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是打不死的小強
男人的世界不流點血受點傷,其實就跟女人那個圈子沒有點勾心鬥角爭風吃醋一樣,會乏味許多。只不過這間酒吧沈魁和韓權兩位杭城大佬都沒想到這血流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雖說他們都不是朝九晚五的白領,屬於一手血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男人,但陳道藏和融子這一輪酣暢淋漓的鐵血還是結結實實讓他們震驚了一次。
一下子從被動轉到主動的沈魁意態悠閑地搖了搖典雅摺扇,幸災樂禍道:“韓權,別怪我沒提醒你,我說過他們幾個都是下手不知道輕重的新手,有什麼得罪之處,還希望你這個做前輩的別介意,該出的醫藥費我包了,你要覺得還不滿意,事後想怎麼教訓他們就儘管出手,我跟你不一樣,小弟拉屎我會要求他們自己擦屁股。”
被陳道藏一腳一酒瓶徹底打懵的痞子青年終究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自己顫顫微微着扶着欄杆站起來,抹了把額頭,獰笑着甩了甩手,便甩出一滴觸目驚心的猩紅血液,“小子你有種,敢陰我,真他媽夠勁,這感覺可比昨晚在雷迪森替那個浙江電視台的騷女人開苞還要夠味!只不過你陰不死我,算你倒霉!”
韓權陰着臉,白凈的臉龐泛起一種紫青,顯然他的憤怒已經壓抑到零界點。沈魁在對陳道藏和融子雷霆手腕刮目相看的同時也開始欣賞起這個韓權的小弟,雖然痞子了點,可確實不是一般混飯吃的小白臉,做流氓,尤其是想要出人頭地的流氓,真的狠,不僅表現在對敵人如何殘酷,很多時候能對自己狠才是真的強大。
“少跟娘們一樣磨嘰,要打早點打,希望別趴下后就說是昨晚在床上把力氣都用在那個女人身上。”陳道藏冷笑道。
“老子**!”
滿頭血跡的青年吼了句便欺身沖向陳道藏,速度完全超出想像,就連始終站在沈魁背後的打架高手方德都微微一愕。離陳道藏兩米的地方,便來了一記凌厲的轉身迴旋踢,表情凝重的陳道藏微微後仰,左手格擋住這懸空一腿,還用了一點巧勁卸去大半力道,卻仍然傳來一陣刺痛酸麻,落地的青年咧開嘴扯出一個受傷野獸的獰笑,又飛撲向被他擊退幾步的陳道藏。
砰。
膝撞。
青年的動作矯健如狼,雖然陳道藏雙手交叉托住了這一斜沖向上的膝撞,仍然被蘊含其中的力道衝擊得踉蹌了一下。
“這小子是打泰拳出身,有些時候也會去上海或者北方打幾場黑拳。”韓權笑道,笑得很開心,就像又把哪個二三流的女明星搞上了他的大床。
沈魁臉色凝重,敢打黑拳而且事後還能活蹦亂跳的傢伙,多半都有點真本事,怪不得這個年輕人在道上敢這麼橫行霸道。
融子沒有動靜,他只是站在火拚中的陳道藏跟韓權那批小弟兩者之間,就如楚河漢界,不準外人介入。商朝也沒有憂心忡忡的樣子,眯着那雙本該長在大美女黛眉下的桃花眸子,神情玩味。
嘩啦!
陳道藏被那青年一記勢大力沉的側擺腿摔出去老遠,一口氣撞翻了五六張黃木椅子,然後似乎安然無恙地站起身,出手迅捷陰狠的青年微微訝異,卻沒有就此停手的意思,繼續欺身進攻,很快陳道藏便挨了幾拳,外人看到的除了陳道藏的疲於應付再就是青年脖子中那條金燦燦項鏈的飛舞。
不過爾爾。
青年肆意發泄他心中的怒意,陳道藏的狼狽招架讓他肆無忌憚地進攻,泰拳本就講究玩命,陳道藏的弱小更助長了他的目空一切,所有攻擊完全不留餘地,在杭州他還真沒碰到能陪他玩到底的同齡人,今天好不容易碰上個還算不錯的沙袋,他當然要玩到盡興。
嘴角滲出血絲的陳道藏一直都是神情凝重,在對手給出一記兇狠勾拳沖向他腹部的瞬間,突然露出個讓那個青年莫名其妙的笑容,就在那一拳就要砸中陳道藏的前一刻,陳道藏的頭狠狠砸向離他並不遙遠的對手臉部,硬扛着那一拳帶給腹部的刺骨疼痛,他的腦袋也硬生生砸在對方臉部。
喀嚓!
應該是鼻樑骨斷裂的聲音,清脆,也讓人毛骨悚然。
這次青年是捂着臉倒在地上,本就鮮血淋漓的頭部加上受到重創的那張臉,血肉模糊,讓人慘不忍睹。
韓權嚇出一身冷汗。
沈魁微微張開嘴巴,停頓了幾秒后不動聲色喝了口茶,再看俯視地上青年的陳道藏,竟然發現這個第一次見面被他狠狠羞辱都能夠隱忍不發的年輕人也有如此野性冷酷的一面,他對此刻陳道藏身上那種**裸的陰戾氣息再熟悉不過,因為方德每次從別人身上卸下一樣東西的時候也會有這種表情。
韓權去拿酒杯的時候都在抖。
陳道藏狠狠碾了一下那個青年捂着臉的手,於是他腳下傳來更凄慘的哀嚎,他朝着躺在地上的傢伙吐了一口夾雜着血絲的口水,然後狠狠一腳踩中那廝胯下的東西,整座酒吧頓時聽到一聲刺耳的哭喊,韓權更是轉過頭不敢再看這一幕,沈魁也低下頭喝茶,心中感慨,這種鏡頭,多少年沒看到了?
陳道藏冷笑道:“要操我媽,你他媽的還嫩了點!”
……………………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陳道藏他們出面,而是沈魁和韓權兩個大佬之間的談話,陳道藏和方德一行人來到一樓,隨便挑了幾瓶洋酒,沉默寡言的方德看着那個被叫融子的魁梧青年一刀捅髓肺葉的人被半死不活地架出去,而那個其實泰拳打得相當不錯的青年隨後也一路凄慘喊叫地抬了出去,樓上的進展如何,是協商妥協還是撕破臉皮,那就不是他們可以決定的事情。
陳道藏喝了口酒,因為嘴巴受傷不輕,辛辣刺痛,吐出那口酒,帶着些許血液,可見這場搏擊他並不好受,誰都知道他真正受傷的絕不是嘴巴,而是腹部和手臂,雖然他的左手還算能拿穩酒杯,但方德看到他垂下去的右手一直在劇烈顫抖。
格擋住那麼多記側擺腿和迴旋踢,不斷就是萬幸了。
方德卻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跟這個年輕人玩那一套,他現在想要的,無非是最實際的利益。
要出頭想上位,對一個一窮二白的男人來說,哪可能一帆風順。
“年輕人,叫什麼?”方德問融子,如果說陳道藏打架靠的是狠,有種你打我一拳我就要你一條命的霸氣,那麼這個融子就完全是一種類似職業殺手的強悍,冷酷而決絕,如同一個劊子手。那一刀,誰都不想刺在自己身上,方德也不想,所以他想交這個朋友。
融子根本就沒有搭理他,只顧着喝酒。
對他來說打完架喝酒,尤其是跟道藏一起喝酒,可以算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他心滿意足的事情。
“方叔,叫他融子就是了,他就這個脾氣,不喜歡說話,你別介意。”
陳道藏笑道,看了眼融子,“融子,以後就叫方叔,你很多地方都需要方叔指點。”
於是融子便沉聲道:“方叔。”
方德點點頭,心中卻又是一陣震驚,本以為這幾個人不過是一般混混比較要好的關係,可從現在情形來看,這個融子以及身邊比娘們還要標準水靈的青年都以陳道藏為中心,說來說去還是陳道藏最有發言權。沉默着喝酒的商朝冷眼斜視內心打算盤的方德,不屑一笑。
下樓的只有沈魁,手中搖着摺扇,顯然談判結果很舒心。
看到一樓只有自己人,他深深望了眼陳道藏三人,笑道:“不錯,以後就跟着我混了。”
走到酒吧門口,沈魁在方德耳邊說了幾句話,隨後方德便跑去一個自動取款機,沈魁轉身朝陳道藏道:“你坐我的車,我有話對你說。”
陳道藏示意融子和商朝先回去,便坐進沈魁的那輛奔馳,沈魁等方德回來開動車子后,打破沉默道:“下手狠了點。”
陳道藏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不過我喜歡。”
沈魁大笑,顯得無比歡愉,拍了拍陳道藏的肩膀,第一次有把陳道藏當作自己人的樣子,然後收斂了一下情緒,語重心長道:“但我們這行,想要爬得高混得久,不是光一個狠字就夠的,我混了半輩子,見過的大狠人不說幾十個,一隻手還是數不過來的,可結果呢,我這個沒他們狠的活到今天,他們死的死殘的殘,沒一個有好下場。其實如果不是昨天我跟道上幾個大佬都通了氣,今天你這麼做會讓我很難堪的,我們這個圈子,比其它行業更講究一個規矩,誰破壞了,很少有好下場的,所以極少有心狠手辣到奸人妻女殺人父母的變態。我這麼說不是說你做得不好,只是想你明白以後既然跟着我打拚,就得小心再小心,不只為你自己,也為子矜那孩子,是不是?”
陳道藏深呼吸一個,點頭。
“好了,話就跟你說這麼多,方德,把錢給他。”
方德遞給陳道藏一個信封,沈魁平淡道:“錢不多,只有五千,這只是個開頭而已,我一向覺得年輕人起點低點,有好處,否則我外甥女的男朋友。我一高興可以甩出個百來萬的。拿下吧,這是你應得的,我相信你以後會得到更多,多很多。”
……………………
回到小區,陳道藏並沒有急着去醫院檢查身體,在花壇角落蹲坐在地上,打開信封,看着那疊錢,吐出一口血水,仰起頭,望着刺眼的陽光,眯起眼睛笑道:“媧,我人生中賺到的第一筆錢是沒心沒肺地拉着商朝和融子吃了頓火鍋,忘了叫你,我第一次拿到一千塊以上工資的時候是給嚴小可買了生日禮物,又忘了你,呵呵,我還真是個沒良心的畜生啊。這一次,是我踏足黑道第一次拿到手的錢,總不能又把你落下了,是吧?你不是喜歡冷兵器嗎,我上次逛清河坊的時候看到一把龍泉劍,估計砍一砍價就能買下來吧,這麼多年,不知道你生日是哪一天的我都沒有送你一樣生日禮物,真是不應該啊……”
捂住刺痛的腹部,陳道藏艱難地喘了口氣,閉上眼睛自言自語道:“媧,放心,我是小強,打不死的。不管我給別的女人多少承諾,我都記得我答應過你要活到一百歲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