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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開着,隱隱有風進來,撩動着白紗。

陸筱盤腿坐地上盯着行李箱夾層看了好一會,站起身走去陽台,對着樓下漂亮的綠化平復了下心情,掏出手機打給庄示。

電話很快通了,陸筱開門見山的問:“你把我證件放哪去了?”

庄示皺眉,轉頭看了辦公桌后的閆佐一眼,“我沒拿你證件,你是不是自己放哪忘了?”

“絕對不可能,周沛就是怕我亂放特意縫了個小布袋給我裝着的,乖乖放夾層里我都還沒動過。”

“……”

“喂?”

“……”

陸筱:“你說話,到底給放哪了?我行李箱就你碰過。”

“是我拿了。”閆佐的聲音突兀傳來,他道:“我等會帶你去個地方。”

陸筱的表情瞬間變得很不好看,壓制着語氣,“你為什麼要拿我證件?這做法是不是太過分了?”

“別鬧。”閆佐的聲音很輕,不知是否是她錯覺,好像還帶了點惡寒的寵意,他說:“我帶你去個地方,等會過去接你。”

電話隨後被掛斷。

陸筱朝前走了一步,樓下有幾個小孩在那跑來跑去的玩,她雙手撐着欄杆,過了半晌重新翻看手機。

周沛的消息已經來了好幾條,興匆匆跟她說著明天要去買的菜,都是陸筱愛吃的。

她手指來回蹭着屏幕,心裏有些難受,她不太明白閆佐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又是什麼時候趁自己不在過來拿的東西,其實這個時候說拿都是好聽的。

陸筱有種這次回家可能會泡湯的預感,但也說不定是她想多了。

她低頭髮信息:同志,抱着你那灰灰野兔拍張照發過來。

過了兩分鐘照片來了,畫面上的男人乖乖抱着兔子,迎着陽光在那笑,乾淨的臉,白白的牙齒,彎彎的眼睛像只眯眼曬太陽的貓。

陸筱心裏的陰霾頓時就給吹散不少,她笑了下,回過去:長得跟你那兔子越來越像了。

是說我可愛嗎?

“我靠!這小子居然也學會自戀了。”陸筱低低的說了聲。

門被敲響時陸筱正坐客廳看電視啃蘋果,她抽紙擦了手後去開門。

閆佐穿着很簡單的休閑服,口罩遮了大半張臉,帽檐下的雙眸透着詭異的亮光。

“走吧!”

陸筱靠着門沒動,眼神也不似以往的溫和,“你先說清楚去哪,還有把我的證件先還給我。”

“後者等會再說,至於去哪,就是個很普通的地方,逛一圈馬上回來。”

閆佐彎腰從鞋柜上拿下她的鞋子,蹲身去抓她的腳。

陸筱快速往後退,她嚇了一跳,皺眉:“你這是做什麼?”

閆佐維持着那個姿勢沒動,仰頭看她,“你不換鞋?”

搞笑,她又不是殘了,就算換鞋也能自個來,管他什麼事?

陸筱對閆佐這一出出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到很疑惑,又有些不安。

她語氣挺冷,“你先起來,別這樣,被人看見不好。”

閆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順從的站起身朝後退了幾步。

陸筱回屋拎了包,出來換上鞋,跟着他走出去。

一路上她沒再詢問要去的具體地點,也沒再繼續討要證件,閆佐有心不給,說再多也沒用。

車子跑出市區,開始往郊區山上走。

陸筱這才轉向他,“你難道要帶我去你那半山腰別墅?”

“不是。”閆佐已經摘了帽子和口罩,面容白凈漂亮,“我們去山頂。”

陸筱將視線投向窗外,看着迅速後退的綠色植被,繼續保持沉默。

別墅群過後再往上一些就基本沒怎麼開發了,他們棄車徒步上去。

陸筱頂着日光,表情陰鬱,她現在完全沒有爬山的心情好嗎?

坡度漸漸變陡,閆佐走在前面,突然回身對陸筱伸出右手,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不用了。”陸筱甩手拍開他,“上去吧!”

閆佐反手不顧她的抵抗一把拽住她手臂,一寸寸往下滑,經過手腕,緊緊牽住她的手。

無視陸筱黑成一片的臉,他說:“這樣安全些。”

陸筱將視線落在他拽着自己的手上,明明看着很纖細,卻意外的很有力。

她視線下移,又落到他修長筆直的雙腿上,“才出院多久?你居然有力氣爬山?”

他扭頭看過來,笑着,“嗯,恢復的不錯,不用擔心。”

“我沒有擔心,只是疑惑罷了。”

閆佐轉了話題,“這邊風景不錯,和你老家比怎麼樣?”

“沒可比性。”都市就是都市,就算有座山也是染了紙醉金迷的,哪來絕對的純粹?

兩人走的不遠,但因為比較難爬,所以也挺累。

接近頂層的地方有塊平地,他說:“到了。”

周邊都覆蓋著植被,很雜亂,但中間那塊卻收拾的很乾凈。

面積不大,有圍成圈的石凳,邊上放着一座漂亮精緻的鞦韆椅,白色,鏤空雕花。

閆佐把她帶到石凳旁坐下,自己坐對面,中間擺着石桌。

陸筱手指劃了下,纖塵不染,顯然是人為清理過。

閆佐此時往桌上一趴,把玩着她的手指,眉眼帶笑的看着她。

有種孩子般天真略帶興奮的感覺。

好半晌陸筱招架不住了,瞥了他一眼,“來這到底幹嘛?”她又抽了抽手,“先放開!”

閆佐沒放,只稍稍坐正身子,看着她的目光漸漸的有了些複雜。

他問:“這邊熟悉嗎?”

“不熟。”

閆佐笑了下,“仔細看看。”

陸筱沒好氣道:“不用看,完全沒來過。”

閆佐傾身突然扣住她下巴轉了一個方向,“鞦韆!”

陸筱身子迅速後仰,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冷冷的盯着他,“你最近到底怎麼回事?暈倒后難道磕到腦袋了?”

“你希望我磕到腦袋嗎?”他頓了頓,“比如……磕成一個傻子?”

陸筱呆了下,隨即皺眉,“這麼拐彎抹角的說話不累?你要想說就爽快點,要不想說就好好憋着,我沒空在這聽你這些有的沒的。”

陸筱站起身用力抽被他拽着的手,語氣煩躁的低吼:“趁早將你那爪子給收了!”

這都什麼事?!

“陸筱!”閆佐看着明顯已經到暴怒邊緣的女人,他說:“你的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着,不過我喜歡。”

陸筱掙扎的動作頓住了,被他用力握緊的手已經有些泛疼。

她十分震驚的看着他,“你做夢還沒醒呢吧?”

“沒有,我很清醒。”閆佐微微抬着頭,尖銳的下巴,抖動的長睫毛,墨黑的眼珠像黑洞要把她吸進去。

“再給我編個草蚱蜢吧!”他看着因驚愕緩慢睜大雙眼的陸筱,露出幾乎要哭出來的笑容,輕聲道:“我想起來了。”

那一年半他們所經歷的喜怒哀樂,在闊別這麼久后的現在他想起來了。

閆佐心臟又開始微微的疼,本該高興的事,此時卻也沒覺得多開心。

山裏有風,穿過密密麻麻的樹梢帶來細碎靈動的聲響。

陸筱回過神后只淡淡的看着他,面無表情。

閆佐終於放開她的手,起身從旁邊的草堆里撈出一隻保溫瓶走過來,放到桌上打開。

他舔了舔嘴唇,看得出來有些緊張。

他把裏面還帶着熱氣的食物盛到附帶的小碗裏,看着陸筱,“再幫我編個草蚱蜢吧,陸筱!”

……

“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閆佐憨憨的搖頭。

“這個是免揍令,知道什麼是免揍令嗎?”

閆佐又搖了搖頭。

“就像這樣。”陸筱抬腿就往他蹲坐着的屁股上踹了一腳,“疼嗎?”

閆佐憋着嘴,一臉委屈,“疼!”

陸筱拋了下手上自己編的很不像樣的蚱蜢,“有了這個你就能少挨打一下,所以這個是寶貝,懂嗎?”

閆佐眼睛頓時一亮,連連點頭,“想要。”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段,遠處是田野被火燒了似的紅,兩人待在院門口,閆佐正曲着長腿乖乖坐在門檻上。

他的跟前擺着一碗白米飯,裏面堆着不少菜。

陸筱直起身對着碗點了點下巴,“那就好好把飯吃了,吃完就能拿一個。”

閆佐顯得很猶豫,老實道:“可是這個飯好難吃。”

陸筱一下就怒了,“難吃?給你吃就不錯了,你還在這給我挑嘴?你這麼高貴那你賴我家幹嗎?趁早滾蛋!”

閆佐低着頭,撅着嘴,一動不動的小媳婦樣,每次陸筱一發火他就悶不吭聲。

陸筱又踹了他一腳,提高音量,“滾不滾?”

閆佐摸着屁股,“疼!”

“不吃飯,挑嘴,浪費糧食,還浪費別人勞力,揍你都是輕的,不吃就接着揍。”

可閆佐何止不吃飯被打啊,不小心把雞蛋當石頭也會被罵,水缸里洗個手也會被罵,端端正正走路順手摘個果子也會被罵,他就沒有一樣是不被罵不被揍的。

陸筱眼中的嫌棄每每都讓他感到很受傷。

那天的飯他吃了,得到一隻草蚱蜢,後來草蚱蜢越來越多,他就捧着藏到秘密基地的石縫裏。

……

閆佐表現的很期待,眼裏帶了祈求。

陸筱由此寬容了些,從旁挑揀着摘了幾根野草,隨手編了一隻出來放到他面前,又坐回那條石凳。

閆佐摸了摸草蚱蜢,緩慢將那碗香氣四溢的瘦肉粥吃完了。

他抬頭看陸筱,愉悅的笑起來,眼裏有點水光。

“真是久違了。”他說。

閆佐想起來了,對於以前的陸筱而言是歡天喜地的大事,現在也由衷為他感到高興,畢竟誰都不喜歡自己記憶不完整,可對她本身已經無關緊要。

陸筱思忖着說:“你之前對這段記憶空白一直很難接受,現在終於想起來了,是好事,閆佐,那……”

“以後每餐再給我編草蚱蜢吧!”閆佐打斷她,拿着調羹在陶瓷碗裏划拉,又說:“那樣會讓我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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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流放的這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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