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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約在剛開不久的一家茶館,臨河,過道狹小,楊虹微停車停了大半小時,車頂差點沒給掀了。(www.)
罵罵咧咧進了包廂,那股子氣還沒下去。
陸筱抱着個枕頭閑適的坐在紫紅色沙發里,面前桌上已經放了兩壺花茶,底下按着燃料,火苗悠悠晃動着。
“今天沒帶跟班?”楊虹微脫了外套坐對面,捏起透明的玻璃小茶杯喝了口,隨後立馬咧嘴,“靠!這麼燙!”
陸筱將放着冷水的杯子往她那推了推,邊沖外面點了點下巴,示意她看。
楊虹微扭頭,敞開的木門外是充滿田園風的走廊,而對面包廂里坐的赫然是那幾個模樣冷酷的保鏢,曲腿,盤着身子,不大的室內被他們擠得撲撲滿。
她頓時樂了,笑呵呵的說:“被他們這一襯托,這房間都成小人國了,有沒有可能被卡的起不來?”
“說話留點智商行不行?”
“這話說的,”楊虹微瞪她,“我這叫想像力豐富,童心未泯。”
“白痴!”陸筱往後一靠,閉了閉眼,很是疲憊的模樣。
要聊天開着個門總歸不舒服,楊虹微正經了神色起身準備關門。
結果被那黑衣保鏢阻止了,對方很順暢的從沙發上站起走過來提醒,大屁股完全沒有被擠到。
至於到這程度嗎?這也太誇張了……吧?!
楊虹微看陸筱,對方維持着剛才那個懶散姿勢,表情木然。
距離不遠,說話時音量必須放的極低,聊了沒幾句,她把周沛寫的那張紙快速遞了過去。
周沛的字跡陸筱自然是認得的,她看着紙條,“他知道你要來見我?”
“嗯,之前還想着跟過來。”楊虹微把玩着小小的透明玻璃杯,“難得能有個機會,結果他就寫了三個字,這算什麼意思?他這是在道哪門子歉?”
紙張上就寫了‘對不起’三個字,陸筱用大拇指輕輕在上面磨蹭,最後將紙折好放進口袋。
“你不會懂的。”陸筱笑着,“你那智商不夠。”
“……”
茶館出來不遠就是名品店,兩人逛了會,某家男裝店櫥窗上擺出的一款銀色風衣讓陸筱停了腳步。
她拽了楊虹微一把,“哎,你把這衣服買了。”
“幹嘛?”楊虹微跟着瞅了眼,“什麼眼光?這麼丑!”
“你別管。”陸筱報了個服裝尺寸,“買了交給周沛,天馬上要涼了,他自己不知道添衣服。”
“這話順溜的怎麼就跟你掏錢買似的?”楊虹微摸出錢夾朝里走,邊忍不住擠兌她,“現在都成我給你養小孩了。”
“少廢話,等我自由了就把錢還你。”
“啊呸!姐姐我還真缺這幾個錢啊?”楊虹微吊著眉毛,又朝外看了眼門口徘徊的幾個男人,“你還能自由嗎?”
陸筱淡淡應了聲,“周沛還在等我呢!”
之後又和楊虹微見了幾次,而關於周沛的情況卻了解的少之又少,只知道時常出門,而具體做了什麼楊虹微也不知道。
周沛話少,面對不熟悉的人更是如此,這種情況陸筱已經料到了,也好的,只要人健健康康的就行。
天轉涼的很快,閆佐給她添置了不少新衣服,陸筱別說穿,連看都沒看一眼。
閆佐為了討好她,這個深夜突然提出親自帶她出門逛逛。
退居幕後的閆佐生活規律了很多,處理完公司事物都會按時下班回家,自然有了不少閑暇時間。
陸筱並沒有表現出興奮的模樣。
她又不是狗,被溜溜就對着他搖尾巴,是不是想太美好了?
無論她怎麼想,閆佐撈來外套給她披上,還是被拽出了門。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點外出的行人已經很少,作為高人氣優質演藝人員,閆佐難得可以毫無顧忌的走在大街上。
街燈璀璨,周邊商鋪開始陸續關門,閆佐牽着她的手漫步走着,悠閑安靜的狀態讓他感到很舒心。
經過小吃街,稀稀落落的坐着些年輕人,閆佐轉頭看她,“我們去買點吃的?”
不等陸筱回話,已經興沖沖走了過去,這邊環境相對髒亂,和閆佐的清貴氣質十分不搭。
他們挑了個最角落,幾乎沒什麼客人的攤位,餐車小格子裏都是各色小吃,閆佐很細心的挑着,他把一串肉丸遞到陸筱嘴邊,笑着輕聲道:“張嘴。”
夜間有風,閆佐沒了髮膠固定的劉海有一小撮被不斷吹起,頂在腦門上很是養眼。
陸筱轉開視線,“謝謝,不用了。”
“這是你最愛的香菇肉丸,你……”
“我說不用了。”陸筱冷冷打斷他,“你要吃就快點,我不想在這獃著。”
閆佐緩慢眨了下眼,陸筱眉目間隱約的不耐煩讓他感到胸口悶得慌。
“好,不想吃那就不吃了。”他笑着用力抱了抱她,將手裏挑選好的食物給了身後的保鏢。
走出小吃街,他們繼續朝前走,閆佐握着她的手一捏一捏的,誰都沒說話。
路上偶爾也會有行人經過,陸筱在看到街對面一個不怎麼起眼的高挑身影時微微眯了眯眼。
對方穿着銀色長風衣,一手放在耳畔似乎在打電話,跟陸筱他們保持着較長距離走着。
前方是個街心公園,那個男人突然快步繞了進去。
陸筱同時不耐煩的抽了抽手,“都被你捂出汗了。”
閆佐沒放,反而用兩手都給她包住,手指在她掌心撫過,笑道:“是熱乎乎的,但哪有汗?撒謊!”
“嘖,這麼較真幹嘛?”
“只要是你的話我都得較真。”
陸筱往後斜了眼,“那能不能讓那幾個站遠點?出個門都搞的跟什麼似的,今天你都親臨指揮難道還能怕我跑了?”
閆佐擰了下她的鼻子,“又亂說。”
稍作猶豫后扭頭讓那幾人回車上等,吩咐不用跟了。
陸筱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心裏頓時激動的狂跳,臉上的表情也明亮了幾分。
不由自主露出的笑容,彎彎的眉眼和唇角,讓閆佐心裏瞬間軟的一塌糊塗,他一直想讓陸筱高興些,卻總不得要領,現在想來以後真得多帶她出來走走,不需要別人,就他們兩個就好。
閆佐看着她高興的臉龐,忍不住低下頭湊近她親了一口。
陸筱身子一僵,隨後白了他一眼,但沒做過激的反抗。
這是很少見的,往日稍稍親近些她都得鬧騰個半天,只是一個白眼真的好太多了,這一發現讓閆佐有些興奮,忍不住用力摟住她的腰,低頭狠狠吻了下去。
陸筱皺眉忍受着,好一會才開始胡亂掙紮起來。
“好好好,我不親了,別鬧別鬧!”閆佐意猶未盡的放開她后,撫着她的後腦勺連忙安撫。
陸筱黑着臉朝公園方向看了眼,拽着人走過去。
走到門口,陸筱看見前方不遠處有個賣烤紅薯的攤販,閆佐也瞅見了,他道:“我們去買幾個?”
“你不是不愛吃嗎?”
“我願意陪着你吃。”
陸筱側頭隨意的看公園內部,邊說:“以前傻子的時候是故意跟我搶的吧?什麼尿性!”
對方主動提起以前的事讓閆佐愉悅的笑出了聲,“那還不是為了和你親近些?”
“無聊!”
“走吧,我們去買。”
陸筱站原地沒動,“你去買我在這等着。”
閆佐看着她沒動。
“怎麼?”陸筱冷眼和他對視,方才的和睦瞬間恍如幻覺,“去買個東西也非得拖着我?你至於這麼不信任我?”
閆佐摟着她討好的笑了笑,避重就輕的說:“累了?那我抱你過去一塊買?”
“滾!”陸筱劇烈掙紮起來,吼道:“還買個屁啊,不用買了,還不如回去直接關着我呢,你他媽不就是把我當狗遛嗎?”
閆佐難過的開口:“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陸筱叫了聲。
隨後不管他怎麼解釋都不搭理他,扭身就要跑,閆佐看她跟炮仗似的怎麼都消停不下來,終於妥協了。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對不起,我真不是不信任你。”他抱着氣的直喘氣的陸筱,哄着,“我現在就去買好嘛?你在這乖乖等我。”
陸筱黑着臉將視線投在別處,“裝個毛線?你騙傻子呢你!”
“真的,不騙你!”閆佐微微放開她,寵溺的理了理她耳邊的頭髮,好笑道:“這麼大人了,至於為這麼點小事發火?”
陸筱嘖了一聲,“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乾的好事?”
“嗯嗯嗯,都是我的錯。”閆佐笑着點頭,隨後徹底放開她,“我現在去買。”
陸筱指尖一顫,隨後用力擰了把大腿,淡聲道:“嗯,挑軟一點的,越軟越好,不要大個的,中間大小就行。”
閆佐笑着拍拍她的腦袋,“要求還真多。”
緊接着轉過身一步步朝遠處走去。
隨着距離越來越遠,陸筱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快,甚至錯覺以為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她移動右腳朝後退了步,同時閆佐突然轉頭望了過來,對她招了招手,大聲囑咐:“乖乖在那站着等我。”
陸筱瞬間感覺後背發毛,僵着身子看他,應了聲,“你自個速度快點!”
“好!”閆佐又轉了過去,他這時已經走到攤位旁。
陸筱趁機猛地轉身朝公園內部快速跑去,已經有些年數,照明燈壞了不少,周邊一片漆黑,她挑着幾乎看不清五指的方向狂奔。
她對這不熟,根本無法判斷周沛躲在哪,心裏急得不行。
萬一被閆佐抓回去再出來的機會就等於沒有了,理智告訴她這麼做有欠妥當,可她太想見周沛了,何況他們也找不出其他什麼好的辦法來擺脫閆佐,總不能這麼繼續無休無止的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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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佐碰了碰放外面的紅薯,熱度不高,他問:“師傅,裏面還有嗎?”
“有!”年邁的老人點頭,拿着鉗子拿出來幾個,捏着那個大大的,表皮帶着灰的紅薯,“喏,這個一定好,紅心,味甜,你信我的准沒錯,老頭我做生意都是做良心生意。”
閆佐笑了笑,把老人指着的那個收下了,“我還要幾個稍微小點的,個太大一個人吃不了。”
“行!”老人唱歌似的吆喝着:“小的有,我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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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筱壓着呼吸朝後看了眼,還沒看到閆佐身影,已經靠近假山,她注意着方向朝里跑,堪堪要過的時候從里突然伸出一隻強有力的手狠狠的拽住了她。
陸筱嚇得剛要尖叫,被人快速捂住嘴巴,拖了進去。
後背狠狠撞上身後冰涼的軀體,陸筱驚恐的瞪大眼,隨後耳畔一熱,是對方溫熱的呼吸。
“陸筱。”那人很低很低的叫了聲,聲音啞啞的不甚清晰,語調也有走樣,像剛學舌的孩子。
陸筱眼眶瞬間熱了,她抓住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拿下來,快速轉身,黑暗裏完全看不清對方的五官。
陸筱雙手沿着他的腰部線條緩緩往上,經過胸口,肩膀,脖子,捧住他的臉,撫過他的五官,眼角有微微的濕意。
她湊過去一些,輕聲問:“能說話了?”
“嗯。”手下的腦袋點了點,整個人都激動的在抖。
現在沒時間給他們敘舊,周沛這時拉下她的手,拽在手裏,用力抱了她一下,轉身帶人快步走出去,公園東西兩方向都有出口,南側還有一扇不被注意的小鐵門,他拉着陸筱快速從小鐵門躥了出去。
出門后就是個小衚衕,裏面遍佈岔道,可以延伸至難以計數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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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個夠了嗎?”老人隨手又按着他的要求挑出來幾個。
閆佐點頭,“夠!”
他付了錢,禮貌的沖老人道了聲謝,拎着袋子轉身。
抬眸望去,空無一人的公園門口讓他嘴邊溫暖的笑容霎時凍結,如薄冰碎裂最後只剩了一堆的冰渣子。
他看着那個方向,拎着紙袋的手越收越緊。
身後老人疑惑的詢問聲傳來,摻雜着夜風席捲來更刺骨的冷意,明晃晃的諷刺着他。
他緩慢的閉了下眼,喃喃着,“原來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