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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黑,兩人走在狹窄的小道上,周邊能看到大片的田野,不遠處還有墨綠的小山。

吹來的風裏有野草被焚燒的味道,就是這種氣味讓陸筱忍不住濕了眼眶,早之前還沒覺得,此時那股子想念滿的要溢出來,心底深處還是懷念着這個生她養她的小農村。

黑瓦白牆的老房子長期沒人住顯得很髒亂,陸筱打開了燈,橘紅色的光線瞬間灑下來。

“先把卧室收拾一下再說,剩下的明天再整。”陸筱把行李放到一邊,看向環顧四周的周沛,“你能不能住這樣的房子?”

小平房,附帶一個小院子,沒有都市住房的華貴,但空間還是不錯的。

周沛比了個可以的手勢,卷着袖子準備工作。

院子裏有口井,他拎上來幾桶水,跟陸筱一塊將兩間卧室徹底打掃乾淨,時間就這麼過去兩個小時。

沒什麼能吃的事物,陸筱從行李箱撈出兩個麵包,將就着充饑。

回到老家的第一個晚上,陸筱沒有睡好,純粹興奮的,次日整個人很恍惚。

反觀周沛精神很不錯,大早上就起來在院子裏晃悠。

“走,姐姐帶你去街上晃一圈。”陸筱洗臉刷牙完后笑嘻嘻的說道。

住處離菜市場步行半小時,一路過去碰到不少熟識的長輩,陸筱樂顛顛的跟他們打招呼,只是說到周沛時又有些尷尬。

“小男朋友?”

“不......不是,朋友,這裏借住一段時間。”

“啊,長的真俊,可惜比小白差點,對了,小白怎麼樣了?”

“哈!”陸筱乾笑,“還行還行!”隨後快速看了周沛一眼,對方沒什麼但應。

等走遠了,周沛才拿着紙筆寫字問她,“小白是誰?”

小白是閆佐,因為長得白嫩,又傻裏傻氣,這裏的人就給了他那麼一個稱呼。

陸筱擺手,“這裏的小朋友,你不認識的。”

他們在菜市場買了早點,又買了些菜,然後邊吃邊走回家。

老房子整整收拾了兩天才算有了樣子,生活用品也已經補齊,陸筱還買來一輛小電瓶車,出個門好方便些。

這裏的物價低,一天下來也沒什麼開銷,兩人都有積蓄,夠用好久,周沛的狀況不適合工作,這裏更沒有什麼好工作,由此便每天都閑閑休息着。

陸筱為了不讓他整天發獃,就帶着他四處晃悠,晃悠了幾天,又從街上買了一些蔬菜種子讓他學着種地。

門口的空地就是她家的,荒廢太久,長了很多的雜草。

“你這兩天先把這裏的草給除了。”陸筱嘎嘣嘎嘣咬着蘋果,“然後再鬆土種菜。”

周沛拿着把小鏟,表情為難,他寫着,“工具不行啊,這個我得除好久。”

“沒事,你慢慢除,打發時間唄!”

周沛又木木的看了她幾眼,轉身到地里去除草了,陸筱坐在路邊上看着他,時不時給他做個指揮,要麼就撿幾根野草編蚱蜢。

當然,手藝是絕對沒法看的。

周沛也實在沒想到,他搬個家到最後會淪落成農夫,仔細想想會覺得離譜,只是日頭當空照,偶爾累了直起身朝後看,就能見到埋頭蹲在地頭不知幹嘛的陸筱,又會覺得挺滿足。

因為一天到晚干體力活,周沛的飯量變大很多,睡眠也很好,沒多久整個人就顯得壯實了不少。

對於種地周沛很快熟悉,不會像剛開始那樣笨手笨腳,早出晚歸乾的挺起勁。

這個季節隨處飛的蝴蝶很多,由此周沛走過來喝水,腦袋上就安安穩穩的停了一隻,白翅膀,黑頭髮,像姑娘家的精美髮夾。

陸筱嘿嘿直笑,拿着手機給他拍了張照,周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去幹活。

吃晚飯時陸筱將照片調出來給他看,得意的炫耀,“姐姐我拍的漂亮吧,就跟個小姑娘似得,以後就用這張給你去征老婆,哈哈!”

周沛轉頭看她,抬手就在她身上拍了一下。

陸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幹嘛呀你!”

周沛不做反應,等她轉過去了,又拍了她一下。

陸筱怒了,“你幹嘛?你現在干粗活,這勁很大啊!”

周沛指了指她的手機。

陸筱吊著眉,“手機我的,我幹嘛給你?”

周沛皺了皺眉,用力指了指她的手機。

“神經病!”陸筱把手機往兜里一放,將碗往前一推,“今天你洗碗,下次再打我就洗兩次,太無法無天了,眼裏還有沒有長輩?”

說完,一溜煙跑進了屋裏。

這裏的住戶基本都自給自足,除了種田,還會養一些家畜,周末兩人騎着小電瓶車去菜市場,回來時就買了一些小雞小鴨。

在院子裏隔出來一個角落,放養在那裏,每天就扔些吃的。

這一天陸筱照常早起撈了把米去撒,走那一看,突然皺了皺眉,“是不是少了兩隻?”她叫住扛着鋤頭的周沛,“哎,我們那次小雞是不是買了六隻?”

周沛點頭,順便走過來看,隨即皺了眉。

“是不對吧?變四隻了。”陸筱想了想,“難道從縫隙里跑出去了?嘖,單單兩隻雞能活嗎?”

但沒都沒了,他們也不能怎麼著,將圍欄的縫隙弄緊一點了事,結果次日又少了幾隻。

“我操!這算什麼情況?”陸筱低罵了聲,蹙眉思考着,“難道被隔壁家的狗叼走了?”

但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來只狗准能瞅見,又不是眼瞎的。

為了搞清楚這事,兩人吃飽了撐得開始半夜守門,天氣很冷,陸筱哆嗦着說:“為了幾隻雞鴨寶寶我們至於嗎?”

森冷月光下,陸筱擰着眉,撅着嘴,一臉的不耐。

也不想想這主意誰出的?周沛捏了捏她的耳朵。

陸筱往旁邊躲了下,“幹嘛你,好好盯着。”

盯着盯着,盯到一半她就迷迷糊糊往周沛肩上一靠睡了過去。

冷光下,寒夜裏,周沛輕輕摟住她,讓陸筱睡得更安穩些。

快凌晨時,雞圈裏發出凄慘的鳴叫,陸筱被驚醒,兩人行動迅速的跑出去。

老鼠模樣的罪魁禍首瞬間溜了,雞圈裏有留下被咬死的雞仔。

“嘖!”陸筱緊緊攏着衣服,“是黃鼠狼啊!雞鴨都白買了。”

首次家畜養殖就此以失敗告終,次日又重新買了一些來,周沛特意做了一個比較嚴實的木框,之後倒再也沒減少。

忙碌的日子裏時間過得很快,冬季來了,氣溫驟降,兩人新添了不少保暖衣物,圍着火爐陸筱剝着烤紅薯的皮呼哧呼哧吃的忙碌,周沛則拽着今天抓的野兔子耳朵給它喂蘿蔔。

“我們家都要成動物園了。”陸筱舔了舔手指,含糊道:“下次要不要養些魚啊?”

周沛騰不出手寫東西,便沒搭理她。

陸筱又道:“順便再買些倉鼠荷蘭鼠啥的,品種就更齊全了,對吧?”

“......”

“哎,這紅薯怎麼有渣?”她呸一口吐掉,又嘀嘀咕咕的說:“天一冷馬上就離過年不遠了,這邊過年也沒什麼好乾的,玩沒得玩,吃沒得吃,過年還得殺□□?唉,小雞仔好不容易養大一些,一刀下去我也真是不忍心,要麼把兔子斬了?嘖,好像也不太好,真是個麻煩事!”

她自顧自嘟嘟囔囔說了一大堆,陸筱的話越來越多了,就算周沛沒有回應也一個人講的挺開心,其實最大希望還是想着有一天說不定周沛下意識就會開口回一句。

這個可能性有多大呢?誰都不知道。

年關真來的時候還是殺了個一隻小母雞,陸筱一邊可惜將好不容易養大的雞給殺了,一邊又吧唧吧唧嘴吃的很滿足,周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正月初一,陸筱起了個大早,一個人去墓地,祭拜她奶奶。

外出了這麼久,沒來看過,是她不孝。

陸筱頂着寒風彎腰將墳頭的野草拔掉,邊說:“我沒把傻子給帶回來,您要還在估計就得罵我沒出息了。”

“我那脾氣也就只能對付對付那傻子,那人正常后我簡直就是一無是處,不過我又帶了個小孩來,他叫周沛,很正氣善良的一個人。”

“他的父母還有妹妹都沒了,這世上就剩了他一個,跟我一樣,所以您不用擔心我沒聊天對象,也別擔心我照顧不好自己,那小子做菜可好吃了,比您做的都好吃。”

“不過他打擊太大現在失了音,您看在他做飯給我吃的份上,幫他一把,讓他早日能再開口。”

陸筱將草攏成堆放在一邊,掏出提前準備好的破布擦拭墓碑,“唉,都是灰,您不會在下面也抽煙吧?我今天給您擦乾淨了,以後就少抽點。”

“都說有靈魂,您哪天要麼也給我顯個靈?”陸筱抽了下鼻子,停了手,好一會把頭一低,抵在了墓碑上,“我其實也挺想您的。”

掃完墓回去,路上碰到隔壁家大媽,穿着碎花棉襖,離很遠就對她招手,嚷嚷着什麼,隨後還極為熱心的小跑起來。

距離近了,陸筱聽見她喊:“哎呦,你可回來啦,你家有個男娃娃吧?急的跟貓仔似得原地打着轉找你呢!”

什麼破比喻啊?農村婦人言論普遍誇張,陸筱樂呵呵的笑,不怎麼在意,只說:“哦,那我現在回去。”

“哎!”她叉腰喘着氣,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你趕緊的,那娃娃不會說話啊?我跟他說話都沒吭聲。”

“會說,只是身體不太好,傷了嗓子。”陸筱擺手,“謝您了,我先走。”

轉而跑起來,要繼續留這估計還得叨叨着聽好一會。

跑了沒幾步又緩下來慢騰騰走着,隨手還摘了根野草捏手上一甩一甩,她覺得自己消失個幾小時真沒什麼大不了的,周沛畢竟是個成年人,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所以在小道口遠遠看見他四處亂轉的身影時重重的詫異了下。

灰撲撲的身影,身後是大片的綠色農田,他失魂落魄的左右張望着,淡黃色的光照也遮不去渾身散發的焦躁。

今天的氣溫很低,周沛只穿了一件開衫,頭髮也是亂糟糟的,他轉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找什麼,好像沒有盡頭似得,直到終於看見了陸筱,轉瞬間就跟按了暫停鍵似得不動了。

風吹過來,陸筱抖了下,心裏破土而出一句話,卧槽,大媽說的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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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流放的這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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