的?來看看,落款是不是搞錯了?”她抹去眼角淚珠兒,低聲哽咽着接過瞄了一眼,湛湛笑道:“小姐糊塗了,纖雲雖識字不多,卻也省得,康熙爺今已登基四十又二,不就是紙上寫的四十二年么?”

“什麼?開什麼玩笑?”我面上一僵,不自抑的提聲尖叫,胸口緊窒,因緊張而攥緊的手指一松,半碗葯汁全扣在綢被上,掀被而起,雖向來自持定力異常,卻也覺得全身溫度潮水般緩緩褪去。我斜倚在屏風上大口喘氣,不過一朝香艷春夢,怎會一覺醒來,竟頂着一張別人的臉,回到了康熙42年?

她利索的拾掇妥當,上前替我束好下裙,流露出嗔怪:“小姐,醒了就起吧,貝勒爺遣的小廝還在外候着呢”。

我努力攥緊腕部傷口方能壓制住身體的**顫慄,以及心中升騰起換臉的驚悚,不禁苦笑連連,自詡的淡定在突至的變故前,不堪一擊。

恍惚走在輦道內,領路侍從疾步前行,只瞥見隱約衣角。廊中白玉翡翠琉璃燈燈馬迴轉,廓下綽約陰影,抬目張望,此時府邸雖不如後世雍和宮那般富麗莊嚴,卻已有一番雄偉華麗的雛形,敦實的質感點點碾碎最後一絲念想,全身細胞叫喧着提醒周邊的真實性。我腳步踉蹌,徘徊着不願提步前進,小廝只遠遠望着,並不上前催促,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他對我怕的緊。

蒞臨書案前的男人只手擎書,身形筆挺坐於絳紅紫檀木製圈椅內,偏大襟立領鑲邊直身靛藍墨色長袍,外罩藏青淺駝軟坎馬褂,同樣的眉目,神似的相貌,除了髮式,與夢中湯池沐浴的男人分毫不差。夢中旖旎媚致還未消去,下一刻竟真的出現在面前,我一時心亂如麻,吞下幾欲滾到喉邊的尖叫,努力告誡自己不要亂了分寸,眼前一切並非是我臆想出的夢境。

感到我直直盯着他,撩起眼皮瞥我一眼,神色漠然的微皺眉頭,我被他看的莫名,卻不知如何開口。

“你今日杖斃也不為過!”他放下手中的書本,不動聲色的抬眸看我,目如寒潭,深不可測。

突起陰涼聲音讓我瓦楞楞打了寒顫,提眸卻撞見他細長的雙眸里深意探究的目光,我慌忙垂下頭去,急色凌亂應付:“我,我知錯了,請、、、贖罪”。我心中一陣茫然無措,卻努力保持鎮定。

“端午宴席,可如往年,獻舞助興?”他斂下神色,眼底的精光已然換成冷清一片,形如木雕,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全憑,吩咐”,學來的文鄒鄒話語,說的人異常憋氣,我怯怯不言,又重新陷入被視為空氣的境地。

半個時辰過去,他終因炸了蠟油的燭光注意到我的存在,泠泠的看我一眼,似在不耐:怎麼還在這,我內心頓時淚流滿面,真想跳起痛罵:你丫多說句話會死么,會死么?可他身上散發的冰涼與威嚴將我咽間話硬生生的噎了下去,長揖於地,我踮着酥軟的腳尖蹣跚離去。

回房倒頭便睡,或許這一切不過是受清穿劇的影響,所做的夢,等醒來,我仍舊是21世紀名不經傳的自由撰稿家。渾噩之間不知今夕何年,只剩耳邊碎碎的啼哭聲,觸手可及的熟悉質感讓我心如死灰,前刻還在霓虹閃爍的繁華都市熱舞把歡,不過沉睡一夜,誰想到醒來卻已是三百年前,落差如此之大,讓我陷入痴妄嗔怨中。

昏迷朦朧之際,耳邊一聲幽幽長嘆。“誰?”我訇然坐起,房中丫髻扔下在握銅盆,尖叫一聲,奪門而去。

“弄巧,仔細嚇着小姐”,竊竊嗓音透過窗欞隱隱傳來,“纖雲姐,小姐自盡醒來,啞兒竟能開口,外面么兒都道是鬼魅還魂呢”,稚嫩的聲音帶着幾分驚魂未定,怯怯的出聲辯駁。“弄巧,若再這樣編排,傳了出去,當心丟了性命”,是纖雲在低聲叱道。

我苦笑連連,卻毫無他法。如今我已明了穿越的事理,只苦於接受,誰能體會史書上臨摹出的名字,在身旁團團打轉的驚秫,百般說服自己,方能相信一切不是無聊的整蠱。沉睡一夜卻無端穿越的委屈與茫然,憤恨與不平,扭轉不了現狀的無力與挫敗,“莊周子,狂言慣,蝴蝶夢醒身徒在”,其中的無奈與絕望,被我捻轉體會的淋漓,只是苦於無處發泄。

待得她二人離了視線,我拿起案上玉簪,幾番猶豫,閉眼咬牙顫抖着戳向脖間動脈,不巧纖雲推門而入,拋了手中的衣物,直撲抱住我,任我手中的玉簪刺破她的膚肉,滿口嗚咽:“小姐心煩,講出來讓奴才們排解,為何一心想着尋死呢”,我抿嘴不語,無聲的哽咽抽泣,愧疚的替她包紮。心緒煩亂的抵額,不能確保死了一定能回去,可除了安然接受命運的改變,死是唯一能夠擺脫現狀的方法,我見她哭得凄慘,試探之心也只得暫且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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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知伶俐不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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