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來了,你在哪裏?
“謝謝您啊,叔叔!”司機師傅一轉頭,將找回的零錢遞給我,那分明是一張二十多歲的臉龐。||我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吐着舌頭下了車。
抬頭便看見了那墨黑色的燙金字校牌在陽光下金光閃閃。
“K大,我喬嬌嬌來啦!”那高昂的一聲吼頗有鬼子返村的氣勢。
我是喬嬌嬌,老媽希望我人比花嬌所以叫我嬌嬌,我確實比花嬌了,可是再嬌也只能將對他的愛慕之情藏於心中,“嬌”又有何用呢?我寧願自己是一棵雜草,不怕風吹日晒,不怕父母和老師的打壓,勇於追求自己那被稱為幼稚的愛情。我努力學習,努力考試,我的優秀卻源於我那難以啟齒的秘密。
終於,當我吹熄18歲的蠟燭,拿到K大的入學通知時,我收拾行囊,繼續追隨他的腳步。我也很想說:我是喬嬌嬌,我來了!你在哪裏?
A市九月的陽光依然刺眼,彷彿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陽光總會照進我的心裏。我抬起手擋在額頭前,抬頭看看校門口碩大的校牌,難以抑制的激動,胸口急速的起伏。
“張瑜,我來了!”我默默的感嘆。
我拎着自己簡單而輕巧的行李箱走進校園,茫然四顧,這就是我即將要生活的地方了,這裏也是他生活了快三年的地方。
寬敞的馬路,梧桐樹茂密的枝葉幾乎遮住天空,陽光透過樹縫洋洋洒洒的潑在地面上,那一棵棵粗壯茂盛的梧桐見證了這所校園的百年歷史。我小心的邁着步伐,彷彿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腳印上。他一定無數次的走過這條路吧?那個與我一起長大的鄰家男孩。
這是一個有他的地方,有他便有希望,有快樂。
因為有他在這裏,所以我的心無限嚮往。
抑制不住的喜悅,興奮,激動,眼角眉梢都透漏着笑意。那張文靜白皙的面孔彷彿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張瑜,張瑜……我在心裏默默的念着這個名字,和他已經兩年沒有見面了,我高三緊張的複習,他放假就留在這裏打工,連過年也如此,也許在他心裏那個地方早已經不是他的家了。
當我看着這每條都相似的路不知所措時,才發現,在這偌大的校園裏遊盪的結果就是,我迷路了!在一個轉彎處,我跟丟了指引牌。這麼大的學校怎麼連個接新生的人都沒有啊!我在心裏吐槽。
我只能茫然的四處張望。
“同學,同學,”我跟上前邊那個白色身影的腳步,行李箱的輪子劃過那石子小路發出巨大的聲音,而那聲音又瞬間讓我成為路人的焦點。
前邊的同學停下腳步,轉回頭看我,一對濃密的眉毛紐結在一起,一臉不耐煩的看着我。他的不耐煩讓我惱火,要不是看他還略有幾分姿色,我早就扭頭離開了。
我沖他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新生接待處怎麼走?”
“校門口沒人接你?”他聲音低沉,像大提琴一般富有質感。那好聽的聲音正好敲在我的心上讓我心神蕩漾。
我茫然的搖頭。
他沒搭理我,立刻掏出電話,不一會兒就聽到他說:“讓張勤再派幾個人到校門口去接新生!”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他吩咐完工作,才轉過身對我說:“走吧,帶你過去!”
“謝謝你啊!領導!”我滿臉揚起狗腿的笑容。
“領導?”他反應過來一笑,我在他的臉頰上發現了迷人的酒窩。
“不是么?”我又反問他。
“我是大四的學生!”他用手抹了下鼻尖,沖我解釋。
“哦!原來是領導師兄啊!”
我說完之後他笑的更開心了!
“走吧!我送你過去!”
我點點頭,立刻拎着行李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
這身影比張瑜高,比張瑜壯,雖然張瑜個子不高,但身材修長挺拔。我在心裏不斷的把前邊的那個白色的身影和我記憶中的張瑜相比較。
我突然間特別想見到張瑜,兩年沒有見他了,只是從每一次的電話里聽到他的聲音逐漸從清澈的男孩聲音變成了成熟低沉的男人聲音。不知道他是不是長高了,長胖了。翻開記憶,我腦海里的張瑜居然還是18歲時離家的樣子。潔白的襯衫,泛白的牛仔褲和那帶着急迫和憧憬的眼神……
我滿臉堆笑,我依然還沉浸在有張瑜的記憶中獨自開心,以至於我現在看起來分明是在看着一個男生的後腦勺,然後露出變態的笑容。
那笑容在撞上一堵銅牆鐵壁之後變的扭曲。
我捂着鼻子,鼻腔的酸痛直接影響到了我的淚腺,讓我淚如泉湧,
“你,你怎麼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來了?”
他回頭扭着眉毛看我。
“嘿嘿,沒事,沒事,不用道歉了!”我捂着酸痛的鼻子,揉了揉,笑着揮了揮手。可是,真疼。
“可你撞疼我了!”他揚起手指自己的背。
“啊?”我瞬間瞪圓了眼睛,停下正在揉鼻子的動作獃獃的望着他低沉的笑。
我還在痛苦的揉着快要斷掉的鼻樑,突然看見他目光愣了一秒鐘,從口袋翻出了紙巾遞給我,“擦擦吧。”
我詫異接過紙巾,當我還在思考他到底讓我擦什麼的時候,我的鼻腔溢出一股暖暖的熱流,我本能的拿起手裏的紙巾擦擦鼻子,一團猩紅。我的臉也漸漸火燒火燎,在帥哥面前丟人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慘了,血光之災……”我一邊擦鼻子,一邊小聲嘟囔。
“我想和你說新生登記處到了,你怎麼就撞上來了?”師兄指了指那已經被人圍滿的位置,旁邊“新生登記處”的牌子已經倒在一邊。人頭聳動,我捂着那受傷的鼻子,在遠處點起腳尖,想要看清楚裏邊的狀況,但打眼望去,除了人頭還是人頭,黑壓壓的一片。
“師兄,你過來啦!”一個小個子男生艱難的從報道處的人群中擠出來,揮揮手和我們打招呼。
師兄點頭示意,臉上的笑容卻是疏離而冰冷的。
那小個子男生又看看我,一臉曖昧的笑容。
“師兄,這姑娘打哪來的?”
師兄同學看看我,嘴角一挑,“撿來的!”
“我從東土大唐來……”我捂着鼻子悶聲說。
小個子男生立刻笑開了!
“姑娘,你是哪個專業的?”
“心理學,師傅!”
我說完之後,他一臉驚異的看看我,又看看師兄,“不會吧,師兄,心理學還有這樣的絕色美人,不都應該是滅絕師太嗎?”
小個子男生說完,師兄抬起一個飛腳正中那男生的屁股,男生捂着屁股紅着臉,笑嘻嘻的跑了。
我在看到師兄的那個飛腳之後,鼻血明顯又噴涌而出,不一會兒就把潔白的紙巾染紅,我低下頭,無奈的坐在路邊的台階上,一隻手不停的在額頭上扇着。A市九月的天氣依然悶熱,我實在搞不清楚張瑜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喜歡這個城市!
“怎麼樣?還流嗎?”
師兄走過來站在我臉前問我,我抬起頭看他,可仰頭的瞬間燦爛的陽光讓我突然頭暈目眩,覺得他周身被金色的光環籠罩,好比從天而降的天使。我搖搖頭,哦!我一定是失血過多而引起的臆想症。
師兄走過來,抬手抓住我的右手,“你幹嘛?”
他的手在陽光下有些微涼,還沒回過神,大拇指傳來一陣鈍痛,“哎呀,疼!”我抽回手,本能的把拇指在嘴邊吹了吹。即使我撞了他一下,他也不用這樣報復我吧,好歹受傷的也是我啊!
“你哪個專業的?”他突然問我。
“心理學!”我悶悶的回答。
“你還真是心理學的?”他又一次確定。
“怎麼就是假的呢?師兄,你呢?”我問他。
“外語學院的!”他淡淡回答。
外語學院?!我突然靈機一動,眼睛一亮,“師兄,那你認識英語專業的張瑜嗎?”
師兄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就在我覺得那目光已經快要讓我千瘡百孔時,他終於吐出幾個數字,“5號樓302。”
“什麼?”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那些數字究竟代表了什麼意義。
“5號樓302!”他又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
我突然茅塞頓開,急忙從凌亂的書包里掏出紙和筆記下,然後抬頭沖他感激的笑,“謝謝你!師兄!”
我在紙上認真的寫下:5號樓302。
“好了!”他沖我揚了揚下巴,我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不流血了!我突然對眼前的帥師兄更有好感了。
“李然——”師兄衝著剛才的小個子男生喊了一嗓子,那男生立馬屁顛顛的朝這邊跑過來,一臉燦爛的笑容。
“師兄,您有什麼吩咐?”那男生衝著師兄俯下身,我被那滑稽的樣子逗的笑出了聲。當感覺有兩道視線如激光似的穿透我時,我又趕緊閉上了嘴。
“去拿張新生報名表過來,順便送這女生去宿舍。”師兄吩咐着。
小個子男生答應一聲,立刻朝我過來,“姑娘,錄取通知拿來!”
我從包里掏出錄取通知,拍在他在我面前攤開的手掌上,“我叫喬嬌嬌,不叫姑娘!”那姑娘二字我很是反感,因為它總會讓我想起某某樓的頭牌。
那小個子男生露出壞笑,又看看師兄,拿著錄取通知離開了。
看着那男生嬌小的身軀利落的扎入人堆,我才轉頭想向師兄道謝,可他已經留下一個白色的背影,那道背影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那道背影又讓我想起了那個熟悉的人,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收到入學通知的那一天,我激動的給他的宿舍打電話,可總是無法聯繫到他,於是給他的舍友留了話,可依舊沒有接到他的迴音。因為不知道是他真的忙,還是說他根本不想見我,有點擔心,有點恍惚,隱隱明白那個鄰家的哥哥已經有改變。
我將手心攤開,把寫在手心的地址看了又看,在心裏反覆的默念,然後把手緊緊的攥起來貼近胸口,我握着的彷彿是一個通向我和他的橋樑,我似乎已經看到那張白皙的側臉,透着淡淡的憂傷。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撫平他額頭那道透着憂傷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