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江邊的那個你

第二十一章 南江邊的那個你

第二次在K大的考試覺得格外放鬆,只是《普通心理學》讓我非常重視,因為得罪過李教授,而生怕一不留心就被李教授抓住小辮子。(www.)從他每次上課前都要點我的名字,每次回答問題都要第一個叫我時,我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了李教授嫉惡如仇的正義品質。而那篇《論遲到者》我是寫的抓耳撓腮,嘔心瀝血呀。

當我收拾好行李走下樓時,卻意外的看見了樓下那熟悉的身影。他看見我站在樓下,朝我微微一笑。

“你怎麼來了?不是有工作要做嗎?”我快步走過去,在看清楚他眉目的一瞬間,笑的更加燦爛。

“臨時有變動,所以我就過來了!”他接過我手裏的行李,拉着我往學校門口走。

“這個驚喜真好!”我由衷的感嘆。他回頭看看我,只是笑笑不說話。

他走路很快,我與他的肩膀微微錯開,他似乎總是快我半步。這讓我有點不開心,我拉了他一把,他轉過頭不解的忘着我,“怎麼了?”

“過來,”他不理解,我拍拍自己的肩膀說:“和我肩並着肩!”他笑着無奈的搖了搖頭,退回來和我肩並着肩往前走。

“張瑜,你實習的單位找好了嗎?”再開學他就要升入大四了,不僅要面對生活的壓力、學業的壓力,同時還要有就業的壓力。

他微微一愣,搖了搖頭:“沒有,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眼中寫滿的失落和茫然讓我心生不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放心吧,像小瑜哥哥這樣的優秀人才怎麼會落空呢?”

他笑了起來:“希望借你吉言!”

“那想去哪裏實習呢?”我繼續問他。

“想去哪裏也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他聲音很小,臉卻慢慢變的蒼白起來。

“你告訴我嘛!”我拉着他的手臂撒嬌。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能幫我做什麼?”他皺起眉頭,有些煩躁。

我一愣,告訴自己馬上會有兩個月見不到了,不要讓他不開心,於是強迫自己繼續笑着:“我可以給你精神上的支持啊!”我沖他擠擠眼睛,故意做出一副調皮的樣子,如果王洋在這裏一定會反胃的。他無奈的摸了摸我的頭,忍不住笑起來。

他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他掏出電話的一瞬間,“柳絮”兩個字在屏幕上閃動。

“我接個電話!”我點點頭,看他拿着電話走出幾十米遠,完全把我屏蔽在他的世界外。他有時微笑,有時眉頭輕皺,不管是什麼樣的他此時感覺都離我很遠。他一邊講電話,一邊防備的時不時的回頭看我。我看了看錶,再不走就已經來不及了,在他又一次轉身看我時,我指了指自己的手錶。他會意的點了點頭,可電話依舊在持續着。

我扯過行李,“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搭車走!”說完,就提着行李轉身朝車站走去。我賭氣不回頭,我把這種賭氣稱作是作為女生的骨氣,可我卻在心裏希望他能追過來,不需要和我道歉,只用對我笑一笑,他給我的一切壓抑和痛苦都可以隨風而去。可是,我也知道,他是張瑜,所以他不會。

去火車站的路上,我左思右想,越想就越覺得所有的錯都在自己身上。我不斷的問自己:我這是在做什麼,他今天給了我這麼一個驚喜專程跑來送我回家,可我卻有和他這樣賭氣。終於在登上火車時,我拿起手機,從收件人里找出了他,給他說了聲:對不起。而直到我坐了一夜的火車走進家門時,他都沒有給我回信息。他不回,我也不再發,估計他很火大。我期待着他對我的怒氣能慢慢的煙消雲散。

媽媽做了我最喜歡吃的一桌子的菜,我卻望而生畏,“媽,你這是讓我不長10斤不罷休的步調啊!”媽媽圓眼一瞪:“怎麼了?讓你吃還有錯了?!”

“如果早10年前你也能這樣讓我痛快的吃該多好!”我感嘆着。媽媽是個美麗的女人,雖然那個什麼什麼,什麼什麼我就不說了,可她真的很美麗,所以當她和老爹有了一個如她一般美麗的女兒時,媽媽便把所有她年少時沒有完成的夢想都寄托在了我身上。強迫我學鋼琴,學舞蹈,學畫畫,學毛筆字。而老爹呢?因為知道媽媽是那樣一個要強而認真的女人,所以因為愛她愛的不可自拔,最後也就聽之任之,犧牲了我這個女兒。從小,十八般武藝我幾乎都嘗試過,最後堅持下來的只有鋼琴和舞蹈。然而媽媽強迫我學鋼琴的事迹我已經把它當成一個反面教材講給了果果聽,果果媽媽後來和我的電話溝通中說,果果每天都很認真的練習鋼琴,我只有笑着說好。不知道是果果被我這個前科給嚇到了,還是小竹馬又給了鼓勵。

說起舞蹈才是我最痛苦的回憶,那時老爹每周都要奉命帶我去少年宮上三堂舞蹈課,當有天老媽去觀摩時,發現我居然比同班的孩子們都高出半個頭,寬出三分之一時,回家就開始愁眉不展。幾天之後就開始控制我的飲食,一直到今天老爹還把我一邊哭,一邊往嘴裏塞饅頭的慘象當成笑話來講。

媽媽聽了我的話不恥的一笑:“要不是我那個時候嚴格控制你的飲食,你現在哪來的這身材,這氣質,這個頭!”

“您是說我長的像豆芽菜一樣的身材嗎?”我咧咧嘴。“你這個臭丫頭!”媽媽剛揚起手,老爹端着盤子過來一把抓住了媽媽的手,“行啦,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整天嗆嗆。”

老爹一開口,媽媽立刻如小貓般溫柔一笑:“我和她逗着玩呢!”我打個冷顫,撇了撇嘴,拿起筷子開始享受這一桌子的美食。“丫頭,在學校學習怎麼樣?緊張嗎?”爸爸夾起一個雞翅放進我碗裏。我還來不得及回答,媽媽便說:“能不緊張么,你看都瘦了幾圈了,真快成了豆芽菜了!”說完又夾起一筷子紅繞肘子扔進我碗裏。我看着紅燒肘子油膩膩的樣子異常開心,心裏感嘆:還是親爹親媽好啊!

早晨陰雨蒙蒙,突然很想看那陰雨中的南江。

我打着傘走在江邊,看着江上偶爾飄過的遊船,曾經的我們最喜歡到江邊來玩耍。還記得我因為不敢過那江邊的小涌道,張瑜便提議抱我過去,可人雖然抱過去了,我腳上的鞋子卻掉進了江里順流而下。

我們兩個嚇的不敢回家於是在街上遊盪,當爸爸找到我時,氣的在我的屁股上踹了幾腳,而張瑜回家之後更不用說了,一頓暴打。那年他13歲,我10歲。

我大着傘看着江水傻笑,而笑容全是因為那些有他的回憶。

“老闆,這個多少錢?”

那聲音讓我驚恐的轉頭,他站在蒙蒙小雨中,正朝我看過來,我們的目光相遇,彼此都一愣。

我居然在南江邊看到了曹景墨。

我站在傘下看着他,他站在雨中看着我,他就站在那裏,而我卻不知道該怎樣反應。

曹景墨向我跑過來,他步伐輕盈,卻濺起水花。

“怎麼是你?”

我看着鑽進我傘下的他,小雨打濕了頭髮,身上的T恤,牛仔褲上也留着水印。

曹景墨不說話,只是看着我笑,那笑容讓我覺得頭皮發麻,深怕他下一秒又會做什麼讓我出乎意料的事情。

“你,你笑什麼啊!”我看着他若隱若現的梨渦,心跳加速。

“遇見你真好!”他突然說。

這個雨天後來一直都掩藏在我心底最深的角落,那樣俊朗的男子,在茫茫人海中輕易認出一個最平凡的你,深沉卓然的目光與你相遇,他笑着說,遇見你真好!

“你怎麼在這裏啊!別說你是來找我的哈!”我以為自己開了一個活躍氣氛的輕鬆的玩笑,可當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的依然執着的望着我時,我開始在心裏臆想,曹景墨他是為我來的。可即使這樣的想法在我的腦海里一閃而過,我也不願意承認。也許,迴避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走!”他接過傘,拉住我的手。

“去,去哪啊?”我不得不跟隨着他的腳步,朝着那個有他的方向走。

“陪我游江啊!”

我們兩個坐在游江的汽船上,望着江景都不說話,細雨蒙蒙,這是我們這裏在夏天經常會遇到的天氣,雨滴敲打江水,盪起片片漣漪。而雨中的一切都被霧氣籠罩,包括坐在我對面沉默的他。

“你怎麼會來這裏玩呢?”我撐額問他。

“工作結束了,就想來看看這個地方。”他依舊望着江面,似乎那裏風景獨好,可以吸引他的全部目光。

“大翻譯官去過那麼多的地方,怎麼會稀罕來我們這種小地方啊!”我輕笑。

他回頭看看我,縷了縷額前微濕的頭髮。

“每個地方都會有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

“那你和我說說你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吧?”

曹景墨揚起頭,他閉上眼睛讓小雨落在他的臉上,他認真沉思。

“想聽輕鬆的還是沉重的?”他突然睜開眼睛看我。

“都可以啊!只要是你印象最深刻的!”我笑着說。

他頓了頓,將他記憶中的片段娓娓道來。

“記憶最深刻的應該是我20歲時跟隨紅十字救援組去加沙。”他停下來看了看我。加沙,那個經常在新聞聯播上聽到的地方,常年被戰火和硝煙籠罩的地方。

“我在那裏工作了半年,”他繼續說,“那半年的每一天我都覺得是人生中的最後一天,那時,我們每天出門工作都要留下遺書,每天都有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你怕么?”我突然問他。

他搖搖頭,“也怕過,但有一次我們遇上襲擊,我躲在一輛廢棄的坦克後邊,眼睜睜的看到一個孩子被炸成碎片,手腳到處飛濺,我甚至聞到了烤肉的香氣……”

我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

“難以置信吧?從那以後我反而再也沒有怕過,但回國以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吃烤肉……”

這必須有一個多麼強大的心裏承受能力啊,我居然開始默默的崇拜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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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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