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暫時和哥哥住
車子剛駛進停車場,另一輛眼熟的車子跟着開了進來,停好車后,葉緒甯打開車門下了車,站在一邊朝着下車的唐棠揮揮手,唐棠立刻拎着包包跑了過來,嘴裏叫着“小緒”。
只是在看到面無表情的嚴煦致時放慢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邢升嶼,邢升嶼顯然也看到了站在葉緒甯身後的嚴煦致,對方雙手扶着葉緒甯的雙肩,恰似宣告着獨有權。
唐棠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腦中浮現出四個字——“暗潮洶湧”。
“唐棠。”葉緒甯上前幾步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帶到嚴煦致面前,笑着介紹道,“哥,這是唐棠,唐棠,你可以跟我一起叫他哥。”
唐棠注視着葉緒甯的笑容,見葉緒甯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原本揪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從以往葉緒甯的表現,她隱隱察覺到葉緒甯對過去的生活有所隔閡,並不願多提及。
現在看來誤會已經解除了,葉緒甯特意讓邢升嶼過來接她,應該是做好了跟他們坦白的準備,唐棠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剛從邢升嶼那得到消息的瞬間,心裏咯噔一聲,很忐忑。
但是現在看到了葉緒甯輕鬆自然的笑容,那一點點忐忑立刻消失無蹤,當時她想了很多,想到靈魂已經逝去的葉緒甯,想到重生的嚴煦寧,想到嚴煦寧會有選擇的,想到……
總之她胡思亂想了很多很多,心情跌宕起伏,最終化為平靜,就像邢升嶼說的,葉緒甯是個懂得感恩的人,他會做出最準確的決定,唐棠也願意相信葉緒甯,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
“小緒,煦致哥。”唐棠習慣性地抱住葉緒甯的胳膊,朝着嚴煦致微笑點頭,見對方面癱着一張臉“嗯”了一聲,忍不住低頭捂嘴偷笑,難怪邢升嶼每次提到嚴煦致就咬牙切齒。
傳聞中的冰山面癱,嚴煦致名符其實,不過她倒沒有覺得嚴煦致失禮或者怎麼樣,反而對這位初次見面的“哥哥”印象很不錯,她觀察到現在,嚴煦致的眼神從未離開過葉緒甯。
再看看被自己挽着的葉緒甯,發現葉緒甯正含笑注視着她,唐棠的心情更好了,抱着葉緒甯胳膊的雙手更收緊了,這一刻她已經看到了葉緒甯的決定,這樣的決定對誰都好。
餐廳已經坐滿了人,由服務員領着找了一個靠里的位置坐,點完了餐,四個人面面相覷,氣氛稍顯尷尬,嚴煦致本身就不愛說話,此時和邢升嶼氣定神閑地端坐着,暗自較勁。
葉緒甯總覺得嚴煦致和邢升嶼之間的氣氛有點暗潮洶湧,低頭輕“咳”了一聲,將開胃小點心推到唐棠面前,看向唐棠打破沉默:“這麼晚還沒吃飯,先吃點小點心墊墊胃。”
唐棠接過葉緒甯推到面前的提拉米蘇,拿起小勺子吃了一口,還是葉緒甯最貼心了。
滿足地笑眯了眼,解釋道:“今天下午本來就滿課,下課後學生會又開會,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剛到家還來不及喘口氣,升嶼哥就打電話來了,倒是升嶼哥今天怎麼那麼晚?”
“嗯,最近剛和對面那傢伙談妥了合作方案,後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邢升嶼煞有其事地說道,下巴朝着對面的嚴煦致抬了抬,意有所指,“主要是這合作來得太突然了。”
葉緒甯不禁笑出了聲,身邊的嚴煦致神色更加冷峻,眼中露出不滿,他早就聽邢升嶼說過,嚴煦致的目的並不在合作上,突然回國總會引起法國那邊的注意,若是和邢升嶼談合作就另當別論了。
葉緒甯對唐棠歉意地說道:“很抱歉,唐棠,這麼突然地跟你說這件事,以前說讓你給我一點時間,沒想到還是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下。”
唐棠也早就猜到了嚴煦致的意思,搖頭:“那你的決定呢?你會不會跟煦致哥回去?”
“別胡思亂想,我這輩子是葉緒甯,當然跟你們生活在一起,還是唐棠你嫌棄我?”葉緒甯故作開玩笑地表現出很傷心的樣子,見唐棠先是直搖頭,然後笑開了,他也跟着笑起來。
“不過這幾天小緒跟我住酒店。”一邊的嚴煦致突然開口,面無表情地看着邢升嶼。
“小緒每天都要上課,住酒店不方便。”邢升嶼皺起了眉頭,不悅地直視回去。
“我可以送他去上課,不用你操心。”嚴煦致反駁,同樣眉頭都擰到了一起,邢升嶼對待葉緒甯的態度讓他非常介意,雖然說不上原因,但邢升嶼明顯對葉緒甯關心過頭了。
如今他這個哥哥在這裏,葉緒甯沒理由還讓一個外人照顧,邢升嶼的堅持根本不妥當,嚴煦致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頓時整張臉都冷了下來,邢升嶼那傢伙該不會想追求葉緒甯?
痴心妄想!
嚴煦致想到這個假設,心中就怒火中燒,他知道邢升嶼很早就跟家人出櫃,原本他從不關心邢升嶼喜歡男人還是女人,跟他毫無關係,但這傢伙喜歡的人要是葉緒甯,趁早死心!
葉緒甯察覺到氣氛不對,狐疑地望着神色微怒的嚴煦致,再看看一臉無辜的唐棠,輕輕嘆息:“你們要是還有力氣,要不要出去打一架?別打攪我和唐棠吃晚飯。”
聞言,兩人都收斂了脾氣,只是互相干瞪眼。
“哥,你這次回國住幾天?”葉緒甯自然很想和嚴煦致住一起,上輩子整個嚴家,若說關係親一點的人,只剩下嚴煦致了,可是終究相處的機會太少,這份親情他還想補回來。
嚴煦致不可能一直待在國內,等到嚴煦致回到了法國,下次見面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只不過他一早就和邢升嶼說好了,葉父葉母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和邢升嶼一起住,總不能出爾反爾。
邢升嶼對他的開導和幫助很重要,若不是邢升嶼一直陪着他,有個人能分享他心中的秘密,他不可能那麼快看清這份感情,更不可能那麼快接受嚴煦致,葉緒甯忽然有點糾結了。
“半個月。”嚴煦致回答,“吃過晚飯後,我帶你去邢升嶼那收拾行李,搬去酒店跟我住,我可以照顧你,不需要外人插手,什麼時候有課,我都能送你去學校。”
外人?
邢升嶼倍受打擊,對上嚴煦致充滿挑釁的眼神,心中暗笑着耍流氓:
行啊,接下來就加快速度將葉緒甯變成“內人”,等你下次來,葉緒甯就是我的“內人”了,讓你變成“娘家人”,到時候大家看看哭的人是誰!
“我看這樣吧。”唐棠見嚴煦致和邢升嶼互不退讓,又見葉緒甯一臉為難,出主意道,“小緒好不容易和煦致哥相認,而且煦致哥過幾天就要回法國了,讓小緒跟煦致哥住吧。”
邢升嶼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吃裏扒外的臭丫頭,白疼了。
瞧見唐棠拚命朝他眨眼睛使眼色,邢升嶼憋着一口氣,端着玻璃杯喝茶,眼神朝外。
不過話雖如此,他也明白葉緒甯的難處,縱使不舍,但更不想見葉緒甯處在他和嚴煦致之間兩難,妥協道:“就這樣吧,這幾天小緒先陪着大哥,等大哥走了,我再接你回來。”
“謝謝。”葉緒甯望着邢升嶼的眼神帶着感激,邢升嶼的體貼總能讓他心裏陣陣溫暖。
“誰是你大哥?別亂叫。”嚴煦致不滿,這傢伙還妄想占口頭便宜,得寸進尺了。
邢升嶼挑眉,繼續喝茶,心情很好,懶得理這個暴躁的戀弟狂,他可沒忽視葉緒甯剛才的眼神,不管嚴煦致如今怎麼霸佔着葉緒甯,葉緒甯對他的依賴,和對嚴煦致的依賴始終不同。
很多次,他都在葉緒甯的眼中看到異樣的神采,對他體貼時的感激和動容,願意跟他分享秘密時的信任,以及遇到煩心事時第一個想到他,他完全可以肯定,葉緒甯對他的心情是不同的。
邢升嶼想過很多,如果跟葉緒甯表達這份感情,葉緒甯或許願意跟他試一試,他也想過趁着和葉緒甯“同居”的這一個月裏,找個機會跟葉緒甯表白,只是半路殺出這麼一個程咬金。
算了,嚴煦致總要回法國,無論天時地利人和,他都佔着大便宜,等到嚴煦致下次過來,說不定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嚴煦致再暴跳如雷都沒用,邢升嶼對自己和葉緒甯很有信心。
吃過了晚飯,唐棠提議去廣場上散散步,消化消化,葉緒甯自然不會拒絕唐棠的要求,任由唐棠挽着他的胳膊,兩人有說有笑地往就近的廣場走着,無視身後依然暗潮洶湧的兩人。
“小緒,升嶼哥和煦致哥之間氣氛還是不太好啊。”唐棠偷偷回頭瞄了身後一眼,身後兩個大男人各走各的,互看相當不順眼,偶爾還對峙幾句,眉頭皺得一個比一個緊。
“幼稚的兩人,隨他們去吧,總之不會打起來,也不會影響合作,他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所以不管他們吵成什麼樣都不用理會,反正都吵了這麼多年了,不差這幾天。”葉緒甯笑笑毫不在意。
勁敵有時候是非常特別的存在,尤其是那種很理性很理智的勁敵,他們互相競爭,誰也不肯認輸,不會落井下石,總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也不願意對方輸給除自己以外的人。
嚴煦致和邢升嶼就是這樣的人,他們之間的競爭從學生時代就未停止過,葉緒甯其實很羨慕這樣的相處模式,亦敵亦友,隨時督促着自己努力向前不被超越,這種感覺很特別。
因此他自然不會擔心兩人真打起來,或者老死不相往來,葉緒甯見身邊的唐棠欲言又止:“怎麼了?擔心他們?他們都吵了十幾年了,還是老樣子,要出事早出事了。”
唐棠拚命搖頭,為難地看着葉緒甯,半晌才下定決心般小聲問:“小緒,如果說……我是說如果……哎呀,不知道怎麼說,就是你對升嶼哥出櫃有什麼看法?你會接受一個男人嗎?”
葉緒甯微微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邢升嶼,對方敏感地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與他對視,笑容溫和,眼神專註,葉緒甯忽然覺得心臟部位受到一股小小的撞擊,失了速,臉上溫度騰升。
尷尬地轉過頭來,一旁的唐棠還在等着他的回答,葉緒甯掩飾性地說道:“咳咳,喜歡一個人無關性別,升嶼能跟家人坦白也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伯父伯母能支持他也很好。”
“那你呢?如果有個男人跟你表白,你會接受嗎?”
“如果我有同樣的心情,應該會的吧。”葉緒甯的腦中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邢升嶼。
“那個人如果是升嶼哥呢?你會不會接受他?”唐棠定定地注視着葉緒甯的表情,見葉緒甯失神,終於覺得自己操之過急了,故作輕鬆地解釋,“小緒,我隨便問問,你別在意。”
其實她心裏也很矛盾,一方面知道邢升嶼對葉緒甯的心思,不想邢升嶼傷心,另一方面又不希望葉緒甯踏上這條路,他們家不一定有邢升嶼父母那麼想得開,如今又牽扯到了嚴煦致。
葉緒甯和邢升嶼在一起,勢必是條漫長的路,看看嚴煦致今天的態度,絕對不可能容忍葉緒甯和邢升嶼在一起,那個時候可不是打一架那麼簡單了,弄個不好就是三個家庭的戰爭。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會支持葉緒甯的所有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