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光明的博弈(一)

黑暗與光明的博弈(一)

辛綺筠失魂落魄地回到路家大宅,月嫂大鬆了一口氣,“你可回來了,寶寶正餓得直哭呢,之前擠出來的凍奶已經吃完了。……www.……”她一陣內疚,匆匆上了樓。懷抱寶寶,看着他在自己懷裏用力吮吸,小嘴嘟嘟的動個不停,辛綺筠想到關穎懷着的孩子,胸口處窒息般的疼痛起來,直從齒縫裏吸着氣。

“被寶寶咬疼了嗎?”路晞芃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柔和的語調卻加劇了她的疼痛。

“不是,是我的心很疼”,辛綺筠咬住嘴唇,咬得發痛。

路晞芃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專註地望着正在吃奶的寶寶。

“關穎懷孕了”,辛綺筠低低地說,眼睛裏有一抹飄忽的,凄涼的微笑。

路晞芃吸了口氣,深思地說:“我給我們的孩子取好名字了。路昭懋,昭懋,光明盛大的意思。”

昭懋,光明盛大。昭,是光明、明白事理的意思,而懋,有勤奮努力之意。通過勤奮努力,創造光明的未來,多麼美好的期許。辛綺筠心中酸甜苦辣,充滿說不出的一種情緒。“光明會照亮黑暗嗎?”她茫然地問。

“當然會”,路晞芃很肯定地說,“只要內心是光明的,即便置身黑暗中,也能夠照亮自己,而不會被黑暗吞噬。我們應該時時刻刻相信美好,相信光明會衝破黑暗。”

辛綺筠的嘴邊浮起一個虛弱的微笑,他已經清楚了解一切了,“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哥的?”

“其實我很早就懷疑過他,只是一直不敢、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盧威是他的助手,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按理說,他至少應該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但是,他對盧威似乎非常信任。所以我讓你不要把我們對盧威的懷疑,透露給你哥哥”,路晞芃沉重地嘆氣,“真正讓我確定,是在我爸出事之後。我一直確信,軍師就是你身邊的人,才會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根據莫語晴的畫像,範圍已經縮得很小了。可能性最大的,如果排除程躍,就只剩下了你的哥哥。郭敏娜的婆婆虐殺孫女的事,軍師如果不是你們偵探社的人,也照樣能夠從鄭慕楠那裏知道。我和你哥哥的交往不算太多,但我能感覺到,他藏着很重的心事,也許和小時候的遭遇有關。從那晚發生在酒店的情況來看,再結合過去的種種,就能夠得出結論了。

“我該怎麼辦?”辛綺筠有氣無力地問。

“勸他去自首。他必須贖罪,但是,為他保有一點尊嚴吧”,路晞芃啞聲說了一句,便再無言語。

辛綺筠也沉默無聲。四周那麼安靜,靜得讓人心寒,懷中嬰兒的吮吸吞咽聲,是唯一溫暖人心的音符。

陽光天使協會成立十六周年慶典活動在海盛大廈一樓大堂舉行,現場向市民開放,張燈結綵、鑼鼓喧天、歌舞助興,人山人海,就像過節一樣熱鬧非凡。

路晞芃和辛綺筠剛到達現場,就見海昊逸和莫語晴分開人群向他們走過來。

兩人都很疑惑,不明白為什麼海昊逸會和莫語晴在一起。

“我叔叔收到恐嚇信件,寄信人稱要在今天的慶典上製造恐怖襲擊。但我叔叔堅決不肯取消慶典,恐怖襲擊到底是真是假,我們也無法確定,所以只能請警察來維護現場安全了。”

辛綺筠驚懼地環顧四周,這裏人潮密集,又是室內,不容易疏散,的確是恐怖襲擊的上佳場所,一旦恐怖襲擊真的發生,將會造成重大的傷亡,“是什麼形式的恐怖襲擊?”

“恐嚇信上沒有說。不過警方已經設想了各種可能性,安排了嚴密的監視,也加強了警備力量”,莫語晴說,“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海昊逸卻顯得憂心忡忡,辛綺筠知道他肯定不是在擔心海博天的安全,而是另有原因。

“海總,如果你害怕,可以先離開”,莫語晴半開玩笑地說。

海昊逸微皺了下眉頭,“我怎麼可能害怕。”

莫語晴歪着頭打量他,“看你一張苦瓜臉,不是害怕是什麼。”

海昊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奈地笑了笑,“第一次聽人說我是苦瓜臉,我得去照照鏡子,看看苦瓜臉是什麼樣的。”

莫語晴撲哧笑了起來。

辛綺筠沒心思理會他們開玩笑,拉着莫語晴問:“我哥呢?”

莫語晴忽然想起了什麼,“對呀,隊長上哪兒去了,剛剛我還和他在一起的,一轉眼就不見了。”

“綺筠”,石曜輝邊喊邊跑了過來,他的身後跟着肖櫻,還有程躍、劉遠航和蔣春玲,偵探社的人全來了。

“我們收到了署名為正義使者的傳真,上面寫着,要在這裏製造毒氣恐怖襲擊,就匆忙趕來了”,石曜輝語氣焦急而憤怒,“這次的正義使者,就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吧,他到底還要害死多少人,殘害多少無辜的生命!”

“毒氣恐怖襲擊?”莫語晴呆住了,很顯然,警方設想的恐怖襲擊方式中,並不包含毒氣這一種,“我要趕緊去向領導彙報。”她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莫語晴離開后,海昊逸才擔憂地說:“我懷疑,這是叔叔自導自演的。他謊稱遭到威脅,目的是把所有對他不利的人引到這裏來,一網打盡。”

辛綺筠下意識地向四周張望,發現了羅絲的身影,她和一個外國小夥子在一起,兩人好像在商議什麼。“你剛才怎麼不告訴莫語晴?”她問,

海昊逸苦笑了一下,“我不敢相信警察。”

石曜輝想了想說:“如果是毒氣,應該是藏在某種裝置裏面,我們分頭去尋找,如果發現可疑物品,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立即通知我,我來處理。”

眾人立即行動起來。辛綺筠剛走出幾步,手機鈴聲就響了,屏幕上閃爍着“哥哥”兩個字,她的心跳霎時間亂了節拍。

“如果想阻止毒氣恐怖襲擊,就上23樓來,我在大會議室等你”,辛梓驊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只能你一個人上來,如果還有別人,我馬上放毒氣。”

辛綺筠咽下了喉嚨口堵塞着的硬塊,“好,我馬上上去,就一個人。”她暗中觀察,確認沒有人注意她,才獨自繞開人群,進了電梯。

顯示樓層的紅色數字飛速跳動着,“叮咚”一聲響,23樓到了。辛綺筠渾身抖顫得非常厲害,腦子是麻痹的,機械化地邁動着腳步,走進了大會議室。

會議室寬敞通透,四面落地窗,視野極為開闊。牆上懸挂着幾塊電視屏幕,裏面播放的,是一樓大堂里的畫面,在這裏可以監視到樓下慶典活動現場的情景和人們的舉動。

辛梓驊站在落地窗前,背對着辛綺筠,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夾克,那晦暗的背影,和整個大會議室的裝修色調一樣,都是冷冰冰的。

“我忠告過你很多次,不要介入太深,但你非要追求真相”,聽到腳步聲,辛梓驊沒有回頭,依舊兩眼直視窗外,“現在終於知道真相,你滿意了吧?”

辛綺筠的喉嚨里堵塞着,一個字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少年時代,我最愛看各種犯罪小說,然後一個人空想了很多形形色色的犯罪。那時候,每天看着家門前的街道,覺得所有的房子都是冷酷的,毫無生氣的,心裏想着,這條街上孤獨的人,應該不止我一個吧。我開始幻想,幻想着街上到處都是屍體,連房子都被淹沒了。於是突然之間,對整條街道產生了一種親近感,也終於有了一點活下去的勇氣。”

辛梓驊緩緩轉過身來,“從爸爸發現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開始,我就一直生活在地獄裏,那種日子究竟過了多少年,我已經記不清楚了。被爸爸毒打早已是家常便飯,他為了瞞過妹妹,一直毆打我的腹部和背部,不光這樣,他還用煙頭燙,用啤酒瓶的碎片扎,各種殘酷的手段,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媽媽卻裝作視而不見,一次也沒有阻止過。後來我一邊挨打,一邊想着有什麼辦法可以殺死他們。”

辛梓驊鷙猛的眼光越來越強烈,銳利的盯在辛綺筠的臉上。

“我什麼都不知道”,辛綺筠淚眼迷離地望着哥哥,“我從來不知道,爸爸這麼殘忍,就算不是親生,也不該下這樣的毒手,哥哥是無辜的。”

“人的內心充滿了黑暗”,辛梓驊沉鬱地說,“爸爸只愛筠筠你一個人,明明家裏很貧窮,但只要是你想要的,他什麼都會買,從漂亮的衣服、娃娃到鋼琴,擁擠的家裏,堆滿了你的東西。而我,不但什麼都沒有,連自己打工賺錢買來的重要書籍都被他燒掉,參加各種競賽獲獎的證書也被他撕掉燒毀。身邊能理解我孤獨的人,一個都沒有。

九年義務教育結束,上高中后,爸爸就不願意繼續供我上學了,我只能自己打工賺學費。一次我到公共澡堂洗澡時,碰巧遇見海博天,他看到我渾身是傷,馬上看透了我的不幸遭遇。他也受到家人的漠視,心裏懷着同樣的孤獨。他說他想要拯救更多和我一樣有不幸遭遇的人,如果能夠得到家族的產業,就會具備這樣的能力。可惜的是,只要有哥哥在,他就做不到。我當時對他說,我去殺死你的哥哥吧,只要你能說到做到,把許許多多的孩子,從苦難中拯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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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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