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情報皇后24

尼克·弗瑞這件事，史蒂夫一直按住不發,也是因為像班納博士說的那樣,事已至此,他就算把弗瑞揍進醫院,也不能改變半分。

帳是要算的,但卻不是現在。在得知綠魔和九頭蛇合作后的第一時間,弗瑞就把眼見着要交上去的重組神盾的議案收了回來,轉而將矛盾對準了奧斯公司。而史蒂夫公開了伊恩的身份,不久之前還造成恐慌和破壞的九頭蛇再次進入人們的視線，有了神盾這個前車之鑒，一時間各個政府部門都陷入了自我危機之中，相信暫時原罪也不會有什麼動靜。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份情報送到了復仇者大廈。

來的人是一個衣着板正,身材瘦削的青年，他說他叫亞瑟，說要見個能說話的復仇者成員。而那天托尼的心情非常不好，不過史蒂夫對此只有同情的心情——被伊恩的十萬個為什麼襲擊一早上，誰都會心情不好。

所以斯塔克把他當成了什麼媒體的記者，就差讓賈維斯開噴水器把人趕走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報出了來意。

艾倫·施密特讓他來的，他拿着的是綠魔和原罪合作的證據，還有下一次碰面的地址。

她竟然真的辦到了，而復仇者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也沒有搞定這件事。史蒂夫承認他很驚訝，可仔細一想，這又在情理之中。她有着整個九頭蛇的情報網，從神盾成立起累積下來的所有資源都受她調用，而且沒有哪個英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別人的夢境，一個特工能。

但是她沒回來。

那個叫做亞瑟的青年說，她去了罪城。並且轉達了她的話。

“如果有人思念我，會來找我的。”

而史蒂夫·羅傑斯將摩托停在蜿蜒盤旋的山間公路上，側過頭，看向山下那明明燈火輝煌、卻讓人感受不到任何色彩、任何溫暖的城市群落，擰起了眉頭。

想她回來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伊恩。

還有兩周就是伊恩四歲的生日了，艾倫離開了三個月，這三個月間伊恩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問自己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就算他再崇拜自己，再喜歡自己，史蒂夫也知道對於伊恩來說，只在他生活中出現了不過半年的自己是絕對不能取代艾倫的存在的。

所以他來到了罪城，史蒂夫知道，艾倫留下了那樣的訊息，就是希望自己來找她。

但是除了亞瑟轉達的那句話外，她沒有給任何關於自己的線索。史蒂夫只知道她在罪城，然而罪城就像是一個獨|裁的王國，被一個名字叫做洛克的家族獨|裁着，連神盾和中情局都無法滲透這個城市，更別提復仇者這麼大的目標。

史蒂夫沒有罪城的任何線索，並且要用一人之力從整個城市裏找出艾倫。

一個沒有色彩的城市——這是美國隊長對罪城的第一印象。他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天空陰霾，路燈昏暗，路邊倒着不知死活的人，還有斑駁晦澀的血跡，在建築的邊邊角角隱匿着敵意的目光射到他的後背上。

這讓史蒂夫覺得自己並不是走在馬路，而是走在夜間的原始叢林裏。

他推開酒吧的門，嘈雜的音樂撲面而來，舞台中央站着一個姑娘，她看起來如此的年輕，有着天使一般的容顏，可是卻穿着暴露的衣裝，手持馬鞭盡情搖曳着自己的腰肢。她腳下沒有空閑的座位，每一個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如同狼虎。

可是沒有一個人撲上去，這裏的氣氛和外面不大一樣。史蒂夫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那些男人不撲上去，不是因為對舞女不感興趣。

他們不敢，是因為酒吧里的保安嗎？

史蒂夫走到了吧枱前，找了個位子。吧枱內年邁的女人走過來，只是打量了史蒂夫一眼，而後就用自己油膩的嗓音開口：“外地人，來罪城找樂子可不是什麼好主意，要點什麼？”

她當然能看得出來，史蒂夫也知道自己和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但是這不代表他會膽怯，美國隊長見過比這更骯髒更黑暗的地盤。他拿出了鈔票放在吧枱上：“啤酒。我不是來找樂子的。”

“娘們兒才喝那個，給他來杯伏特加，算我的。”

沙啞的男聲打斷了女酒保的動作，接着是酒杯擱置在吧枱上的聲音。史蒂夫只覺得身邊停了一個龐然大物，他轉過頭，那個龐然大物已然坐到了史蒂夫的身邊，冷笑着開口：“入鄉隨俗，外地人。”

一個怪物。

這是史蒂夫對陌生人的第一印象。

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男人，身材魁梧，僅憑他的身軀就擋住了酒吧里的大半燈光。史蒂夫覺得他是個怪物是因為他的面容醜陋得幾乎不像是人類，他甚至無法估算男人的年齡。他對上怪物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帶着戲謔和嘲諷的光芒。

連藏在紐約下水道里的蜥蜴博士都比他更富有人性，比起人類，他更像是穿着皮衣的野獸。

女酒保把玻璃杯放在了史蒂夫的面前。

美國隊長露出笑容，若無其事地拿起了杯子，一飲而盡，而後學着男人的架勢，重重地把酒杯擱在吧枱上。然後他再次轉過頭，面不改色：“感謝你的慷慨。”

所以這次輪到那個龐然大物驚訝了。

“不買醉，也不是來找樂子的。”男人的聲線裏帶着些許威脅的味道，“甚至都不看南希一眼，你是來幹什麼的？”

“南希？”

男人的目光看向舞台中央的脫|衣|舞|娘。

史蒂夫突然明白為什麼那些對舞娘虎視眈眈的男人不敢動她分毫了。這個姑娘很幸運，在罪城她永遠也不會擁有守護自己的騎士，可是有個大傢伙把她當做自己人。

一個還算有義氣的怪物。

“我是來找人的。”

男人的表情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找人找到罪城來，這真的值得嗎，外地人？”

當然值得了。史蒂夫沒有開口，他不喜歡這個城市——史蒂夫也覺得大概除了沒有人會喜歡這個城市。實際上，他並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艾倫會選擇這個城市當自己退後的退路，而踏進這個城市后他的疑惑更明顯了。

一開始他以為艾倫選擇罪城，是因為這裏足夠黑暗足夠腐朽，這很像九頭蛇的環境。

但是他錯了，艾倫並不屬於這裏。從他踏進罪城第一步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點。

“那麼，你找誰？”男人沒有等到史蒂夫的回答，繼而問道，“老實說，這裏幾乎沒有我不認識的人。”

“紅皇后。”

酒杯掉落在地，破碎的聲音即便在這嘈雜的環境中也是如此清晰。在一剎那間，整個酒吧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把酒杯摔在地上的男神，連舞台上的南希都停下了動作。

男人眯起了眼。

史蒂夫就像是感覺不到他的打量似的，端起了重新斟滿的玻璃杯，對着女酒保笑了笑。

“再來個杯子。”

足足半晌后，男人才開口。酒吧又活了起來，女酒保看起來鬆了口氣，她又給男人換上了一個新的酒杯，倒滿液體。

“每天晚上都有像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臉想見紅皇后。”男人的嗓音低得如同墳墓里爬出來的屍體，那之中不屑的意味盡顯，“每個你都以為自己能征服她，但是沒有一個男人碰得到她的一個手指頭。”

一時間史蒂夫不知道該回復什麼。

“你和她很熟？”最終他也沒有接下男人的話，而是反問道。

男人低笑出聲：“她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我以為她只是個不甘於在舊城區當妓|女的可憐女人，就像是南希一樣。後來我發現我錯的離譜。”

她的確不是。一開始史蒂夫也以為她需要保護，一個故作堅強，帶着自己兒子到處顛簸的，惹人心疼的女人，後來他也發現，大錯特錯。

她保護着伊恩，而她本人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你來找她幹什麼，外地人？”

“找她回去。”

“回哪兒？”

史蒂夫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回家。”

他以為男人會像剛才那樣嘲笑自己，用自己沙啞的聲音告訴他這是在做夢，然後唾棄他的想法。但是男人沒有，這個怪物如同自己一樣將酒杯里的烈酒一飲而盡——史蒂夫敢這麼做，是因為他的新陳代謝是普通人的四倍，而這個男人身體內卻沒有超級士兵血清。

可男人放下酒杯，史蒂夫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醉了。

“跟我來，羅傑斯。”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史蒂夫卻心中一凜，擰起了眉頭：“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美利堅沒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怪物抖了抖自己的皮衣，那看起來價格不菲，絕對不是他這種人能支付的起的，而那邊角上的血跡也證明這絕非他本人的物品，“紅后等了你很久。”

再次走在街上，那些躲在暗處的目光都消失了。也是，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罪城裏呼風喚雨的人物，沒有人會想招惹這麼一個大傢伙的。史蒂夫沒有考慮他會騙自己的可能性，一是因為這頭野獸實在是不像狡猾之輩，二是，騙美國隊長？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那就自求多福吧。

而他果然沒有騙自己。

史蒂夫不知道罪城的人是怎麼生活下去的，學美術出身的他對色彩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敏感，在這麼一個只有黑白的城市裏生存，美國隊長也受不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帶着自己幾乎穿越了大半個城市，步行。最終停在了一個巷子裏，這不同於他們之前走過的躺着醉鬼與賭徒的巷子，儘管同樣的狹窄，可沒有任何血腥和惡臭的味道。

他敲了敲盡頭的房門。

幾秒之後，門開了。

這是史蒂夫在進入罪城后，第一次看到顏色。

艾倫·施密特從房間裏走出來，那艷麗的紅髮垂在肩頭，成為這黑白畫面中唯一的色彩。幾乎認為自己走進的默片的史蒂夫，甚至覺得她的發色非常刺眼。

“謝謝你，馬弗。”她對着那頭怪物輕聲開口，“浪費了你的時間。”

“對你，怎麼都不算浪費，女士。”叫做馬弗的男人笑得好無所謂，“我還見識到了美國隊長真人呢。”

史蒂夫擰起了眉頭。

而後他看到艾倫將目光挪了過來。史蒂夫才發現這個畫面里有色彩的不僅僅是她的頭髮，還有她的眼睛，綠色的眼眸看向自己，她向前邁開步子。

然後露出了笑容。

“比我預計的晚了一點，史蒂夫。”她如此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了。史蒂夫看到她停到自己面前，艾倫·施密特還是那個艾倫·施密特，但是卻沒有了那份隱隱的敵意和戒備。他沒想到，在這個遍地罪惡的城市，會看到拉托維尼亞之前的艾倫，那個試圖和自己和睦相處，會主動透露自己過去的艾倫。

他不知道這三個月之間發生了什麼，可他知道艾倫與自己之間，因為真相暴露而產生的隔閡突然消失了。而史蒂夫以為這一天會來得更晚一些。

“伊恩的生日快到了。”馬弗無聲地退場，史蒂夫低下頭，看着艾倫的眼睛說道，“他很想你。”

提及伊恩，艾倫的目光軟了下來，毫無疑問，她也是思念自己的兒子的。但是她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環視了四周，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你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吧。”

“是。”

“有什麼感想？”

史蒂夫笑出了聲。

“感想就是。”他知道艾倫是在挑釁自己，美國隊長怎麼能容忍美利堅還存在這樣的城市？史蒂夫·羅傑斯當然不能容忍，在踏進罪城的第一步時他就在思索如何毀滅統治着這裏的洛克家族。但這絕非一朝一夕能辦得到的，他有的是耐心，“你不屬於這裏。”

自從她出現開始，艾倫臉上淺淺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史蒂夫很高興能在這麼一個城市裏看到如此平和的笑容，女人撩起自己的頭髮：“我曾經屬於這裏。”

的確有哪裏不一樣了。這絕非是史蒂夫的錯覺，艾倫·施密特很明顯是放下了什麼。

但是她不說，男人也沒有問。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不回紐約嗎？”

“你有的是時間可以向我解釋這一點。”

史蒂夫說完這句話后才意識到自己又習慣地用上了命令式的語氣，可話已經脫口了，無論如何他也收不回來。只是往日對此非常反感的艾倫只是抬起了頭，面容平靜，似乎沒有聽見一般。

“伊恩的生日還有一周，我們還有時間。”

“我們？”

艾倫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明天跟我走，我有個驚喜……算是你接受伊恩后的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