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醍醐灌頂

“袁天綱！”尹依依驚喜交加，一時忘了禮數，直呼其名。-www.-

端坐的男子轉過身來，看到滿面驚喜的尹依依，點點頭站了起來，口中道：“來了？”似乎對尹依依的到來並不意外。

尹依依用力點點頭，問道：“今兒御前表演，你怎麼一人坐在這裏發獃？”

袁天綱笑道：“發獃的又何止我一人！”

尹依依撇嘴應道：“這些表演我在平日綵排時都已經看過，所以今兒殿前表演對我來說也沒甚新意。袁大人就不一樣，面對鶯歌燕舞總比獨自對着這一塘殘荷要來得養眼。”

袁天綱笑道：“原來在你眼中，我與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無二！”

尹依依噙着嘴角的笑意，應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袁天綱看着尹依依眉眼間不覺擴大的笑意，終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過之後，正色道：“心情可是好了很多？”

聞得此言，尹依依一怔，不解地看着袁天綱。

袁天綱沉聲道：“方才在大殿之上，聞得皇上將那位女子賜予泰公子做侍妾，你的臉色就開始失常，而今，卻已是無憂？”

尹依依面露尷尬之色，不想如此細微枝節卻被他人觀察入微。等等，若是連袁天綱都有所覺察，那滿座之人，豈不都猜到十之七八！想到今日之後，關於尹依依迷戀李泰的流言蜚語會漫天傳播，尹依依忍不住蹲下身子，捂住自己的臉，怪叫一聲：“這人可丟大了！”

袁天綱則是靜靜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尹依依，只是淺笑，不發一言。

捂着發燙的臉，尹依依終是緩緩站了起來，無奈地對上袁天綱那對似笑非笑的眸子，懇求道：“袁大人！袁大哥！依依求求您了，打現在開始，就把殿前發生的一切全部忘掉！最好忘得乾乾淨淨！”

袁天綱卻偏是一副無辜之態，應道：“莫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曉的插曲？”

尹依依眼底頓時湧現出極度失望之色，搖頭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提也罷！如今，他已是別人的夫君，今生只怕是無緣了！”

袁天綱不解道：“此言差矣，男子三妻四妾乃平常之事，你有皇上的賜婚口諭在手，終身大事皆能自主，何必對一個小小侍妾有所忌憚？”

尹依依搖搖頭，應道：“不是忌憚，只是覺得失望。”尹依依迅速調整情緒，揚頭道，“袁大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而我要的，是斷然不容許與他人分享丈夫！”

袁天綱眉宇間有些許吃驚，低聲應道：“想我大唐男子，縱使普通百姓，妻妾之事也甚為平常，你卻何來如此大不韙的想法？”

尹依依搖頭道：“在我們那個時代，全然實行一夫一妻制，家庭和美，國泰民安。”看着袁天綱質疑的眼神，尹依依心頭一緊，改口道，“我是說在我們家鄉，大多是一夫一妻制。”

袁天綱點點頭，不置可否，所幸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尹依依輕撫胸口，暗暗稱險，卻總算是過了關。

袁天綱凝視着滿塘殘荷，輕聲道：“蓮自有並蒂蓮，人生若似並蒂蓮，夫復何求！”

尹依依凝視着袁天綱的臉，片刻之後，應道：“原來你也愛這小小的荷花池！”

袁天綱回過神來，笑道：“我是神機妙算，在殿上悶得慌，尋思出門走走，不自不覺就走到了這裏，遇上了佳人。”

尹依依應道：“若是你瞧見我平日的任性之態，斷然不會有此一說。”

袁天綱笑問道：“那敢問你平日是怎般光景？”

尹依依笑而不答，轉身從地上撿起一片薄薄的石片，擺了一個半下蹲的姿勢，眯起眼睛，將石片向水面投去，只見石片在平靜的水面上連躍記下，激起無數個漣漪。

尹依依站起身子，拍拍手，朝袁天綱笑道：“怎麼樣？你肯定不會玩這個吧！”

袁天綱嘴角的笑紋無意識擴大，卻是搖搖頭，應道：“確實不會！”

尹依依得意地笑着，道：“諸位公子苦練了許久，卻沒有一人能贏過我的。”提到這些，尹依依腦中又閃出李泰的面孔，心中一緊，卻自是不再繼續說下去，自嘲地問，“如何，我在你心中可還是佳人之態？”

袁天綱猶自笑道：“如今卻是颯爽英姿，巾幗不讓鬚眉！”

尹依依聽罷，淺淺一笑，笑罷輕聲道：“依依何德何能，怎能與如此溢美之詞相配。袁大人過獎了。今天大人等候於此，想必是有事要提點依依，大人但說無妨。”

袁天綱望着尹依依漸趨淡然的小臉，眼中滿是訝然和讚賞，聰慧如尹依依，居然將他刻意安排的偶遇一眼看破，令他心下咋咋稱奇，開口道：“你如何知道我是刻意在此等候你？”

尹依依淺聲道：“知曉這些並不難，其一，今兒皇上大宴群臣，你若非有事當不該缺席如此重要場合；其二，我喜歡在這片荷塘周圍閑逛，這已是宮中公開的秘密；其三，既然你看出我今兒在殿前失態，也必定不難想到我氣結難忍，必定到這裏派遣心中的苦悶。”尹依依直視着袁天綱的眼睛，笑道：“這三點相加，我只能自作多情一番，竊以為大人在此是等候依依。”

袁天綱輕笑道：“如此說來，袁某想否認都無從辯解。”

尹依依眼中掠過一絲得意，問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袁天綱搖搖頭，應道：“並無大事，只是看到你中途離場，臉色不佳，心有擔憂，自是想安慰一番。如今看來，卻是庸人自擾罷了，倒讓你見笑！”

尹依依垂頭應道：“何來見笑一說，袁大人對依依的關心，依依感激涕零。依依定當照顧好自己，不再讓那些關心我的人擔憂。”

袁天綱聽罷，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思索片刻，袁天綱似無意道，“新舊交替，自是多事之時，萬事皆講求一個緣字，不可強求！遇事首先當顧全大局，不可意氣用事，在這座皇宮之中，與其殺身成仁，不如明哲保身！”

尹依依心中一動，正欲細問，卻見遠遠走來幾個人，只得按捺住心頭的好奇，口中應道：“依依謹記大人教誨！”

袁天綱自是看到了遠處的身影，點點頭，道：“袁某還有事要同秦王相商，先行告辭！”

尹依依點頭應道：“大人請便！”

目送着袁天綱離開的背影，尹依依見那幾個熟悉的身影離自己愈來愈近，心頭一沉，提起裙擺，正欲從另一側離開，卻聽得身後一聲大喝：“尹依依，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