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020 孩子
Chapter020
舟躺在左亦的身邊不肯離開，就算是醫生過來要看看左亦情況，小心地提醒舟讓舟讓開些時，這人也只是稍稍地將自己移開了一點，戒備地看着醫生，生怕這人會對幼仔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舟在這個病房，躺在左亦的身上已經兩天，醫生中途來看過幾次，舟保持着同樣的動作，半點沒有改變。
在舟看來，穿着這種袍子的人跟研究所的人沒什麼分別，他大概能夠知道還是有着不同，但對於這身衣服的抵觸卻相當強烈，那些傢伙總是欺騙人，有時候甚至強硬地對研究所的幼仔進行摧毀然後救治，反覆地對對幼仔們進行研究，每一次，舟都會被鉗制在一邊，眼睜睜地看着幼仔們一個個地承受不住而死去，死去之後被粉碎，骨骼甚至血肉會留下進行下一次的實驗……
這次這個穿着白袍的傢伙身上沒有能讓他失去行動能力的儀器，似乎也沒有打算鉗制自己，舟意識中知曉這個人跟那些不同，但戒備依舊，這次絕對不能讓幼仔有事。
站在病床邊的吉恩醫生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儀器，環起了雙臂。比起現在床上的左亦，他對舟那隻正在恢復的手臂更感興趣，吉恩記得之前這第一眼看到這傢伙的情況，雖然只是稍微地看了一眼，但還是記得這傢伙幾乎左邊的手臂跟半邊臉被腐蝕得只剩下了骨頭，經過了幾小時對左亦的手術，出來之後，這個的手臂已經恢復得只剩下手腕以下的部分是骨骼了。
而舟的骨骼呈現的不是人骨那樣自然的白色，而是一種有着金屬色澤的銀。一個人的骨骼是金屬，變異是不可能的，那麼只能說明舟被改造過，而這種改造，可能是將金屬注入骨骼之中，也可能……
是進行了某種合成，就如同現在的合成寵物體一樣。吉恩環着的手捏緊自己的雙臂，雙眼緊緊地盯着在舟支楞楞的手骨上，舟現在擔心自己的手骨會傷到左亦，所以那隻手輕輕地搭在左亦大腿的被子上，程亮的手骨是讓人膽寒。在洛維薩星域到洛亞星域之中的一處公共星域中，有這一顆編號γ-17的無人星球，上面雖是沒人卻生存着一種蟲族。
γ-17無人星球環境惡劣，這種蟲族被命名為沙蟲，一種卵生性動物，可寄生，寄生之後能夠根據寄主的身體數據，改變寄主或是自身DNA，從而改變外貌形態。三百年前洛亞曾有一艘飛船經過時遭到襲擊，而飛船成員全數遇害，蟲族寄生於成員體內，回到洛亞帝國之後，很快在一顆居民星擴散了開來，沙蟲繁枝速度很快，那樣的速度就像是感冒這樣的病毒體……當然，比起感冒來說，沙蟲的殺傷力卻強大數倍。以至於洛亞到最後決定封鎖以及廢棄掉這顆居民星球。
吉恩之所以想到這種生物，是因為曾有幸見識過這種生物體的資料，洛維薩的軍方有着這場人蟲大戰的模擬戰役，曾作為辛格陸戰部隊中的醫官，吉恩中尉自然是要在這種模擬戰場中的，而也因此跟蟲族大戰過。雖說是虛擬戰場，但結果卻很不好，整個軍隊幾近全軍覆沒，別說消滅蟲族，他們信誓旦旦地進入戰場要扭轉這所謂的形勢，結果到後來竟然只能選擇撤離，而就連撤離也消耗了不少的兵力，活着而沒有遭受寄生離開戰場的，只有十來個而已……
現在這個再現的戰役成了士兵們考試的項目，難度係數會根據情況而進行調整……
吉恩收回思緒，視線盯着舟的手骨，他覺得舟的骨骼就像是沙蟲的骨骼，只是他現在卻沒法對舟的身體進行研究。
不過，這個忽然而來的結論還是將吉恩嚇了一條，若是舟真是生物合成的人體，他的骨骼是沙蟲的話，對舟進行改造的究竟是些什麼樣的人，這些傢伙一定是瘋子吧，竟然用沙蟲跟人進行合成，他們是怎麼到蟲族星球的……
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儀器將吉恩又飄遠的思緒給拉扯了回來。
舟也被這忽然而來的提示音給嚇了一跳，忙將身邊的左亦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還想拍拍左亦問問左亦怎麼了，不過舟還是知道現在不能動左亦的，所以最後他還是將視線看向了吉恩。
吉恩對他這種護仔的模樣覺得好笑不已，他想說得太明白舟可能也不簡單懂，便簡單地說道：“小左在做夢，不過夢境中似乎並不怎麼好。”
做夢啊……
舟用完好的手掌輕輕地拍着左亦的肩膀，他的動作很輕，他知道幼仔很虛弱，很輕的動作在幼仔身上也可能感覺很重，所以他必須更輕才行，舟的輕拍更像是輕撫了。
“恢復速度也很不錯，難道是變異的病毒體？”吉恩自言自語道，雙眼迅速地在屏幕上的數據上掃着，不過這卻讓他看得頭疼。
正想着，床上的左亦忽然開始用力地呼吸了起來，起伏的胸膛像是在承受着某種異樣的痛苦。舟猛然地從床上離開，站到床邊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左亦，舟那張好看的臉上呈現着慌張的表情，左亦的身體從大力的呼吸開始變成大幅度的抽搐，他開始時不時地蜷縮和弓起自己的身體，大張的嘴就像是呼吸困難一樣。
不過這個情況並沒有持續太長，在吉恩準備開口讓舟摁住左亦時，左亦身體大幅度的動作卻停了下來。左亦猛地睜開了雙眼，在病床上趟了兩天，他的雙眼泛紅，慌張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腹部……
吉恩看了眼舟，發現舟也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兩人都對現在的狀況感覺莫名，吉恩還在想着左亦恢復得很快，而舟卻在想，幼仔這是怎麼了。
左亦摸着肚子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撤掉臉上的呼吸器，對吉恩說：“吉恩叔叔，我的孩子呢？”
“……”吉恩應了左亦一聲，正準備回答左亦的問題，聽到左亦問出口的話，忽然僵住了……
孩子，孩子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你的孩子呢’，你哪裏來的孩子啊……
吉恩正在鬱悶呢，左亦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摸着肚子萬分傷心地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
舟也很震驚，他沒想到幼仔的肚子裏面居然有孩子，幼仔能夠懷孕嗎？幼仔怎麼可能有孩子，孩子是誰的啊，誰跟幼仔懷的孩子啊……難道是研究所新的項目，又在雌性的幼仔身上進行了什麼怪異的實驗了？
左亦哭得昏天暗地，吉恩嘆了口氣，坐到床邊，伸手想摸左亦，下一刻舟卻忽然上前擋住了他的手，接着替代了他打算安撫左亦的舉動，舟用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撫摸着左亦的腦袋。
吉恩翻了個白眼，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乾脆就坐着，聞聲細語地對左亦說道：“小左，你先冷靜一下……”
“我的孩子沒有了，我的孩子掉了。”
“所以就說你哪裏來的孩子。”
“我肚子裏的啊……”
吉恩說：“我沒檢查到你有孩子啊，你沒有流產的跡象，再說你怎麼會有孩子啊，你是男人啊……”
“我的孩子不見……什麼，沒有孩子？”左亦停下了哭泣，卻還是沒法將悲傷的心情轉換過來，他身體不由自主地抽動，抬手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有拉下了還在摸他腦袋的舟的手，把鼻涕蹭到舟的衣袖上。
吉恩點點頭：“怎麼了，怎麼會忽然大哭說孩子的事情，你究竟是多想要孩子啊，你還記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
“我……我想想！”左亦抽了抽鼻子，說話的聲音因為哭得太傷心聽來顫抖的斷斷續續，還挺有趣。他抬眼看了看舟，剛才因為激動而泛紅的臉不知怎的好像又紅上了好幾分，左亦轉開視線，盯着眼前雪白的被子，開始回憶起事情來。
吉恩見左亦終於平靜了下來，也跟着鬆了口氣，坐在旁邊一邊等着左亦回憶，一邊看着面前光屏上的數據顯示，那上面都是左亦的身體狀況，情況很好，吉恩暗自點了點頭。
左亦越想臉就越紅，到後來乾脆自己縮進來被子裏，拉扯着被子把自己給捂了起來，只留下一隻手揮了揮說：“我困了，我還想睡一會兒，你們都出去啦。”
吉恩挑了挑眉毛，拍拍床，他本來想拍的是左亦，但舟的視線讓他實在不敢下手，吉恩說：“別捂着啊，你剛掉了寶寶，捂着對身體不好，哈哈哈……”
吉恩自己說著便自己笑了起來。
“快出去呀……”
“我得留着給我看看身體才行啊。”
舟看了看床上的一大坨白色的，方才還溫柔的視線猛然變得銳利，掃到吉恩的身上，讓吉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向舟。
舟說：“他說讓你出去。”
“……”這他大爺的，真是，這傢伙一副你再不出去我就把你踹出去的樣子，病房裏就三個人，他拿舟肯定沒辦法，而且他可記得辛格的提醒，千萬別惹他……
吉恩可憐兮兮地站了起來，對左亦說：“小左，有什麼事情就叫叔叔。”
左亦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面竄出來：“我知道了，還有，把這傢伙也帶出去。”
“哈哈哈哈，小左讓你也出去。”
“……”
——
左亦在吉恩的秘密醫院呆了三天，腹部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不過縫着的線還很明顯，也能看見新長出的粉色的肉，傷痕看起來很嚇人，但這線並不用拆，再生治療的醫用有機線，在縫合傷口后與傷口長在一起，不久之後就會與身上融合成一體，頂多也就是一點小痕迹。
被辛格帶上了飛行車，中途還接到了莫奈的聯繫，免不了又是一陣莫奈式的批評，連珠帶炮似得一陣教訓，莫奈聲音很好聽，字正腔圓，語速快得不行但還是能夠聽得清楚，如果不是那邊不能長時間地聯繫外界，左亦覺得莫奈有可能會直接罵到明天……
一路上都是沉默，辛格從回到醫院之後就半句話也沒說，吱也沒吱上一聲，臉色也不怎麼好，左亦明白，自己哥哥是在拿臉色給自己看，哥哥在生氣。
左亦發現，舟對自家哥哥有着一種奇怪的態度，想是很興奮，想打架，他甚至看見辛格剛出現的時候，站在邊上的舟還捋了捋袖子，衣服想要大幹一場的模樣……
但自家哥哥根本沒理會他，而舟好像又有些顧慮，好幾次想要直接攻擊過去，最後看了看左亦就放棄了。這種態度，左亦想了半天，終於有了個合理的想法，舟就像是將哥哥當成了必須打敗的對象。
可惜，哥哥不想跟他打……
回到家，辛格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渾身放鬆地仰頭靠着，長長地舒了口氣。洋博士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洋博士的‘仇家’在路上截殺了洋博士，這跟辛格半點關係都沒有，而左左的身體的事情，洋博士說沒說，現在還不清楚，不過老司令已經發話，左亦就是他孫子，洋博士傷害了他的孫子，被暗殺也是罪有應得，誰若是想傷害他的孫子，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左亦亦步亦趨地挪到辛格身邊坐了下來，用手肘碰了碰看着天花板的辛格，見辛格懶洋洋的將視線放到了自己身上，左亦才小聲地說：“哥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沒聽你的話好好待在家裏，但是我當時也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情，因為那天見到小吉跟敏言后就覺得怪怪的，後來那天他們有引誘我出門，引誘的手法很普通，但是我覺得很怪，才打算出去看看他們是怎麼回事，我沒想到是因為洋博士……”
“……”
“如果我知道是有人對我不利，我絕對絕對是不會出門的，我雖然有時候是很想出門玩，但是我也是很聽話的。”左亦連聲解釋道，越說越激動，恨不得將自己怎麼聽話怎麼乖巧給表示得一清二楚。
辛格聽着聽着就笑了，難得地才能看見左亦這種撒嬌的樣子，他嘆了口氣，問左亦：“我給你的儀器程序，在哪裏？”
“舟的那個？”
辛格點了點頭，左亦伸出手遞到辛格面前：“這裏，哥哥你要做什麼？”
左亦剛說完，辛格便摁了啟動，左亦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舟，眼看着舟被瞬間凍結了起來，左亦睜大了雙眼起身跑了過去：“哥你幹嘛啊，你幹嘛凍他啊？他又沒做什……”
“左左你過來。”
“你幹嘛要凍他啊……”左亦抬起手摸了摸舟的臉頰，撫觸到的寒冷一下便從手指傳到了心裏，左亦下意識地抽回手，那瞬間有種害怕自己也會因此而凍結起來，左亦生氣地回頭：“幹嘛要凍他啊，現在怎麼辦啊？”
“好了左左，我保證他不會有事，只是讓他睡眠而已，這個不會傷害到他的。”
“為什麼要讓他睡眠？”
“吉恩想抽取一些他的身體上的東西，對比一下沙蟲的DNA。”
“沙蟲是什麼？”左亦站在舟旁邊，也能感覺到一陣寒冷，聽得哥哥說不會有危險，也漸漸放下了心來：“那為什麼不直接在醫院就……”
“莫奈的工作室工具比他的更好更多，而且更安全。”
“那我們現在要不要把舟搬上去？”
“等吉恩自己來搬。”
“……”
左亦終於走了回去，坐到辛格身邊。辛格抬手拍了拍左亦頭頂：“左左，哥哥保證不會再有人傷害你，哥哥會保護好你，但請你一定要聽話。”
“嗯……”
“這次的事情也是因為我沒能事先告知你一些，我也只是得到一些消息，沒能確定是誰，想着有派恩看着你……但我沒想到你已經有能力躲掉他們了。”
“對不起，我下次會好好聽話的。”
“我沒有怪你，你現在安全了就是最好的，你剛恢復，哥哥本該留下來，但不行……”
左亦眨了眨眼，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J-93那邊的問題，很嚴重，決策團已經做了決定，儘力地挽救這顆星球，這顆星球不但是居民星，也有着豐富的資源，是洛維薩其中一顆重要的能源星球，但現在‘病毒’蔓延超乎所有人的預料，決策團決定實行星球遺棄方案，如果在一個時間段無法挽回，只能用空間站強行改變星球的運行軌跡，將這顆繞着洛維薩星系中央光熱星球運轉的行星推出洛維薩行星，讓它變成宇宙中一顆遊星。”辛格越說臉色越是難看：“現在還是隔離計劃之中，J-93是什麼情況我並不清楚，莫奈似乎也被要求不能透露太多，而我擔心莫奈。”
竟然已經做出了拋離方案，那就說明已經嚴重到了盡數毀滅病毒都不行的程度了吧……
辛格是陸軍分軍區的司令員，這次說是拋離計劃，其中包含了作戰計劃，除了辛格這支陸戰軍隊，甚至還派出了小股星戰部隊，看來是需要作戰。
“舟對你是一種非常保護的護仔的態度，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會傷害你，老司令那邊會派人過來暗中保護你，記住你一定要好好聽話，去哪裏一定要告訴你派恩叔叔，知道了嗎？”
“我保證乖乖的，哥哥你是什麼時候走？”
“今晚……”辛格揉了揉左亦的頭髮，兄弟二人沉默了片刻，辛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說：“之前聽吉恩說，你昨天忽然醒來嚷着孩子掉了，怎麼回事？”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