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不肯放過
壓抑的氣息盤旋在屋內,底下跪着的眾人額頭處都滲出了密密的汗,有些佩服夏初汐的面無表情,真不知是傻還是鎮定。……www.……
本來因為看到夏初汐挨了巴掌而心情愉悅的杜美人,看到她現在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置於桌上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陰笑道,“若本宮說還未解氣呢?”
夏初汐忍受着左臉火辣辣的疼痛,手在衣袖中握成拳,身體不知是因為虛弱還是憤怒,竟是微微顫抖,只是那臉上依舊絲毫沒有露出一絲表情。
“娘娘到底要如何才能放過我呢?”她的聲音平靜如常,但若仔細聽,便會聽出其中的隱忍。
這個杜美人不過是想看她狼狽的樣子,她越狼狽,她就越歡喜。她確實想裝出狼狽退讓的樣子,可惜她的演戲天分還到達不了那種程度,現在的她能隱忍住自己的怒氣已經是極限了。
杜美人笑着從椅子上離開,繞着屋內轉了一圈,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她的身上。隨手拿起桌上的青瓷茶具,狀似無意地道,“若想要本宮解氣也不難,只要你跪下,並且……”她的手指在屋內繞了一圈,笑道:“繞着這屋子爬一圈。”
嬌艷的紅唇吐出惡毒的話語,美麗的眸子透着狠毒。她滿意的看着夏初汐怔愣地抬起頭,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娘娘,我做不到。若是你對皇上的處理方式不滿意,請去找皇上。”夏初汐直視着杜美人,眼底的眸光執着而堅決,渾身透出一股尊貴氣質,與方才的謙卑判若兩人。
她料想,這杜美人肯定先去找過容華了,並且在那裏吃了悶虧,所有才會這麼按捺不住來找她的麻煩。所以無論她如何服軟,她大概都很難解氣。
她的話一出,夜華宮的眾人都覺得背脊發涼。心裏琢磨着這個亡國公主真是不識時務,硬是逞能,這下必死無疑了。
杜美人被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唬得一愣,瞬間怒氣便襲上心頭。她的話直接地戳中她的痛處,若是皇上會管,她哪兒還用得着親自來!她惱羞成怒道,“這個用不着你管,你跪還是不跪?”
夏初汐的睫毛挑了挑,神色未變,冷淡而堅定道,“恕我難以從命。”
“是嗎?本宮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杜美人狠厲地笑了,狠狠地將手中的茶具砸到地上,示意方才的侍女上前。
那侍女領命上前,可她低估了夏初汐,以為她還會似方才那般容易對付。結果腳還未踹上夏初汐的腿,便被她一絆,摔得四腳朝天。而她還穩穩噹噹地站在那裏,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老虎不發威,他們還真以為她是病貓么?
“撲哧!”青闕第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其餘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都瞅着那侍女的模樣,捂嘴而笑。
杜美人憤怒地拍桌而起,施了厚粉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修長的手因為憤怒而顫抖地指向夏初汐,厲聲喝道,“你們都給我一起上,本宮就不信治不了你。”
話語才落,那幾個侍女便一起擁了上來。夜華宮裏自是沒人願意淌這趟渾水,都安靜地沉默着,這讓杜美人更是囂張。
夏初汐笑笑,明哲保身是人的本能,他們確實沒必要為她出面。憑她一人,也對付得了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唇邊綻放着一抹調皮的笑靨,清亮的瞳眸散發著靈動的氣息,彷彿回到了幼年時。她身軀靈活地躲閃着她們伸來的爪子,旋轉到她們的背後一推,哀聲不斷。
有些人的尊貴氣質是天生而來的,即便處在如何不堪的境地,仍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夏初汐便是屬於這般的人。
她雖只當過一年的公主,個性又好動調皮,但那絲毫不影響她的氣質。那種不經雕飾的尊貴,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就如現在這般。
她安然地立在一旁,看着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侍女,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像極了雪地里綻開的白蓮,高貴得讓人不忍褻玩。
杜美人目瞪口呆,張大的嘴巴極為詼諧有趣,顫抖的手指指着夏初汐,咽了口口水,“你……你會武功?”
夏初汐笑笑,不置可否,自始至終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不願惹事端,能做到獨善其身最好,可偏偏他們不肯放過她。
什麼武功,她壓根不會,只是身姿較為靈活,力氣也比尋常女子大了些。緣空方丈曾說過她是練武的好料,偏生的她就是沒興趣。至於力氣么,你試試去洗三年的衣裳就知道了。
“來人啊,把這個賤人給本宮抓起來。”杜美人惱怒道,如今她是啥面子都沒有了,竟然讓一個亡國公主欺上了頭,讓她在後宮還怎麼呆得下去。
無論如何,必須讓她受些懲罰。
門外的侍衛聞聲而來,看了看屋內的形勢,心知這是女人的戰爭,真心不想摻雜進去。可娘娘有令,他們也不得不從,很快的,夏初汐便被架住了。
她再如何靈活,在這些武藝高超的侍衛面前,不過小巫見大巫,註定會敗下陣來。
夏初汐眸色微深,定定地看着杜美人,臉上平淡無波,但杜美人卻深切地感受到她眼中的冷意,竟是讓她心生怯意。
她收斂住莫名的畏懼,得意地看着被侍衛壓着的夏初汐,吩咐道,“你們,讓她給本宮跪下。”轉身,驕傲地坐在椅子上。
侍衛們面面相覷了一下,用力強壓,但是不知夏初汐哪兒來的力氣,竟是抵擋着了他們的力量,依舊完好地立在那裏。
“廢物!”杜美人怒罵道,憤然起身走至夏初汐的身後,一腳便踹上了她的小腿處。但是,夏初汐僅是微微皺了一下眉,身軀還是筆直地挺立着。
杜美人見勢還欲來上一腳,外面卻突然響起內監拔高的聲音,“皇上駕到。”她的腳還頓在空中,容華便已踏進門來。
一身龍袍明煥亮眼,從外面而來,身上卻沒沾染雪跡。墨黑的眸子閃過呆愣着的眾人,眾人方如夢初醒,立馬行禮。
夏初汐被解開了桎梏,身子疲軟不堪,方才杜美人的那一腳可是不輕,她能感到後面一陣疼痛,比臉上的好不了多少。
她若無其事地轉過身,朝着容華恭敬地行禮,依舊是半屈着身子。只是現在做着難度增加了,那疼痛一直蔓延着,讓她極為難受。
容華狀似無意地睨了她一眼,傾身扶起已嚇得發抖的杜美人,轉身在椅子上坐下。優哉游哉地跟杜美人調着情,“愛妃這是在幹什麼呢?”
杜美人看着容華溫柔的態度,一下子便化身為柔情的小媳婦,依偎進他的懷裏,撒嬌道,“還不是這個賤人的錯,臣妾只是想讓她跪下認個錯,臣妾也就不怪罪了,哪知……”說著,泫然欲泣。
“是嗎?那還真得好好教訓教訓,居然敢忤逆愛妃的意思。”容華輕笑着,眼底卻沒絲毫的笑意,眼神落在夏初汐的身上。
她的額頭處已是滲了密密的汗珠,奈何容華沒叫她起來,她也不好違背了他的意思。她能做的只有忍,忍到他們對她沒了興趣,便會放過她了吧。
後面的傷口雖不是極痛,但卻是錐心刺骨的,她感覺她的腳都要麻痹了。緊抿着唇瓣,讓自己保持清醒。
容華推開靠近他的杜美人,起身走向夏初汐。她始終低垂着頭,只看到容華綉着精美龍紋的靴子在他面前佇立良久。
他用手中的扇子抬高她的下巴,迫使她與他相視。目光在觸到她臉上的紅腫時,有一瞬間的停滯,轉而用極輕的聲音俯在她的耳旁道,“還是跟以前一樣倔啊。”
夏初汐挑眉看着他,眼底毫無波瀾,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陌生到比陌生人還要陌生。身側的手緊握在一起,漠然地承受着他話語裏的嘲諷。
“皇上,這個賤人就該好好地懲治懲治,不可讓她如此囂張。”杜美人見容華突然靠近她,心裏一陣慌亂,急忙出言提醒道。
容華移開了手中的扇子,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他悠然地說道,“看來愛妃沒把朕的話放在心上啊!是不是對朕有什麼不滿?”
他悠然的話語一落,杜美人早已嚇得跪在地上,不明所以。方才明明還溫柔地說要教訓夏初汐,怎的一轉身就扯上了她?
“皇上,臣妾不敢,臣妾沒有不滿皇上啊!皇上!”杜美人焦急地爭辯道,身子瑟瑟發抖。
容華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狀似驚訝道,“愛妃怎麼跪在地上了?快起來,當心生病。”說著,扶起仍在發抖的杜美人,又加了一句,“這事朕不是說了么,交給朕處理就好,愛妃莫不是忘了朕的話,還是需要朕找杜侍郎商量商量。”
杜美人臉上現出驚恐之狀,刷的一下又跪了下去,哀求道,“皇上,皇上,臣妾不管了,不管了,臣妾這就回去思過……”眼淚啪嗒啪嗒,打濕了臉上的妝容。
直至現在,夏初汐方挑眉看着這場鬧劇,心裏琢磨不出容華的用意。她可不會天真地認為他是來幫她的,這樣的幾率她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