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可惜他不在

4可惜他不在

秦月明失魂落魄般地出了醫生辦公室,拖着腳步回到了昊昊的病房,昊昊還是高燒不退,秦媽媽坐在一旁垂淚,用手絹擦着本來就紅通通的眼睛。

秦月明心酸地說:“媽,你去休息一會兒,或者下去吃點東西,昊昊我來照看。”

秦母勉強地說:“好,我下去隨便吃點,然後給你帶點吃的東西回來。昊昊呢?給他吃什麼?”

秦月明嘆了口氣,說:“生病的人,可能胃口不會好,吃也吃不下什麼,給他買一份粥吧。要不,算了,一會兒我下去,買一件牛奶上來。”

秦母答應着出了病房,大約快一個小時后回來,手裏各拎着一個膠袋,一邊是五六個盒裝牛奶,另一邊是個保溫桶,揭開蓋子,香氣四溢,原來是香菇雞湯。

昊昊此時已經醒了,因為發著燒,整個人都沒精神,要在以前,他肯定是吸溜着小鼻子使勁地聞,然後歡快地跑過來說:“我最喜歡喝雞湯了。”之類的話,而現在,他只是喝了幾小口,就皺着小眉毛,說:“怎麼現在的雞都不好吃了,湯裏面一股藥味,難道這隻雞也病了,和我一樣要吃藥打針的?”

秦月明拿起他的小勺嘗了嘗,說:“沒有藥味啊,挺香的。是昊昊在病房裏呆久了,聞慣了這裏的味道,就覺得什麼都帶了葯的味道吧。等你退燒之後,多出去走走,就好了。”

昊昊撅着嘴,悶悶地說:“哦。”又勉強喝了幾口,就放下了,說吃飽了,心疼得秦母直咂嘴,說:“才喝那麼點就飽了?那一份雞湯要六十八塊錢呢,奶奶專門買回來給你補身體的,你不多喝些,怎麼會好呢?來啦,小祖宗,你就當做是吃了身體就會好的葯,再儘力地多喝幾口吧。”

昊昊乖乖地又喝了幾口,苦着臉說:“我再也喝不下了,肚子要爆炸了。”

為了不浪費,剩下的雞湯秦母和秦月明各分了一半喝完了。

昊昊因為發燒很快就困了,一會兒就倒在床上睡著了。秦月明心疼地摸著兒子又瘦了一圈的小臉,臉上浮出難過的表情,秦母又開始抹起了淚。

秦月明拉了媽媽一把,說:“媽,走,我們去外面說話,別吵着昊昊休息。”

秦月明拉着媽媽出了病房,在臨近的一個角落裏坐下,說:“這裏沒風,不冷,可以坐一會兒。”

秦母說:“好。說起來,我還想問你,你在朱醫生那裏坐了那麼久,醫生和你說什麼了?”

秦月明本來不想說,免得叫媽媽擔心,但是,這個事情又瞞不住,只好盡量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又說:“媽,我打算明天,或者,後天,去G市一趟。”

秦母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問:“你是要去……找他?然後,把昊昊的事都告訴他?”

秦母對秦月明的過去,還有,那個“他”,只是略知一二。

十年前,秦月明以優異的成績考取沿海的某直轄市G市的一所重點院校,因為離得遠,秦家人對兒子在G市的情況一無所知,包括他迥異於一般人的性向。很快四年的時間過去,秦月明即將畢業,在父母問及他的畢業單位的聯繫情況時,他還興奮地說要留在G市發展,惹得秦月旬十分嫉妒,說了許多陰陽怪氣的話。因為,當時的秦家因為秦爸爸延續了兩年的尿毒症的治療搞得一貧如洗,到了要賣房子給秦爸爸做腎移植手術的地步,秦月明不回家鄉發展的話就等於把贍養父母的擔子都給秦月旬一個人挑了。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最後,秦月明回了家,還帶回來三十萬塊錢,說給秦爸爸治病用。一個讀大學的兒子,怎麼掙來這麼多錢,任憑秦月明怎麼解釋是勤工儉學得來的,秦媽媽都不相信,直到——

秦月明的肚子大了起來,並像個正常孕婦一樣,生下了昊昊。

這期間,做完腎移植手術的秦爸爸,因為種種原因,最終還是沒能撐過去,撒手人寰。

秦母堅持不懈地逼問兒子,終於知道了關於“他”的一點零零星星的情況:原來,害苦了秦月明的“他”,其實,並不是負心漢,而且,還失憶了。

所以,秦月明選擇自己撫養昊昊的時候,秦母沒有再抱怨什麼。

對於秦母的疑問,秦月明先是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肯定要設法找到他,說不定他的骨髓分型就能配得上呢。不過,昊昊的事情就算了吧,聽起來跟天方夜譚一樣,而且,他現在失憶了,就算告訴他又怎麼樣呢?他就會高高興興地喜當爹嗎?未必吧。再者,他母親……唉,有錢人的肚裏的彎彎繞也多,我要是冒冒失失地說了昊昊的事,說不定他們還以為我們是硬塞個繼承人過去,有什麼陰險的企圖呢。我琢磨着,先去找到了人再說,然後相機而動。”

秦母念着阿彌陀佛說:“唯願能配得上吧。昊昊的分型跟你都不是一個型了,還能和他也不一個型?總要遺傳其中一方的吧。”

秦月明說:“這個不好說,骨髓的分型和血型不一樣,很複雜的,只能說是為了昊昊,勉力一試吧。此外,我記得他家是個大家族,很有些堂哥堂妹,表姐表弟的,要是他的也匹配不上的,也可以試一下那些人。”

說著,秦月明黯然地說:“醫生說,昊昊情況比較特殊,骨髓能配上的幾率很小,全憑天緣湊巧了。”

秦母一臉悲戚地看着秦月明,期期艾艾地說:“要真那麼難,月明,咱不如算了吧。唉,能治就治,實在不行,還是另作打算吧。你大哥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與其為了個病孩子弄得人財兩空的,倒不如另外娶個媳婦,再生一個健康聰明的孩子,才是正經過日子的法兒。”

秦月明搖搖頭,說:“媽,這個話再也不要提。昊昊活着一日,我就寶貝他一日,只要有一線希望可以治好昊昊,我都要想辦法抓住。行了,時候差不多了,媽媽,要不,今晚上我守着昊昊,你回家去歇着,我去G市的這幾天可就都要勞累你了。”

說是要馬上去G市,幸虧秦月明留了個心眼,先找了個同學先了解一下,就怕萬一他不在G市,自己貿貿然跑了去,撲了個空不說,還浪費許多的時間精力乃至路費。

結果,他還真不在G市。

這個叫劉慧的女同學以前在學校里是個御姐式的人物,因為她愛好通過星座血型什麼的推算人的愛情走向和未來命運什麼的,所以,人脈廣大,認識很多人,也熟知很多的小道消息,不過,再怎麼靈便的“包打聽”也有盲區,劉慧並不知道秦月明和魏東流之間的那一段感情糾葛,還惋惜說:“你說魏東流啊?那次他受傷后不是失憶了嗎?據說魏家花了許多力氣給他治都沒有治好,最後就去了美國治,好像還是沒治好,不過,不影響智力,後來,說是他就留在美國讀書來着,這幾年都沒有回國,也不知現在情況究竟如何。”

秦月明總不能飛去美國找他,只好作罷。

秦月明翻來覆去一晚上,卻又想到,魏東流就算人不在G市,可是,他們魏家是個大家族,人多,論起來的話,和昊昊多少有點血緣關係,比毫無關聯的人的幾率總歸要大些,而且,醫生說了,血型雖然不是骨髓能匹配上的決定因素,但是,在血型相同的情況下,HLA型能匹配上的幾率要大些,那麼,何不妨從血型相同的魏家人入手呢?

秦月明又給劉慧打電話,先隨意擺談了幾句,然後,說起畢業時做的體檢,秦月明狀若無心地說:“我有個親戚的孩子得了重病,需要經常輸血,可是,那孩子是B型RH陰性血,就是罕見的熊貓血。我記得魏東流就是B型,是不是?”

其實秦月明並不知道魏東流的血型,談戀愛的是兩個男人,自是沒有女子那麼細膩的心理,會把戀人的方方面面都弄得一清二楚。此時的秦月明是在試探劉慧知不知道,因為魏東流是當時的校園風雲人物,劉慧肯定會對他好奇的,說不定還真挖掘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果然,劉慧回憶了一下,說:“你的記性還不錯嘛,魏東流就是B型,不過,B型是B型,B型多得很,不一定是陰性啊。”

說著,劉慧開始回憶起了大學時候的事情,略帶惆悵地說:“說起魏東流的血型,那時候,學校里前仆後繼追求他的人可不少啊,經常有妹紙來找我問卦,看怎麼才能贏得魏大神的歡心。我那時候就說過,按着B型血男性的性格特點,魏大神其實是外表冷漠內心火熱的悶騷男,然後,B型血男人都注重欲|望,喜歡美人,美食。所以,妹紙們,有姿色的就上吧,沒姿色的就苦練廚藝,持之以恆的話,一定能把他拿下!結果呢,大神就是大神,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還愣是沒在咱們學校找過女朋友,現在倒好,跑去了美國,肥水要流外人田了。萬惡的美帝國主義啊。”

秦月明哭笑不得,說:“你怎麼都結婚了,還在犯花痴呢?你老公知道了,非吃一大缸子醋不可。”

劉慧不以為然地說:“老夫老妻了,吃什麼醋啊?真要吃醋也是情趣,我老公就跟一截死木頭一樣,腦子裏就只有他那工作、工作的。”

秦月明隨口問了一下劉慧的老公在哪裏高就,沒想到他居然是在G市最好的醫院,有“金品醫院”之稱的協和醫院管理科,做的就是將各種文件、病歷等資料輸入電腦資料庫的工作。

秦月明心裏一動。

秦月明以前曾經聽魏東流無意中提及,他們魏家的人都十分注重健康,幾乎每個人都在本市最好的醫院辦理了金卡,由醫院方面經常性地監控着身體狀況。

要說G市最好的醫院,不就是協和醫院嗎?

要想入手調查秦家每一個人的血型狀況是很困難的,即便是花大價錢請偵探所,也未必就能一一弄清楚。

本來秦月明還在躊躇,要怎麼才能調查清楚魏家那一幫人的血型呢,不說實話,非親非故地,人家憑什麼為你奔波,要是說實話,把昊昊的真實身世實言以告,也太匪夷所思了!

這一下可算是瞌睡遇上枕頭了。

如果魏家人都在協和醫院辦了金卡的話,電腦庫里肯定有他們的病史,乃至血型情況等,一定會很詳盡的。

秦月明終於說通了劉慧的古板腦筋的老公,讓他幫了這一個大忙。

很快就有了迴音。

在辦理了金卡的魏家人中,恰有一人是B型RH陰性血型,就是魏東流的母親,鍾可盈。

秦月明心中恍然,昊昊的血型多半遺傳魏東流的更多,魏東流則遺傳自他母親鍾可盈,也就是說,若是能說服鍾可盈,讓她,動員一部分魏家人乃至她的娘家親戚去做HLA配型的話……難度太大了,秦月明思前想後,最終決定親自跑一趟G市。

※※※※※

G市。

飛機落地后,秦月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提着自己的一件簡單的行李,大步流星地跨出倉口。

坐着大巴車前往市區的途中,秦月明注意到機場高速右側一晃而過的凱迪公司傲然聳立的巨型廣告牌,隔了幾公里,又出現一個。

G市這樣的機場沿線的高炮廣告牌,至少是幾十萬一年,這麼密集地投放,只能說明,凱迪公司賺錢的能力很強大。

而凱迪公司隸屬於魏氏企業,只是魏氏的財富的冰山一角而已。

看來,六年的時間,只是讓富的一方越發地富,而屬於是窮的一方的自己呢,還是很窮,秦月明在心中自嘲。

確實是,配、不、上。

正如鍾可盈當年所說的。

想到她當時臉上鄙夷而譏誚的表情,秦月明真恨不能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她。

可是,這一次,卻不得不求助於她。

無論如何,也要說服鍾可盈去給昊昊做一次骨髓配型。若是鍾可盈的也不行的話,就要她出面,叫至少十個魏家人,或者她的娘家親戚,去做配型。

秦月明心想,這是一場真正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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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來橫“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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