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情報皇后29
痛。
就像是在黑紙上滴上墨水，艾倫沒有睜開眼,可她的意識在慢慢聚集。等到她稍微清醒的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痛。
叉骨沒留手,他當然不會留手。這個九頭蛇再忠誠不過的狗腿恨不得殺了自己——從艾倫還沒背叛組織的時候,叉骨就這麼討厭她。在那個男人的心裏,沉睡至現在的正版,那個睡美人“原罪”辛西婭·施密特是比女神還高貴的存在。
他當然不會容忍自己了,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否認這點，艾倫·施密特只是原罪的複製品而已。
她稍稍分開眼皮，眼前朦朧，艾倫第一個反應是看向自己的腰間。然而就在她掃了一眼之後，一股巨大的拉力硬生生拽直了她微扣的雙肩,艾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手被縛，並且被吊了起來。即便跪在地上，可是那拉力毫不留情，直接讓艾倫徹底清醒過來。
這是九頭蛇一貫的作風，艾倫實在是太清楚了。很痛，可真的不算什麼。還有怎樣的痛苦比生下伊恩，鮮血淋漓的從產床爬下更甚？
腰間的GPS被拔走了，意料之中。
艾倫抬起頭，對上的是一雙碧綠色的眼睛。
在視線恢復正常之前，艾倫甚至有種在照鏡子的感覺。但她知道不是，待她適應了室內的光芒后，近在咫尺的面孔清晰地倒映在自己的視野之內。
還是有區別的。這是艾倫第一個想法。
同樣一頭紅髮，同樣的一雙眼，可是原罪凌厲的眉眼和性感的嘴唇，都昭示着兩個人的區別。比起盛氣凌人的原版來說，艾倫太過內斂也太過寡淡。只要兩個人站在一起，沒有人會混淆她們的。在基因關係上講，艾倫比紅骷髏離她還近。可是靠着這麼近，艾倫甚至能在原罪的瞳孔中看清自己的身影，可她一點也沒感覺到血緣的召喚。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並不是在看一個人。
也對，對於九頭蛇來說，艾倫·施密特並不是一個人。她只是個生|育|工具而已，伊恩的生日本應該是自己的忌日，而如果她真的死在那天，不會有任何人記得自己的存在。
看一個不小心丟掉的工具，這樣的眼神再合適不過了不是嗎。
“那麼。”她開口了，艾倫發現自己和原版還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比如說聲音，就連艾倫本人都聽不出原罪和自己的差別，“你就是生下克隆人的那個‘我’。”
女人捏住了艾倫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那張足夠漂亮也足夠囂張的面龐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就像是稚嫩的女孩看到了心愛的洋娃娃：“贗品也能做的那麼精緻，你們的水平不錯啊，布洛克。”
艾倫靜靜地看着她，良久之後，她打破了沉默。
“諾曼·奧斯本代我向你問好，施密特。”
離得那麼近，艾倫能清晰地看到伴隨着奧斯本這個姓氏吐出的時候，原罪的笑容陡然消失了。她的手從自己的下巴挪到脖子上。
“是你乾的。”
劇烈的窒息感湧上來，艾倫卻笑出了聲。
她不會殺死自己的，如果原罪真的有那個魄力放棄情報網和伊恩的話，在見到交叉骨的時候自己就死了——艾倫是從九頭蛇長大的，她還是面前這個女人的克隆人，她清楚的很，當初的紅骷髏不希望這個女兒存在。一直以來，辛西婭·施密特是如此的渴望父親的承認，但是她永遠也得不到。
就憑她不會殺死自己，而換做紅骷髏，艾倫根本沒有養大伊恩的機會。
“是我乾的。”
原罪果然鬆開了手，艾倫收住笑容，可臉上那淺淺勾起的嘴角並且收起，她笑着繼續開口：“那又怎樣，你殺了我啊？你要是下得了手，幾個小時前就應該動手的。”
“幾個小時前？”原罪的語氣變得尖刻且嘲諷，艾倫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嗓音還能變得這麼……討人厭，“你以為我會留在原地等你雇傭兵和神盾朋友找到你？”
很好，那麼他們這是在上頭所說的九頭蛇的秘密基地里。之前折了的傭兵隊甚至沒找到這個地方的入口就全軍覆沒了，沒人知道具體位置，感謝叉骨恢復的只有那張好看的臉，自己能進來的功勞還得歸在他身上。
腰帶上的GPS當然是用來給九頭蛇拆的。真正的定位器被艾倫藏在自己的智齒之後，叉骨這麼厭惡自己，甚至不願意多看自己兩眼，他當然不會檢查地那麼仔細。
那麼，敢死隊這比錢是拿定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逮到面前的原罪。
“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艾倫。”女人放緩了語調，聲線低的就像是在艾倫耳邊廝磨的蛇，“你知道九頭蛇會怎麼做，我們總有辦法撬開你的嘴。”
艾倫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是她大概能猜到，雇傭兵們會來的很快。巴尼·羅斯是個英雄情懷相當強烈的人，他的那些隊員也一樣。雖然艾倫很不屑聖誕那套“男人本應該保護女人”的理論，但現在他們的這種想法讓她確定，那些老傢伙們不會讓自己處在險境太久的。她只要在這段時間內保持沉默就好，刑訊什麼的的確比較麻煩，但……時間短的話，沒問題。
這麼想着的艾倫把目光從原罪身上挪開，不經意間瞥到她身後的房樑上。
卻對上了一雙在黑暗中不應該存在的眼睛。
一身黑衣的詹姆斯·巴恩斯擺了擺手，然後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拉開了自己的護目鏡，看向了手中槍械上的狙擊鏡頭。
艾倫：“……”
為什麼他會在這裏？冬兵應該是與美國隊長在德國才對，他們比敢死隊早走了三天，是因此趕了過來嗎，那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敢死隊的成員有沒有到？
無數個疑問在艾倫腦海中浮現出來，而這個時候艾倫無比慶幸自己有着收斂情緒的習慣，因為不管內心怎麼想，她沒有表現在臉上。
“你着急的樣子真可愛，辛西婭。”拋去問題，艾倫就像是真的什麼也沒看到似的挪回目光，換上了平日和鄰居拉家常時的口氣，“怪不得朗姆羅這麼著迷，他身材不錯，在床上有沒有把你伺候好啊？”
這句話成功的讓在場的所有人陷入了震驚的狀態之中，透過餘光，艾倫看到連房樑上的巴基都因為自己的話僵硬了瞬間。
原罪顯然沒想到在這種處境下艾倫還會這麼放肆，她直接愣住了。而叉骨比她更快地反應過來，男人的呼吸一窒，怒火爬到他臉上：“你這個——”
同為九頭蛇背叛者的巴基，在這個時候，準備扣下扳機。
叉骨的步伐已經邁了出來，而在他的腳尚未落下的時候，他和原罪都意識到了艾倫突然變了態度的原因。九頭蛇的特工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轉過頭，但是就算他看清了房樑上狙擊手的存在，也已經來不及拔槍阻止他了。
而巴基的目標，則是擋住艾倫身形的原罪。
——他原本針對艾倫的話音戛然而止。叉骨一個縱身，躍到了辛西婭·施密特的背後。
槍聲響起，男人倒地。原罪以可怕的速度轉過身，抓起跪在地上的艾倫，以巧妙的角度遮住了自己。艾倫只覺得后腰上被惡狠狠頂上了槍口，她的手還被吊著，這個姿勢非常痛苦，當然原罪是不會考慮人質的感受的。
“我低估了你。”身後的女人咬牙切齒地低語道，那樣憎惡憤怒的語氣，讓艾倫覺得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把自己的耳朵咬下來，“我的確不會殺你，冒牌貨，但是這不代表着我不會廢了你。”
艾倫就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笑出了聲。
“你以為給我尾椎上來一槍就會廢了我？我是從產床上殺了那個要扣下扳機的醫生，而我逃出去的時候，肚子上的傷口還沒封上。”
她稍稍側過頭，艾倫甚至能感覺到原罪的呼吸打在自己臉上。
“可是我活了下來，甚至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迹。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我親愛的……姊妹？”艾倫能感覺到背後的女人因為自己的話語而岔了呼吸，頂在自己腰間的槍口也在顫抖着，“我的確是個冒牌貨，原罪。但是我比你，比任何人，更完美的繼承了紅骷髏的基因，帶着超級士兵血清的基因……我們父親的基因。”
“住嘴！”
原罪尖叫出聲，她的聲音劃破了黑暗，幾乎要震破艾倫的耳膜。
“你住嘴，假貨，贗品！”
室外有槍聲和火光出現，這應該是敢死隊的傑作。而艾倫的確不會再開口了，已經沒有了開口的必要。
她看到房間的門被狠狠踹開，穿着紅藍相間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嘖。
就算是在看到房樑上的巴基時就意識到了這點，艾倫在對上那雙淺藍色的眼睛時還是有些不爽，就算他的確是個強有力的增援，但是增援也是在艾倫的計劃之外，一向喜歡把所有事情掌握在意料之中的艾倫不喜歡這樣。
……從搬進布魯克林的公寓開始，他就一直出現在艾倫的“計劃之外”。
她自嘲般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