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經過花園,袁明毅碰到了正在修剪鮮花的袁惟研。
“大姑！”袁明毅站定打招呼。
袁惟研一身黑衣,頭髮盤得一絲不苟,臉上的表情也一絲不苟。
“哦，明毅回來啦。”袁惟研對侄子態度不冷不熱，抬頭瞧了袁明毅一眼復又低頭修剪枝頭鮮花，彷彿手中的鮮花比侄子重要。
袁惟研除了對老子袁振奎，對娘家其他所有人都這副冷淡模樣,袁明毅也不以為怪,通常遇見問候一聲就自行走開。
一直到看不見袁明毅背影，袁惟研才停住修剪動作，轉過身體瞄了瞄老父的書房窗戶,微微嘆了口氣。
袁振奎仰躺在軟椅上，手中的書掉在腳邊,腦袋斜側着輕微打鼾。
袁明毅在祖父身邊蹲下，注視着老人衰老的面容默默無音。
“哦，明毅，你到啦。”袁振奎睜開眼看到孫子，露出開心的表情。
“嗯，到了。”袁明毅幫袁振奎將腳邊的線裝書撿起。
“哎，看一會書都會迷糊過去，年紀大了沒精神，混一天是一天啦。”袁振奎感嘆自己身體逐年衰弱，健康不再。
“爺爺！你會長命一百二十歲的。”袁明毅心底微微難受。
二十年前的袁振奎是多麼神采奕奕，精神癯爍。在袁家人眼中就如一座不倒的山脈。
“這次回來有什麼事？”袁振奎精力不夠，不代表他腦筋不清楚，不是過節過年，孫子丟下大陸分公司不管來新加坡，不會光為了探望他這個老頭子。
“爺爺，我們袁家是不是要從大陸撤資了？”
“你聽誰說的？”袁振奎皺眉。“大陸的投資正開始產生效益，為什麼要從大陸撤資？”
“我以為六叔是奉了爺爺的指示才在申市發表那種不當觀點。”
“什麼觀點？”袁振奎渾濁的雙目睜圓。
袁明毅將袁惟慎在申市所作所為挑了一些說出，盡量挑溫和的一些事例，以免過於刺激到袁振奎。
“荒唐！四十歲的人說話何如四歲小娃？”袁振奎覺得荒唐。有哪位商人到別人地盤做生意還痛罵主人，鄙視主人？這種行為哪是拖後腿，根本是自己給自己挖墳墓。
“爺爺，當初我到大陸發展，只有您和四伯支持，六叔最反對。”袁明毅委屈道：“今年六叔來申市，明毅萬分高興，以為獲得了六叔的肯定，誰知道...誰知道...”
說到此處，袁明毅眼眶發紅。
“明毅，別說了。”袁振奎臉色難看，他還活着呢，兒子就在眼皮底下欺負孫子了，等自己百年後，孫子還不得給那幾個叔叔伯伯給生吞活剝。“明毅，爺爺還能活上幾年，只要爺爺活着，不會讓你欺負到你。”
“爺爺，您也不能太偏明毅。”
袁振奎摸摸孫子的頭頂：“你這孩子，最為別人着想，是我們袁家最有孝心的一個。”
袁振奎從孫子為母親姜虹所做的一切得出這樣結論。
明毅母子當初被接到港城，忙於工作的袁振奎無暇照顧他們，土裏土氣的袁明毅和母親被袁家人排斥，生活上提出的要求總被忽視。姜虹感覺壓抑，病情接連複發。
為了給母親一個不受歧視的居住環境，袁明毅發奮讀書，用獎學金和袁振奎發給的獎勵將姜奶奶接到港城，並在外面租了房子，讓姜虹和姜奶奶搬出去居住。那年，袁明毅才十三歲，也讓袁振奎刮目相看。
“明毅，好好乾，你在大陸的打拚，以後都會是你的。”袁振奎的意思是，自己百年之後，大陸的資產將分配給袁明毅。
“爺爺。”袁明毅驚訝，袁氏投資在大陸資金將近二十億，二十億投資已經成為優良資產，遠比叔叔伯伯以後平均分到的遺產豐厚。
“這次回來不要急着走，多陪爺爺兩天吧。”如果可以，袁振奎希望最疼愛的孫子可以一直陪伴自己。
“我會在新加坡留一個星期。”心腹大患解除，袁明毅渾身輕鬆。
袁振奎閉目躺到軟椅上，以後絕對絕對不能讓六兒子掌握袁氏核心。
十月底的太陽在六點左右就落下了，申市即將進入繁華的黑夜。
楊國新在苗三走後溜下樓，調酒師師小丁在吧枱內擦着杯子，兩三個侍者圍在一起閑聊。
“小丁，來杯螺絲刀。”
楊國新坐在櫃枱邊的高腳凳上左顧右盼，尋找搭訕的目標，可惜時間太早，晚上七點不到，酒吧里的顧客冷清，只有兩對顧客坐在角落竊竊私語，都是男的，沒有走錯門的女顧客。
小丁朝楊國新渾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嘲笑道：“老楊，今天苗哥放過你了？我看你走路挺精神的。”
“小丁，你說的什麼話，我哪天不精神？”
小丁這麼一說，楊國新的臉一下就黑了。苗三慾望強，天天有需求，難得放過他的日子，楊國新屁股不疼，總能讓小丁看出來。
見楊國新狡辯掩飾的狼狽樣，小丁哈哈一笑，將調好的橙黃雞尾酒推給楊國新。
三位打扮新潮的年輕人嘻嘻哈哈進入酒吧，看到楊國新先是眼睛一亮，細看出年齡，便搖頭放棄上去勾搭的想法。
“現在走錯路的人太少啊。”見進來的顧客都是男性，楊國新失望地嘆了口氣。
“這酒吧都開八年了，也只有外地不長眼的女人才會摸進來。”小丁幸災樂禍。
有特色的酒吧名聲已在申市傳開，喜歡到酒吧娛樂的女顧客根本不會進來，外地到申城消費的女顧客少之又少，楊國新能搭訕女顧客的機會也越來越無。
“唉，桑拿洗浴那裏要准我去消費有多好。”喝了口螺絲刀，楊國新嘀咕。
桑拿洗浴中心裏面有小姐，很多年輕貌美的小姐。
祥哥在申市有五間酒吧，五、六所洗浴按摩中心，兩處健身房，一個茶樓，兩座酒店。苗三如今已經成為祥哥的第一心腹和助手，除了酒店親自掌管，名下其他產業都由苗三去過問。
楊國新能消費記賬的只有兩所同性戀酒吧、一處健身房和茶樓。都是沒女人進出的地方。
“老楊，這三年多來，苗三哥對你還不好？你還一心惦記外面的花花草草？”小丁為苗三打抱不平。
當初苗三贖楊國新的二十萬可是夠在郊區買套房子的，放到今天，價值翻倍。小丁一直覺得，那筆巨款浪費在眼前這養不熟的貨身上，實在是不值得。
“誰特么惦記外面的花花草草了？我可沒二心。”楊國新發現小丁臉上有不滿，連忙表態自己對苗三很忠貞。
“最好別有二心，不然...”小丁聲音拖長，手在脖子處比劃了一下。
“去去去，不要老嚇唬我。”小丁這動作做多了，楊國新已經免疫。
“咦，大衛小魏他們吵什麼？”小丁皺眉，他注意到角落桌子旁兩位侍者在爭執，聲音有點大。
“我去看看。”楊國新放下杯子走過去。
名叫大衛的侍者看到楊國新過來，彷彿見到了法官一樣。“老楊，你來看看，123公司的老闆跟你是不是親戚？”
“不可能，老楊有這麼大來頭的親戚還會呆在苗三哥身邊？”小魏反駁。
“你們在討論什麼？”楊國新背着手踱到兩人身前，依仗苗三的權威，楊曉歌喜歡在酒吧小弟面前擺架子。
“你來看看，123公司的老闆長得跟你像不像？哦，對了，他也姓楊。”大衛邊說邊從桌子上拿了一張報紙遞給楊國新。
“有老闆跟我長得像？”楊國新接過報紙一掃，嘴巴張得老大。“咦，這是我兒子曉歌啊，這女的也面熟，是小倩？”
“123公司楊總是你兒子？”小魏目瞪口呆。
“不會吧？”大衛也吃驚，他原來只以為兩人長得像，有親戚關係，不曾想關係近到父與子。
楊國新最後說到李倩時聲音低了一點，大衛和小魏都沒注意。楊國新對繼女有點心虛，後妻母女所有財產可都被他敗光了。
“123公司是什麼公司，大不大？有沒有錢？”楊國新興奮，兒子竟然是大富翁。如果那叫李晴的女明星是繼女李倩，那就更好。兒子有錢，繼女有名，他這做老子的以後要風光啦。
“你連兒子幹什麼都不知道？”大衛疑問。“123公司是一家資產上億的IT公司。”
“哼哼，如果我不是被苗三給困在這，我...”興奮異常的楊國新埋怨。
“你們在討論什麼？”
小丁的到來打斷了楊國新的埋怨。
“丁哥，老楊的兒子是123公司老總。”小魏跟小丁報告。
“我看看。”小丁抽過報紙看完報道，抬頭嚴厲的掃了大衛和小魏一人一眼。“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這事不準外傳。”
楊國新是被瀘海市地下錢莊綁架到申市抵押給祥哥，不管是瀘海市地下錢莊還是祥哥，都是觸法者。加上楊國新不是心甘情願跟苗三在一起，小丁怕楊國新到大老闆兒子面前訴苦，祥哥和苗三都要倒霉，這才開口警告兩位侍者。
楊國新感覺不妙，奪了報紙就想往酒吧外跑。
小丁一步上前拽住楊國新胳膊，朝他陰陰一笑：“老楊，現在你給我回酒吧樓頂去，你能不能跟你那大老闆兒子相認，得由苗三哥來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