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單親媽媽13
老實說，現在的情況有點超乎艾倫的意料。
她與史蒂夫在公園並肩走着，而伊恩就跟重獲自由的小狗一樣，一邊圍着他們轉一邊往前跑——他的確是重獲自由，因為平時出門艾倫一定會帶上牽引繩，生怕他一個不留神跑遠，但這次史蒂夫阻止了她。
一路上史蒂夫的話不多，她也沒主動引起話題的意思，不過有伊恩在，氣氛並不尷尬。
但是艾倫就是感到不舒服。
當一個禮貌的鄰居，沒問題；作為回禮邀請他共進晚餐，也沒問題。但是像這樣沒事的時候一起在公園散步，這就完全不在艾倫考慮範圍之內了，她討厭事態超乎自己控制的感覺。
“你和伊恩一直住在紐約的嗎？”
史蒂夫看着一步一跳嘴裏還念念有詞的伊恩，突然開口。這嚇了艾倫一跳，她立刻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之前我們在罪城住過一段日子。”
他的呼吸頓了片刻。
艾倫知道，那的確不是什麼好地方。罪城的人很少會離開那個城市，同理，外面的人如果進去的下場往往是屍骨無存。不過她不打算說謊，一般來講，對美國隊長說謊不會有太好的結果：“我當時退無可退，而罪城裏有我的朋友。”
“這麼看來，你認識的人的確很多。”史蒂夫說道。
對此艾倫只是露出一個笑容，這也是她不願意與他走得太近的原因：“足夠我帶着伊恩逃離家族一輩子。”
“無意冒犯，艾倫。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對伊恩並不好。”這次史蒂夫沉默了很久后才緩緩開口，“你究竟為什麼……要過這種生活？”
“媽媽！”
艾倫當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而這個時候伊恩從前面又跑了回來，把手高高地舉起來：“這個給你！”
是一顆漂亮的石頭。艾倫失笑出聲，把他抱起來：“謝謝你，這是從哪兒——”
“——小心！”
就在艾倫的話突然停止的下一刻，來自史蒂夫的怒吼也傳了過來。就在她抱緊懷裏的伊恩、護住他的後腦時，艾倫只覺得一隻手臂從自己的後背穿過來，環住了她的肩膀，帶着她向後倒去。
隨後槍聲響起。艾倫直接摔在了那隻手臂上。
“你沒事吧？”
是史蒂夫，他倒地時護住了艾倫，一大一小的重量全部砸在了他的身上。但是這對美國隊長來說不算什麼，他幾乎是立刻把艾倫拽了起來，塞到了路邊的樹后，不等她回答，繼續開口：“我把他們引開，你往人多的地方跑，快離開這裏。”
他的面容嚴峻，不復剛才隨和。就在美國隊長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艾倫騰出一隻手拽住了他：“我會先到購物中心，如果沒人追來的話，我會直接回家。”
史蒂夫一頓，不知道是否在訝異艾倫的冷靜，但情況不允許他多想：“好。”
“媽媽？”
直到這個時候，被艾倫緊緊按在懷裏的伊恩才掙扎出來，男孩的眼睛裏寫滿了不安和困惑，他死死抓緊住她的衣襟：“壞人又追來了嗎？”
艾倫把自己的臉頰貼在伊恩的臉頰上。她的冷汗這才後知後覺地落了下來：“不是找我們的壞人，伊恩。”
她的聲音還在顫抖，不，不止是聲音。艾倫把伊恩抱出公園后，腎上腺素退去，她只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了。見沒有人追上來，她把伊恩放下：“你拉着媽媽的手，不要鬆開，好嗎？”
在這種情況下，伊恩永遠都那麼的聽話。他點了點頭：“媽媽，你在……害怕？”
伊恩知道發抖是害怕的表現。伊恩在第一次第二次碰見壞人時就會害怕，但是他從來沒見過媽媽害怕。在伊恩的認知里媽媽幾乎和隊長是一樣的，她無所不能，天底下幾乎沒有什麼事她辦不到的。
“……沒有。”
艾倫當然不會承認。
但是她確實在害怕，害怕的不是敵人，不是他們可能會傷害伊恩——這種突然襲擊的情況她碰到過太多次了。
她怕的是美國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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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因為幾乎就在美國隊長離開后，槍聲也離她與伊恩遠去了。看來這就是今天下午史蒂夫回來時如此緊張的原因。艾倫在確認沒有追兵之後，等心情平復下來，便回到了家裏。
而史蒂夫·羅傑斯已經在走廊里等着了。幾乎是在電梯間開門的瞬間他轉過身來，在艾倫的目光觸及到他的目光時，他的表情明顯一松：“我很抱歉，艾倫。”
戰鬥的氣息。
沒有制服也沒有盾牌，他赤手空拳地擊敗了裝備着熱武器的敵人。就算知道他有四倍於常人的能力，這樣的戰鬥力還是讓艾倫本能地感到威脅。當然他也不是毫髮無損，臉上脖子上的淤青非常明顯，裸|露在T恤之外的手臂上還是留下了口子，血已經止住了，可是傷口仍然很猙獰。
艾倫低下頭，與他錯開目光：“先進屋再說吧。”
每次碰到敵人後伊恩都會非常聽話。年紀幼小的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媽媽說什麼就做什麼是最安全的。所以在回到家，艾倫讓他回自己的房間去看動畫，伊恩也沒有鬧着要和美國隊長在一起，而是拿起沙發上的平板電腦，默默地照做了。
客廳只剩下兩個成年人相顧無言。
“是來找我的。”史蒂夫率先打破了沉默，再次道歉，“我很抱歉，把你和伊恩牽扯進來。”
“先處理傷口再說。”艾倫從廚房拿出一個冰袋給他冰敷淤青。但是他的恢復能力遠高於普通人，史蒂夫只是接過了冰袋，沒有按在臉上。他看着艾倫熟練地從抽屜里拿出了醫療包，“我這裏沒有麻醉藥，但是我要給你縫合傷口。”
“沒關係。”他盯着艾倫的眼回答。
艾倫拿出了醫用針線。
從消毒到縫合皮肉，她的動作非常熟練，完全不像是普通人面對傷口時應有的反應——不說別的，普通人家裏為什麼會備着醫用針線？她動手的時候沒有說話，而史蒂夫也沒有出聲，哪怕是沒有麻醉劑，當針穿過他的皮膚時，他的反應也只是屏住了呼吸，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
“你為什麼會這個？”
在艾倫最後一針落下的時候，他開口了。
自從她拿出醫療包開始，史蒂夫淺藍色的雙眼就未曾離開過她。但是艾倫就像是沒看到一樣，也沒有回答史蒂夫的問題，只是剪斷黑線，收起了醫療包，轉過身，把它重新放回抽屜里。
“在公園裏。”沒等到回話，史蒂夫·羅傑斯繼續開口，“你在槍聲響起之前就察覺到了敵人。”
艾倫的背影一頓。
——這就是她剛剛害怕的原因。
在槍聲響起之前察覺到敵人，在她停下話語，在她護住懷裏的伊恩時，身邊的史蒂夫·羅傑斯，美國隊長同樣察覺到，她的本能反應。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單親媽媽，是不會感覺到隱藏着的敵人的。哪怕是受過訓練也很難做到，除非她真正地深入戰鬥，並且熟悉此道。
“你是個特工。”
她終於轉過身來。
事已至此，艾倫反而在心底鬆了口氣。這樣的情況……起碼艾倫考慮過。在搬到史蒂夫·羅傑斯公寓隔壁的之前她就考慮過這個可能性。這很糟糕，的確是的。但是比起剛剛與他並肩而行於公元之內的情景，最起碼這是艾倫能掌控的局面。
而史蒂夫已經擰起了眉頭，他看着艾倫坐到了自己的對面上。這樣的態度就是默認了。
“中情局的？”
“我不能說。”
“聯邦調查局？”
“我不能說。”
“你之前說的自己的情況，都是謊話。”
坐在對面的女人，終於肯看向自己的眼睛。史蒂夫看到那雙碧綠色的雙眼依然是如此冷靜，但是在那之中，還是能尋找些許的無奈。
她頓了頓，繼而開口：“我可以發誓，我從來、從來沒對你說過任何謊話，史蒂夫。”
她的確沒有。艾倫對對面的男人只有選擇性的隱瞞，因為她自知自己是騙不過美國隊長的。她連住在罪城都實話告訴他了，至於自己的話他如何理解，那是他自己的問題。
“我背叛了我的家族，這是真的。我搬到這裏是為了逃避他們的追蹤，也是真的。住在罪城……也是真的。”
現在的青年正在用美國隊長的語氣對自己說話，那樣冷硬的語句幾近威脅。但是艾倫反而不怕他，她最了解的就是這個男人身為美國隊長的那一面。
“伊恩對我……很重要，對我的家族也很重要。”說到自己的兒子，她放緩了語調，“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搶走我的兒子，他必須是安全的。為了這個目的，我可以做任何事。”
說完，她再次強調。
“任何事。我並不是在誇下海口，史蒂夫。”
這並不是美國隊長想要的答案。
但是他沒有向對付敵人那樣，提着艾倫的衣領直接把她摁進牆裏。雖然艾倫覺得他看起來很想這麼做，可或許是礙於伊恩也在，他只是坐在原地，沉默了足足有幾分鐘后，才開口：“我會讓中情局的人來佈置眼線，以防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神盾沒了，這些事只好讓中情局來做。
艾倫只是點了點頭：“好。”
這件事看上去過去了，但是艾倫知道還沒有。美國隊長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
幾天之後，中情局的人的確來了，而且還是她認識的人。
來的人是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