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落敗和昭雪
章節名：【019】落敗和昭雪
這頓飯吃得很飽，只從香雪的眼神以及表情就能看得出來，她的胃口必定是嚇到了所有人。||
“小，小姐，您吃飽了嗎？”香雪問道。
“嗯，你去吩咐府內所有人，讓他們去前面集合，我有話要說。”
賬目上又出現了紕漏，看來府中的下人裏面，還是有不老實的。
距離上一次的聚集，如今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了，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誰知道這次小姐是不是又有什麼大的舉動。
這眼瞅着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是個很喜慶的日子，可不要再出什麼事情了。
“參見大小姐。”當雲蜜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紛紛見禮。
“蜜兒，今兒是怎麼了？”府里發生這件事，老夫人是肯定要出來看看的。
“沒事，老夫人無須擔心。”她走到中間的位置坐下，然後看着旁邊道：“王虎。”
“小姐。”
“一會我揪出府內的蛀蟲，你就給我拿下，然後交送給官府，罪名就是欺主，偷竊。”
“是。”
只是一句話，就讓面前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蜜兒……”老夫人還不明白面前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眼瞅着就臨近年關了，咱們將軍府雖然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但是只要你們肯用心侍奉，本小姐是從來不會為難你們的，每年都有新衣，月底做得好的，也有月錢獎勵，平時沒什麼事，你們的日子過得也閑適，你們說是嗎？”雲蜜纖纖玉指點着下巴，表情含笑。
“多謝大小姐心善。”王嬤嬤福身笑道。
確實很舒坦，尤其是靜心苑，平時只要做做飯，打掃一下院子，幾乎沒有什麼需要他們忙活的，而且小姐只要有什麼好吃的，都會賞他們跟着嘗嘗鮮，屋子裏自有香雪姑娘忙活着，不過小姐很奇怪，大部分能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會假人之手，他們平時閑散的時候就是湊在一起聊天嗑瓜子，這樣的日子簡直是讓人歡喜。
雲蜜淡淡勾起紅唇，美艷的眸子掃視了全場一眼。
“我記得春天的時候也有這麼一次，也說過，若是再有人在府中陽奉陰違，決不輕饒，看來這些日子我脾氣好的，讓你們忘記了該有的本分。”
老夫人在一邊心裏暗想，看來府內又有人私吞錢財了。
這種事情其實在各府都存在，不過只要不太過分，主子們也都睜隻眼閉隻眼。
“廚房採買是那個？王虎，將他送去官府。”
“是！”王虎上前，從人群中揪出一個青年男子，然後提着他向後一甩，就走出兩個護衛壓着他走了出去。
接下來雲蜜又點了幾個人，其中有男女老少，無一不是被點名的那一刻跪地求饒，說著家中有各種為難，但是雲蜜根本就沒聽，直接讓人帶走。
“蜜兒，這有些人在咱們府中伺候了十幾年，若是家中有難處的話，咱們就通融一下。”老夫人在旁說道。
雲蜜斂眉，笑道：“老夫人，不是我心狠，若是真的有難處，我自然不會是那麼不講情面之人，但是不說不問就將銀子偷偷取走，這種奴才，長此以往如何了得？若是每個人都如此，咱們將軍府就會被這群奴才給攥在手心裏，老夫人樂的那樣？”
“這樣自然是不允許的。”老夫人嚴肅的說道。
“所以，這件事我自有決斷。將那些欺主的奴才，全部給我送走，等官府定奪之後或關或放，之後再做決定，總之這種人，將軍府留不得。”
等所有人都帶走之後，雲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咱們將軍府雖然沒有百年基業，可是這麼多年深得帝心，名下的田產莊子也足以可皇親王府相比較，按理說每年的收入好的話，足以達到六七十萬兩銀子，但是今年讓我失望了，全部賬目上的銀子，居然只有十萬兩……”
“什麼？”老夫人在旁邊不禁失控的驚呼，“十萬兩？”
雲蜜點點頭，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已經多年不管家事，想必也知道這個數字意味着什麼吧？”
“哼，簡直是可惡。”老夫人抬手重重的拍在桌上，這大概是雲蜜第一次看到老夫人真正氣到這般程度吧，“到底是誰？”
她不能不着急，今年一年府內進賬才有十萬兩，若是沒有察覺的話，不知道哪日，連下人的月錢都付不出來了。
雲蜜拍拍手，然後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衣，周身充斥着冰冷氣息的男子，出現，手中則是拿着一大疊的足有五指厚的紙張。
“這是今年所有莊子上的賬目偷走的銀票，從她那裏搜出來的，總計三百萬兩。”洛無極視線落到尉紅菱身上。
“那些幫着做假賬的人呢？”雲蜜問道。
“都在府外候着！”
“把他們都給老身帶進來。”老夫人冷哼道，看向尉紅菱的視線，宛若毒針。
這麼多年，居然中飽私囊三百萬兩，這兒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娘……”尉紅菱在洛無極拿出那疊銀票的時候臉色就已經慘白如霜，現在就連老夫人都對她不報任何支持了，這下子該如何？
老夫人沒有理會她，而是看着外面護衛帶進來的七八個或男或女的中年人。
他們看到老夫人之後，頓時跪倒在地不斷的求饒。
“求老夫人開恩啊，這些都是夫人讓小的這麼做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若是不照做，一家人都得活活餓死啊，請老夫人開恩啊。”
“求老夫人開恩，饒小的一命吧。”
聽到連番的指正，尉紅菱在那邊全身發抖。
雲溪的表情也不好看，她上前兩步，抬手指着面前的幾人，嬌斥道：“都給本姑娘閉嘴，你們這群該死的奴才，明明是自己利欲熏心，如今被人抓住，居然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娘身上，簡直就是找死。”
“該閉嘴的是你。”雲蜜淡淡說道。
雲溪臉色一陣漲紅，不過在看到雲蜜的表情后，悻悻的退了回去。
“老夫人，今日我就要肅清府內污穢，你不會插手吧？”
“你自己決定吧，老身就先回房了，看見這烏煙瘴氣，恐沾污濁對佛祖不敬。”
“娘，您可要為兒媳做主啊。”尉紅菱看到老夫人要離開，急忙起身喊道。
她不敢讓老夫人離開，若是這裏全部都讓雲蜜做主的話，絕對不會有她的好。
豈料，她私吞府內銀錢，而且數量巨大，這一事就讓老夫人對她心懷怨懟，豈會為她撐腰。
等老夫人一離開，雲蜜就看着在場的人，道：“餘下的人，依舊各司其職，還是老話，認真做事，自然少不得你們好處，若是再有陽奉陰違之人，懲罰絕對不是你們能受得住的。王嬤嬤，明日你去找牙儈，讓她帶上人，府中奴僕再添一些。”
“是！”王嬤嬤笑着點點頭。
“雲宏，一會你給將軍修書一封，尉紅菱身為將軍府主母，大肆斂財，不知節度，置將軍和老夫人的臉面於不顧，置將軍府的榮辱於不顧，今日，本小姐特此昭告全府上下，剝奪尉紅菱主母只身份，貶為妾室。”
雲宏身子顫抖一下，但還是抱拳躬身應是。
尉紅菱聽到這段話，騰的從椅子上站起身。
“你敢！”
雲蜜卻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對身邊的王嬤嬤道：“你帶上幾個人去香婉閣，把她的東西收拾好，連人帶物送去碎竹軒，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吩咐，禁止任何人出入。”
“是，小姐。”
此時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震得心中驚懼。
“本夫人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誥命，你一個臭丫頭也敢剝奪本夫人的主母之位，難道想要抗旨不成？”
雲蜜慵懶的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挑起絕美的眸子，似笑非笑道：“你算什麼東西，既然你拿聖旨來和本姑娘叫囂，那本姑娘就用一道聖旨讓你死了這條心。”
說完看向王嬤嬤道：“還不快去。”
“是！”
雲恆站在一邊始終沒有說話，不是不心疼，而是尉紅菱連番的作為，讓他都忍不住失望了。
而雲溪則是徹底的傻在當場。
尉紅菱被貶為妾室，也就是說，她根本就不是嫡女。
庶女的難處，她很清楚，平時一些小姐妹聚會，就沒少湊在一起說起各自府內的庶女是如何被欺負的。
而如今，她也要面臨那種境地么？
尉紅菱是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帶走的，而雲溪也從震驚中回過神，快步跟了過去。
“雲恆，你心中可恨大姐？”她輕聲問站在身後的少年。
雲恆沉默兩秒，然後問道：“大姐，你會留我娘性命嗎？”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雲恆，她能有今天，全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留不留她的性命，全要看她自己的了。”
“大姐，不管千錯萬錯，她始終都是我的親娘，若是看着她死，我……”他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罷了，若是不想看着她丟了性命，你就多勸勸她，莫要最後害人終害己。”
“我知道了。”雲恆點點頭。
兩日後，一道聖旨出現在將軍府。
尉紅菱因大肆斂財，謀害前主母，虐待嫡母遺孤，枉為表率，聖旨言明，剝奪尉紅菱一品誥命，貶為妾室。
當在碎竹軒的尉紅菱聽完這道聖旨之後，直接兩眼一翻，徹底的暈死過去。
而雲宏也將府中所發生的事情，全部修書讓人送去邊疆。
至於香婉閣，曾經是成采青的居所，如今已然臨近年關，所以雲蜜就讓雲宏找了十幾位能工巧匠把香婉閣全部翻新整理，然後命人將她的排位請進去，至於墳墓的搬遷，則是等待到來年清明節之時，再遷入雲家祖墳。
之後皇上還頒佈了一道聖旨，是為成采青昭雪的，當滿京城之人聽到那道聖旨之後，不禁滿心唏噓。
當初名冠京城的一代才女，居然是被一個妾室誣陷致死，這種遭遇，怎能不讓人感慨惋惜。
同時，也給所有的主母提了一個醒，防火防盜防小妾。
若是一個不小心，別說是主母變妾，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沒了命就沒了，還落得那般下場。
和家丁私通，這對於一個郡主來說，是何等的可悲啊。
前廳，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旁邊左手位置，雲蜜端坐在下面喝着茶。
“親家嫂子，這麼多年，委屈青兒了，我這個做婆婆的心中有愧啊。”
江闌月呵呵笑道：“老夫人，一切都過去了，如今采青的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雖然遲了十年，但是公公聽后很是欣慰，這樣小姑的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希望吧，畢竟當年……”老夫人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未說出口的話，相信在場的人都明白。
這件事若是沒有老夫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話，一個區區的妾室如何能親自執掌懲治當家主母的刑責。
江闌月對於這點自然也是明白的。
“老夫人，今兒公公讓闌月給親家送來了年禮，雖然不見得是多好的東西，可都是我們的一番心意。”
“親家嫂子客氣了，我們還沒有送禮呢，怎麼好意思讓你們先送來。”
江闌月看向雲蜜，笑容帶着一絲憐愛，“蜜兒已經派人送去了，老夫人就放心吧。”
“哦？”老夫人看向雲蜜，笑了笑，“這丫頭凡事都想的很周到，將府中大權交到她手上，我這個老婆子也放心了。”
“蜜兒年紀好小，許多事情還是需要老夫人在背後幫襯着才是。”
之後，江闌月陪着老夫人說了一會話，然後就和雲蜜出去了。
“蜜兒，想不到你能做到這種地步，來之前你外公還說，你比你母親厲害多了。”
“舅母誇讚了，這都是身為人子應該做的，我總不能讓我娘背負着那般恥辱的名聲，無法瞑目。”
“那尉紅菱現在如何了？”
“已經被關進府中角落的院子了，這輩子都不用出來了。”
江闌月點點頭，“終究還是便宜了她。”
“嗯，有時候死才是解脫，我才不會那麼便宜她呢。”雲蜜狡黠一笑。
“雲將軍過年定是回不來的，你們府邸也這麼冷清，不如你回王府過年吧。”
“舅母，年夜飯還是要在家裏吃的，再說晚上還要陪娘親說會話，等初一那天我就去看望外公和你們，二哥到時候會回來嗎？”
說起小兒子，江闌月一臉無奈的搖搖頭：“誰知道呢，你二哥性子野，在府內通常呆不了多久。”
“放心吧舅母，我覺得二哥肯定會回來的，就算是不想舅母，也要想蜜兒啊。”
聽到她的話，江闌月抬手點了點她光潔的腦門，笑道：“你這丫頭，就這麼說你舅母啊。”
“這是反話，舅母能聽不出來？”
江闌月在將軍府待到臨近中午，才起身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各府上門送年禮的，府內往外送年禮絡繹不絕，一時間忙壞了府中的眾人。
這天一家人用完早飯，王嬤嬤就來了。
“老夫人，小姐，牙儈已經帶人過來了，是否前去親自挑選？”
“走吧。”雲蜜站起身。
對於所用之人，必須要好好挑選一番，否則的話若是什麼人都可以，以後這府邸是難以平靜下來了。
這次雲蜜挑選了十個人，其中自己的房裏多添了一個專門負責起居的丫頭，廚房添了幾個婆子，又給雲宏那邊添了幾人，老夫人身邊的人都是老人，也已經用習慣了，所以就沒有往裏面添人。
距離過年還有三天的時間，京城再一次飄起了大雪，而府中的下人，也都拿到了過年的新衣。
香雪起了一個大早，帶上身邊的新來的一個叫做香草的小丫頭去了雲蜜的房間。
“小姐，您起床了嗎？”她在外面輕聲問道。
“今兒我晚點起，你們先去忙別的事情吧。”雲蜜悶悶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香雪似乎是聽出了雲蜜聲音的些微嘶啞。
“我沒事，待會你讓人熬完薑湯過來就是。”
“是，奴婢這就去。”
說完，就帶着香草往廚房去了。
等伺候着雲蜜喝下薑湯，香雪將屋內的爐火添上炭火，在旁邊加了一盆水就出去了。
眼瞅着還有兩天就是年三十了，小姐也因為各種忙碌，身子有點吃不消，現在她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自然要為小姐分憂。
“香雪姐姐，我幫你吧。”模樣清秀，身子瘦弱的香草說道。
“你跟在我身邊就好，在小姐身邊做事不用太過拘謹，放鬆就好，但是咱們也要有眼色，別事事都讓小姐叮囑着。”
“以後香草就跟香雪姐姐學，還請姐姐不吝賜教。”小丫頭表情很謙恭明理，這大概就是被雲蜜留在身邊的原因吧。
“放心吧，有什麼不懂的就儘管問我。”
“嗯！”
兩人結伴往前院走去，一路上路過的丫頭婆子家丁小廝都笑眯眯的和香雪兩人問好。
香草羨慕的看着香雪道：“香雪姐姐，他們對你很恭敬呢。”
香雪臉上浮出一絲苦笑，有種時過境遷之感：“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香草不知道以前是如何。
以前別說是她，就連小姐都讓整個府邸的下人看不去，甚至還甩臉子。
“沒什麼，咱們走吧。”
“哦！”
來到前院，雲管家正在招呼着所有人清理角角落落的清潔。
“香雪姑娘來了。”
“雲管家，小姐今兒身子有點沉，若是有事就請先等等，等小姐起身再說。”
“放心吧，小姐忙活了一個月，該交代的事情都已經交代的差不多了，現在咱們就按部就班的做，總不能有一點小事都要讓小姐跟着煩心。”
“哎，雲管家說的是。”香雪笑道。
“別嘻嘻哈哈的，你跟在小姐身邊，要把小姐的事情放在首位，如今小姐身子不舒坦，應該請大夫看看。”
“小姐不讓請，已經喝下薑湯了，等中午的時候若是小姐還是如此的話，奴婢這就回去請風老先生。”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小姐大概是累的，休息一下應該就會沒事的。”
等雲蜜睜開眼，外面香雪的聲音正在喲喝着。
“那邊的菜，放進倉庫里，還有院子裏的雪，掃好堆起來就可以，等下完之後，再剷出去，另外小姐還說，過年三天，咱們的菜都按照標準膳食準備，每桌十二個菜，算是慰勞咱們這一年來的辛苦，而且小姐還給咱們準備了紅包，雖然不知道多少。”
“香雪姑娘，小姐還沒起床，是不是身子不舒坦啊？”王嬤嬤走過來問道。
“嬤嬤別擔心，小姐大概是累了，再說已經喝下了嬤嬤熬得薑湯，心意可是比什麼都重要呢。”
王嬤嬤掩唇笑道：“香雪姑娘真會說話，只是一碗薑湯而已，這是咱們做下人應該做的，想着不知道要做多少，才能報答小姐的恩情呢。”
“好好做事，忠於小姐。”香雪說道，看到她們的眼神，“小姐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對，好好做事，不給小姐添麻煩。”
聽到外面那歡快的聲音，雲蜜躺在那裏，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