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情報皇后26
在史蒂夫把伊恩從巴克斯特大廈理查德夫婦那裏接回來之前，艾倫不得不和同樣坐在客廳里的菲爾·科爾森……正在相顧無言。
神盾局還沒有重建,原來的特工們現在都處在非常尷尬的位置,尤其是面前的這位。艾倫認識他,不僅僅因為他在紐約之戰立下過汗馬功勞、還為此喪命一次,更是因為,在更早的時候他們就見過。
“竟然是你。”科爾森特工那張永遠掛着“我是精英”的臉上難得出現了裂痕,“你是伊恩的母親。”
“難道他沒把我的檔案給你們？特別是你。”艾倫知道面前的這位特工和伊恩一樣,也是美國隊長的腦殘粉,九頭蛇的情報網裏有的可不只是各種來往任務，這些政府部門以及明星八卦之類的……艾倫沒剔除掉也是為了給之前單調的養兒子的日子找些樂趣，“這個反應可不像是神盾特工。”
科爾森擰起了眉頭。艾倫也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像是諷刺，於是她又補充道：“當時我騙你可是為你好。”
“我知道。”不過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感謝的意思。
艾倫在罪城見過他。都說過了那是個相當排外的城市，在街上看到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時,艾倫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人註定活不過今晚；而等到她得知科爾森的是在打洛克家族的主意時，作為一個路人，艾倫順手給了他錯誤的信息，讓科爾森錯過了任務的最佳時機。
沒有人能動洛克家族，起碼是現在。超級英雄不行，總統也不行，更別提一個區區神盾特工。科爾森的任務失敗了，但是卻活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給我錯誤的信息？”科爾森見艾倫不說話，繼續開口，語氣裏帶上了試探的意味，“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愛管閑事的人。”
她的確不是。一個外地人的死活和艾倫·施密特又有什麼關係。
“你拽了伊恩一把。”
“什麼？”
看見科爾森特工疑惑的神情，艾倫斜靠在沙發上，用一貫的語氣開口：“你在罪城拉住了一個跑到馬路上的孩子。”
那已經是差不多兩年前的事情了，在紐約之戰之前。就算艾倫說的這麼清楚，科爾森還是思索了以後，但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表情很是驚訝：“我當時拉住的孩子……是伊恩？”
是的。所以作為感謝，艾倫保了他一命。
“我想你和我兒子一定很有共同語言，畢竟有着同一個偶像。”
這是真諷刺，但是科爾森卻沒在意。意識到過往的真相后，他身上的戒備少了一些，而提到伊恩時，那張套着假笑的臉難得流露出幾分真意：“伊恩很聰明。”
還用你說？就在艾倫想回答什麼來表示一下自己兒子本來就很聰明的時候，電梯門開了。她轉過頭，不意外地看到一個大號的金髮碧眼拉着一個小號的從電梯裏走出來。
走在史蒂夫·羅傑斯身側的男孩一抬頭，在尋覓到自己母親的身影時，漂亮的眼睛陡然一亮。
“媽媽！”
伊恩幾乎是撒開腳丫就朝着艾倫跑了過去，而近三個月沒有見到自己兒子的艾倫，在看到朝思暮想的小傢伙時，一直端着的平靜表情，終於忍不住融化了。
她站了起來，俯□把撲過來的伊恩抱在懷裏。
“媽媽，我好想你！”重新環住母親脖頸的伊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在艾倫的臉上親了親，然後興奮的語氣軟了下來，聽起來格外委屈，“你都不告訴我為什麼走，還走了這麼久。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艾倫聽到他的話心酸的要命。她扶着伊恩的後腦勺，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兒子的小臉，還好，他看起來還是很活潑外向，也沒怎麼瘦：“笨蛋，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你什麼時候見過媽媽不要兒子了？”
伊恩拽着艾倫的衣領就不放手了，他枕着母親的肩膀，小臉貼在艾倫的臉頰上：“爸爸也是這麼說的，所以我可聽話啦。”
她的兒子已經很久沒再嘮叨那個詞彙了，久違的單詞由伊恩說出來，讓艾倫一愣，而後抬起頭看向他所指的那個人。
史蒂夫也踏進了復仇者大廈的會客廳，他先是給科爾森打了個招呼，在聽到伊恩的話時，男人也是一頓，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艾倫只是揚了揚眉毛，挪開了目光。
看來，她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容忍能力。聽到伊恩喊他爸爸，艾倫就想到當時在公園裏他的自作主張——自己辛辛苦苦把伊恩從步履蹣跚養成這麼開朗的帥小伙，現在突然有個人要和自己分享她的寶貝，而且，這個傢伙還是伊恩的人生偶像，艾倫有點吃醋。
但是伊恩可察覺不到。他又在艾倫的臉上親了親，然後目光掃到站在不遠處的科爾森，立刻瞪大眼：“啊，科爾森先生！”
艾倫把他放下來，伊恩先在說話比半年前清楚多了，尤其是自己沒在的這三個月。以前的伊恩說話時愛重複又很快，好像生怕沒人聽他說話似的。一些比較繞口的讀音他說得含含糊糊的，一着急起來發音不是很清晰，現在好多了。
或許是和更多人接觸的關係。她不得不承認，在復仇者大廈住着，伊恩接觸的人肯定比在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逃亡時多。
“下午好，科爾森先生。”伊恩顛顛跑到科爾森面前，抬起頭，習慣性地拽了拽特工的褲腿，“我後天就四歲啦。”
就算是對着孩子，科爾森特工還是科爾森特工，不過他總算是收起了那副“對，我就是特工”的假笑，看起來真誠了不少：“是嗎，那恭喜你，伊恩。”
伊恩眨了眨眼，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於是他沉默了一會，再次重複道：“後天就是我的四歲生日啦！”
科爾森沉默了片刻后，恍然大悟：“我是不是欠你一份生日禮物？”
伊恩：“嘿嘿。”
艾倫：“……”
“第一次從里德那裏回來他就會了。”史蒂夫走到艾倫身側小聲開口，“我覺得他沒明着要，要他學會……嗯，暗示也好。”
這叫暗示？這叫賣萌后求獎勵好嗎，還吐槽自己養孩子像養寵物，這才跟了史蒂夫三個月，就學會這招了，到底是誰在養寵物啊。艾倫簡直找不出回應的話來，好在得到允諾的伊恩又跑了回來，拽住媽媽的手就要往外走：“媽媽！我給你看富蘭克林送給我的模型，爸爸放在卧室里啦！”
雖然艾倫對史蒂夫離開紐約時，把伊恩託付給別人這件事頗有微詞，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未必是一件壞事，尤其是在伊恩從自己位於復仇者大廈的小床下面拿出來好幾件禮物的時候。艾倫聽說神奇先生與隱形女的兩個孩子有着逆天的能力和智商，不過伊恩很明顯與他們建立了相當深刻的友誼。
“這是富蘭克林和瓦萊里婭送我的！”伊恩舉起那個明顯是手工製造的機械模型，興奮地說道，“它還會自己動！富蘭克林可厲害啦！”
這從復仇者大廈的客廳到史蒂夫的卧室還不過五分鐘，艾倫就已經聽到富蘭克林這個名字三次了，看樣子美國隊長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她坐在床邊，一邊聽着伊恩給自己碎碎念這三個月來的見聞，一邊打量着史蒂夫的卧室。
“你這裏環境不錯。”趁着伊恩說完緩口氣的功夫，她開口對史蒂夫說道，“伊恩睡的那張床，護欄應該再高一些。”他晚上睡覺可不老實。
對於艾倫有些責備的語氣，史蒂夫看起來倒不在意：“他基本上是跟着我睡的。”
艾倫一怔，隨即意識過來伊恩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和偶像親密接觸的機會的。
“全美利堅的小孩都是自己睡的。”話是這麼說，可是艾倫一想到這一大一小相處的畫面……還是挺可愛的，“如果他連睡覺都依賴大人，那以後怎麼辦？”
“艾倫，伊恩已經夠獨立了。”史蒂夫有些哭笑不得地開口，“在伊恩之前，我從來沒見過母親離開三個月還不哭不鬧的三歲小孩。”
“媽媽看！！”伊恩歇過來了，從桌子上拿起一本畫冊，像是獻寶又像是炫耀，“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
回來之前艾倫還吐槽過生日禮物的問題。當時史蒂夫似乎覺得把自己帶回來就算是禮物了，但是就算還沒見到伊恩，身為母親艾倫也知道，對於她的兒子來說，媽媽總會回來了，這絕對不能算。
看起來他還懂得彌補。
她看了看史蒂夫，見他只是露出了笑容，便翻開了畫冊。
這是一本都畫滿了的畫冊，艾倫對此並不意外，史蒂夫·羅傑斯在成為美國隊長之前就是干這行的。而讓她意外的是……這明顯是兩個人畫的。
畫頁內的畫面非常精緻，一看就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但是在那些漂亮的畫面之下，還有一堆用黑筆塗的，完全不明所以的線條。成形的圖畫看上去是根據這些亂七八糟的線條畫出來的。
艾倫沒見過史蒂夫的畫，但是她見過伊恩的。這些抽象的線條是出自她兒子的手筆沒錯，那麼這些畫……她抬起頭，對上史蒂夫的眼睛，男人會意地點了點頭：“是我根據伊恩的畫，以及描述補充的。我在互聯網上看到有家長用這種方式鼓勵孩子創作。”
伊恩的抽象畫和他的水彩幾乎融成了一體，絕對不會因為那幾筆突兀的黑色痕迹就顯得整個畫面很奇怪，反而就像是史蒂夫說的一樣，他只是在“補充”，讓人一看所有的圖畫都是由伊恩的畫構建出來的。
他倒是很用心。
“我喜歡這個，爸爸和我畫的恐龍。”伊恩把畫冊翻到其中一頁，指給艾倫看，“還有這個！這個氣球是我畫的，房子是爸爸畫的，還有——”
“好了。”這麼下去沒完沒了，艾倫合上畫冊，輕輕拍了拍伊恩的後腦，“我要先收拾東西，等回家你再給我看，好嗎？”
伊恩愣了愣，然後稍微歪了歪頭：“咱們不能住在這裏嗎，媽媽？我想和賈維斯一起玩。”
“可是這裏沒有我睡的地方。”
“我睡我的床，你就可以和爸爸睡在一起了。”
艾倫：“……”
好不容易解決掉過去的問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媽媽，爸爸一開始為什麼不和我們在一起？理查德先生和蘇珊阿姨都住在一起的。”總算逮到機會的伊恩，抱着母親的手臂，終於將自己滿腹的疑惑問了出來，“一開始我就覺得爸爸是爸爸，可是你說不是，現在你說爸爸是爸爸了，為什麼不住在一起？”
艾倫都快被他那一堆“爸爸”以及“住一起”繞暈了，她該怎麼跟伊恩解釋他父母的關係？現在給他講克隆，伊恩是不會明白的。他更不會明白為什麼別人的父母都住在一起，而他的父母不會。
“你先收拾好自己要帶的東西，等回家的時候我再和你解釋，好嗎？”但是艾倫總要解釋的，她不打算瞞着伊恩，現在伊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麼關於九頭蛇和克隆的事情，他也應該知道。
又是再說，伊恩看起來對媽媽的解釋非常不滿意，他的小臉一皺：“不要，我想住在復仇者大廈。”
“那我只好自己收拾完東西自己走了。”艾倫站了起來，說道，“你跟隊長住在這裏，行嗎？”
當然不行了！伊恩好不容易盼到媽媽回來，他才不要離開媽媽……可是伊恩還想和賈維斯一起看動畫呢，托尼還沒給自己生日禮物，他才不要今天就走。
於是就在艾倫轉身作勢要離開的時候，伊恩乾脆往地上一趴，像個撒嬌的小狗似的不動了：“我今晚要在這裏住，媽媽！”
史蒂夫：“……”
艾倫的臉一下子黑了。
這三個月沒見，還學會撒潑打滾了？！艾倫第一個反應就是瞪向史蒂夫，而男人看起來也很冤枉：“之前他從沒這樣過。”
那他這是從哪兒學的，剛才賣萌給別人要東西也就算了，艾倫覺得他沒直接伸手要還算能忍，現在……這跟無賴似的，她自己照顧伊恩的時候，哪兒有這麼臭毛病？
“伊恩，站起來。”艾倫擰起眉頭。
男孩哼哼幾聲，就是不肯起來。
艾倫都不記得自己上次這麼生氣是什麼時候了，她的語氣變得特別嚴厲：“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伊恩！”
媽媽哪裏用這種語氣給自己說過話？趴在地上的伊恩嚇呆了，而後哇得哭出了聲，他幾乎是立刻爬起來，跑到艾倫面前拽住她的褲腿：“我沒有！”
“那個，艾倫……”
“你閉嘴。”
艾倫沒好氣地瞥了一眼想要開口說什麼的史蒂夫，又把目光挪了回來：“我平時怎麼告訴你的，有什麼事情好商量，你直接趴在地上像什麼樣子？在富蘭克林家你也是這麼表現的嗎？”
聽到媽媽提到自己的新朋友，伊恩的哭腔一頓，隨即哭的更慘了：“我沒有！在富蘭克林家我有好好表現，媽媽你都不誇獎我。”
說完伊恩更覺委屈，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開口：“我這麼想媽媽，媽媽回來還凶我！”
“艾倫。”剛才被艾倫搶白的史蒂夫終於又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他剛見到你。”
那又怎樣？事實上，艾倫看到伊恩哭的慘兮兮的模樣立刻就心軟了。可是該說的還得說，現在不順的他的意就趴在地上，以後呢？艾倫希望他做一個講理懂事的人，小的方面任性，她可以接受，像這樣賴皮似的打滾，絕對不行。
“我本來想誇獎你的。”即便如此，她的語氣還是不禁軟了半分，“但是你不應該趴在地上，我早就給你說過，如果我的安排你不喜歡，你要好好對我說，咱們講道理。”
“我只是想和爸爸，還有托尼還有班納先生在一起。”伊恩剛才哭的太狠，現在還抽抽搭搭的，“但是我又不想離開媽媽。為、為什麼我不能住在這裏？”
有那麼一刻艾倫真的心軟了。但是她真的沒辦法答應伊恩，他可以住在這裏，因為美國隊長住在這裏，那自己又算什麼？
“伊恩。”這個時候史蒂夫走了過來，他蹲下|身，平視着伊恩的眼睛，“別哭了，你不是還想等托尼的禮物嗎？我昨天就聽說他準備好了，不如你看看他要送你什麼？”
“可，可是我想喝媽媽在一起。”
“媽媽就在這裏等你，我和她一起。你先去找托尼玩，行不行？”
聽到史蒂夫的話，伊恩猶疑地抬頭看了眼艾倫，發現她並不反對，而後點了點頭：“好。”
這下她倒成了唱黑臉的那個，艾倫只覺得非常氣悶。她看着伊恩自己一個人擦着眼淚走出房間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沒開口。
“我很抱歉，施密特女士。”打破房間沉默的，是賈維斯的聲音，“我回放了之前小羅傑斯先生瀏覽過的視頻資料，他可能是看到電視劇的兒童后模仿的。”
艾倫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小羅傑斯先生是誰，頓了頓后才意識到人工智能說的是伊恩。對，美國隊長把伊恩收為養子后，他就是羅傑斯而不是施密特了，她的兒子比自己更徹底地擺脫了九頭蛇的痕迹。
或許是看到電視劇的孩子趴在地上，成人會讓步吧。但不管電視裏怎麼演，艾倫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你其實也可以住在這裏的。”
男人的聲音傳來，艾倫抬起頭，看到史蒂夫站在自己面前，金髮之下的面龐里寫着些許無奈和試探：“伊恩喜歡這兒，和更多的人相處對他也很好處，而復仇者大廈不缺房間。”
“這不是缺不缺房間的問題，史蒂夫。”艾倫深深地吸了口氣，把堵心的情緒都拋在腦後，“問題是，我以什麼身份住在這裏？”
“你——”
“——我不是復仇者的人。”艾倫再一次搶在男人的前面開口，“也不會是。就算復仇者的家屬也不會住在這裏，我更不會。”
“……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你是我的……嗯，家屬？”
艾倫：“……”
“我沒這個意思。”艾倫真的很想翻白眼，上次在拉托維尼亞就是，她都要懷疑史蒂夫其實就是撿着自己想聽的在聽，“只是個比喻。”
“反正你我的公寓在一個樓層上，如果你堅持的話。”史蒂夫笑了起來，那雙眼微微一眯的燦爛的笑容，讓艾倫覺得自己是看到了成年版本的伊恩，“伊恩說很想生日很想去水族館，你覺得呢？”
艾倫覺得，突然明白自己兒子那標誌性的傻笑根源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