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鼓勵
這幾日,尚青配藥給他清冼傷口,外敷內服,硬是把因傷口感染而引起的高燒退卻了,他的臉上漸漸有了一絲血色。
尚青忍不住好奇又偷偷去了那小潭邊,沒有見到那老者,也沒有見到那些穿黑衣飄忽的人。那竹藍也不知何時被人取走了。
尚青卻在小潭邊遇到了一隻小動物。
真美啊,尚青心裏叫道,那小東西細長的身體,尖尖的嘴巴,大大的耳朵,短小的四肢,身後還拖着一條長長的大尾巴。身體是靚顏的紅色,尤其在背鰭更是有美麗的紅色綴着。
那小傢伙看到尚青后嗚嗚地叫着,睜着滴溜溜的小眼晴朝着尚青看,尚青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那隻寵物狗“毛毛”,“毛毛”曾陪着尚青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尚青父母經常出差,很多漫長的黑夜都是摟着“毛毛”過去的。看到它眼裏的一絲痛楚,尚青忙蹲下一看,咦,這小傢伙受傷了,腳踝處有一處傷口,紅腫還流着鮮血。
尚青不知道這種小動物叫什麼,看它靚靚的紅色,眼角似流露着狐媚態,不由心中一動,給它取了個名叫“美人”,她憐惜地把“美人”抱到溪邊清冼好傷口,給它上了草藥,包紮好。那“美人”乖乖地朝着尚青親妮地叫着,眼角媚態畢現,尚青第一次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山風陣陣,她抱着“美人”卻思緒翻飛,心難平靜,腦海中閃過一張清爽白哲的臉龐,透着稜角分明的英俊,明亮的眼眸,泛沉迷人的色澤;那濃黑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微微地翹着,帶着壞壞地笑。總是能輕易惹怒她又善解人意地逗她笑,這是她的皓天哥,從小總愛跟在他屁股後面叫着“哥哥,等等我”的俊美男子,卻在三年前一昔就失蹤了,從此再無音訊。“毛毛“正是皓天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記得她爸爸媽媽陪着皓天哥的爸爸媽媽去旅遊散心,不料剩坐的航班出事,整個飛機上二百多口人無一生還,接到噩耗的尚青當即暈過去了,醒來后便來到了這座森林。
“美人”在她懷裏不停地拱着,拉回了尚青的思緒。
她撫摸着“美人”柔軟的大尾巴,想起了草屋裏的那個活死人,也不知道那個傢伙以後還能不能恢復成為人類。
尚青抱着“美人”回草屋去,遠遠便望見岳凌風正負手站在門口,眼望着一邊樹林沉思,尚青走近了點,細細打量着岳凌風,時值正午,光線明亮,只見他身段高而修長,有一管筆直挺起的鼻子,發濃須密,一身灰服雖是粗糙,卻並不影響他高貴的氣度,冷清的臉上俊雋不凡,冰冷孤傲的眼神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
尚青一直對於美男帥哥的免疫力低下。如浩天哥般俊美,溫宛,善解人意型的,尚青一向都是崇拜有加的,再如那類放蕩不羈,邪魃妖孽,弔兒郎當,沒個正形的,也能零容忍,當然,譬如眼前的這個岳凌風之類的,雖美則美矣,卻冷漠,孤傲,性情陰晴不定,高深莫測般的,尚青的免疫力則會極速提升。
眼下她就準備繞開這個冰塊直接進屋,她還沒打算自找沒趣。
“為何不點燈?”感覺到尚青的走近,他毫無溫度地聲音響起。正準備無視他的存在就朝屋裏走去的尚青,聽見他這一問,腳底一滑,差點摔倒,手不覺一松,“美人”被跌落在地上,痛得嗚嗚叫着。
“你眼睛有問題呀?”尚青沒好氣地說,心想這個傢伙八成腦子壞了,這麼大白天的還叫點燈。猛然捂住了嘴巴,愣了愣,趕緊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真見他毫無反映,不由有一瞬間失神。
原來他失明了,看起來他的失明與此次受傷有關,她想想這幾天他的眼神雖然深邃有神,卻不曾見他有過焦點,原來是根本瞧不見。
她的內心閃過惋惜和憐憫的複雜心態。
她連忙抱起“美人”溜進了草屋。哎,該如何跟他說呢,看他石化般地站在門口,不知站了多久了,烈日下的背影落寞而孤寂,不知為何,想想自己的處境,心中有股淡淡地酸澀湧起。對他的怪異與冷淡有了些許釋懷,憐惜之情由生,聲音也柔和了不少:
“你傷還沒好,不宜站得太久,趕緊進屋休息吧!”
尚青看他怔了怔,便很聽話般真的回到了屋中草席上躺了下來。這草席是尚青看他醒后,在外面尋了些乾草臨時鋪的。男女有別,先前他還在昏迷中,可以把他不當人,可現在活生生的,當然不能無視了,便把他“請”了下去。看他情形八成是知道自己失明了,不過尚青偷偷打量他,見他眉眼間並無哀傷,神色也無不妥,臉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便放下了心,不過對他的看法倒有了一點改變。
是不是該寬慰下他呢?
他手指上戴着的玉扳指深綠溫潤,在黑夜中會發出幽幽暗光。尚青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這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這種玉扳指現代不曾有,大體上屬於古董之類的,那麼眼前這岳凌風到底會是什麼人呢?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尚青想起了蘇軾的一句話,期期艾艾地說。看他眉眼動了一下,並無反感之色,便繼續說道:“志當存高遠,困境與逆境中君子自強不息,成大事者必自強,自立,雖身殘志堅,世間許多事雖明眼能見也未必能明斷。”
尚青像是安慰他又像是自言自語。她暗暗注意他的神情。。
看到他眉宇神色間漸漸柔和,臉也不似以前那麼冰塊,尚青知道自己說的話或許有了效果。
“你識得字?”岳凌風臉上有了絲驚詫之色,臉上閃現出稍縱即逝的柔和。
尚青一時語塞,後悔自己說得太多了,其實這幾日,從種種跡象看,尚青絕對知道自己來到了一個不同的世界,雖還沒完全弄明白。但言談之間盡量用較古的語言,不曾想今日因憐憫心竟說了如此多話,心中有絲懊悔,若他問自己來歷,又當作何解釋,她不信世上有鬼神,但發生在自己身上之事,卻終究難以解釋清楚。倘若告知別人,定會當自己不是瘋顛就是怪物了。
“這些都是我父親講與我聽的。”尚青忙掩飾着。
“你一人住在山上,你父母家人呢?”岳凌風果然恢復成人類後有了正當的懷疑。
思慮了一會兒,尚青心虛地緩緩說道:“我是個孤兒,無家可依,父母親已經過世了,因身無分文才暫在這山上落腳。”
這麼說也不算騙他吧,事實也好像真是這麼回事。心底卻很是驚慌,怕岳凌風問得更多,自己無從回答。說到父母,眼圈紅了。她吸了吸鼻子,忙過去抱着“美人”,摸着它的頭說:“美人,我帶你去找點吃的啦”。便溜出去了。後來尚青再不提身世之事,而岳凌風也不再問起,尚青即說不清自己的身世,也就不敢去問岳凌風的身世,過後幾天誰都不再提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