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命喪密林

012 命喪密林

已入深夜,林中漸漸起了一層薄霧,一陣細風吹過,便聽得耳邊林木獵獵作響的聲音。原本銀色的月光也漸漸被夜色掩埋,唯有遠處偶爾發出噼啪一聲的篝火在發著微弱的亮光。

這樣的環境,雲歌略帶惋惜的神色不免有些慘淡。

“可惜了我一片真情,你這人倒是薄情寡義。”她又念了一句,視線落在禾秦的臉上,可是餘光卻捕捉到一抹白色的影子,轉瞬即逝。

“薄情寡義?我可是從不殺女人。”禾秦揚了揚嘴角,眉眼間輕描淡寫。

“這麼說我是第一個?”

“自然。”

話音剛落,禾秦原本氣定神閑的神情忽然凝住。原來雲歌已經穩住身形,卻忽然踢腿,掃起地上的一片落葉。落葉與樹枝紛紛飛向禾秦,禾秦抬手擋住眼睛後退數步。

藉著此時雲歌腳點樹樁,身形輕盈的飛躍到一顆樹上,樹枝嘩啦一片,樹上的夜鳥受到驚嚇紛紛四處飛散。

原本就在旁邊等候的手下,此時見雲歌有了行動飛身就追,卻被禾秦的手勢攔下。原是禾秦親自飛身前去,他輕功極好,而雲歌腿上有傷,很快禾秦就出現在她身後。

單薄的身影穿梭在這密林之中,大紅色的喜服在這夜間異常鬼魅,方才腿上所受的傷叫她受力不穩,幾次三番差點因為疼痛而跌倒。平時逸靜的樹枝此時張牙舞爪,將她身上的衣裳劃出一道又一道的破痕,更甚至有的已經劃破她的肌膚,血水滲出錦布。

眼看這麼下去必定不是長久之計,雲歌從懷中摸出一枚圓筒,她稍稍慢了一些,用力往天上一扔。

一聲巨響炸開來,墨色的夜瞬間被點亮,白熾的光芒將大地映的慘白,一切生物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但也不過是點滴間,光芒便消滅,時間又重新跌回黑夜,於此同時的還有女子的一聲驚呼

放信號彈的那一瞬間她終是重心不穩,腳下的枯枝被踩斷,從樹上跌了下來。

密林中的禾秦眼裏劃過一抹狡黠,他就是料定了雲歌腿上受傷,量她也跑不遠。可不料她會放出信號彈,也不料她竟從樹上跌了下來。禾秦看了看這地形,從樹上一躍而起,準備在底下將她抓住。

可就在此時,本該跌倒在地的雲歌忽然半空一個華麗的旋轉,她的長發似乎跟這黑夜融為一色,精緻的容顏像塊冰雕。她面容冷峻,神色篤定,眼裏是毋庸置疑的自信。

是了,就是這個位置。她一伸手,手中赫然拉出一條白繩,她方才瞥見濃密的樹葉中隱隱約約有條白色的東西。她便判斷必定是一個被人廢棄的陷阱,而這陷阱如果沒壞,那麼機關定是在樹的半腰之處。那個信號彈,不過是個照明燈罷了,而從樹上跌下去,也不過是她耍的一個小手段。

如她所料,繩子一拉,而禾秦堪堪站穩,卻原是天羅地網鋪天蓋地向他襲去/。

這才吐出一口濁氣,不敢多留,她手抓住上面的樹枝,輕輕一盪便又重新回到樹端。有道是兵不厭詐,何況禾秦那頭可是有兩個人,自己豈會是他們的對手。若是打不過,腳底抹油,走為上計便是。

然而此時耳後卻聽的裂帛一聲,雲歌腳下一滯,後背沁出一層冷汗。原是禾秦在天羅地網襲來之際,轉手竟從腰間抽出一把細軟長劍,此劍比他手上的劍細長而又鋒利,這天羅地網頃刻間便被繳的粉碎。

他手持長劍,以身作柄,身形旋轉極快,網面破裂。禾秦自地而發,猶如一道殘影,毫不猶豫往雲歌的方向刺去。

這個速度太快了,雲歌的眼中終於起了一絲驚懼。一陣劍寒襲來,她向右一躍,卻終究免不了手臂被傷。一時吃痛,動作便緩慢下來,而禾秦卻是毫不留情,再次向她刺去。

雲歌躲閃不及,手掌一翻,摺扇於長劍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虎口一麻,她將摺扇握緊,而禾秦又是一劍刺了過來。身子略略后傾,這個時間摺扇已在她手中打開。

便是往身前一折,長劍堪堪刺在摺扇上頭,可即便如此,畫上美妙的女子也未遭絲毫損壞。長劍細長鋒利,摺扇小巧精悍,說到底還是雲歌落於下風,只守不攻無非是拖延一炷香的時間罷了。

可禾秦卻是無心跟她玩易守難攻的把戲,只見他手持長劍,刀鋒調轉。長劍猶如靈性的小蛇一般,團團繞在雲歌的手腕之上。劍身割破肌膚,寒氣刺入骨血,鮮血順着她的手腕滴了下來。

雲歌抬眸,摺扇上金色的光映在她的臉上,卻是蒼白無色。腕上吃痛,手掌一松,摺扇從樹端掉落下來。而此時禾秦卻是面上一寒,抽出長劍,狠狠一彈。

只覺得右手撕裂般的疼痛,她手被甩開,手臂上無數道細小的傷口鮮血直流。然,不及細想。接着便是胸口一疼,長劍赫然刺入她的心口。

一瞬如盲,眉心突突的跳着,每次呼吸一下便是揪心的疼。雲歌的腦中一片空白,耳邊似乎能聽見身上的口子在迥迥冒血的聲音,是了,還有夜鳥撲哧翅膀的聲音。

她終究是命喪於此了么。

身子一軟,她從樹上栽了下來。

禾秦冷眼看着,並未伸手去接。而是任由她像只破殘的風箏,壓斷一根又一根的樹枝。

每次的撞擊,心口的鮮血便是湧泉一般的往外冒。雲歌還是有意識的,她落在地上的那一刻覺得自己像塊瓷片,四分五裂,連帶着自己所有的堅強。

她的痛苦,終於將自己化作土壤,開出濃墨重彩的花來。

“處理掉。”禾秦面色陰寒,眸子漆沉,甩手將上面染有鮮血的長劍扔在雲歌身上,看也不看一眼便轉身離開。

林中的霧霾越發的濃重起來,夜空中夜鳥全數在空中撲哧着翅膀,自南而起。

這夜,註定是不平凡的夜。

不知多久,天空終於漸漸泛白,氤氳的霧氣在林中纏繞也慢慢褪去。太陽緩緩從城牆那頭升起,遮天蔽日的荒野叢林也似乎平靜了許多,陽光從樹端,透過重重樹葉直直照進林中。空氣中的細小灰塵在陽光的照耀下,一覽無餘。

一切顯得安靜而寧和,似乎昨夜什麼也沒發生過,唯有地上留着的一灘發黑的血跡。

大都國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小都,以此為界,並在四個小都的邊界設有鎮守邊界的駐點。

此時西都中的一座別院中,別院雖小卻是精雅不俗,別院套着別院,名為翡翠院。

院內的廂房門口,一名身着緋色衣裳,手中持把月白長劍的女子在走廊中來回踱步。

一陣匆忙的腳步從遠處傳來,原來是名男子。男子面無表情,風塵僕僕,一身黑衣,似乎是剛從遠處趕回。

“月兒,公子呢?”男子張口問道。

“公子身受重傷,梁醫師和許醫師在裏面還未出來。”被男子喚為月兒的女子抬眸,她明眸皓齒,面上卻是不施半點粉黛,然而卻依舊難掩精美之容。

“公子這些日子到底去哪裏了。”男子沉身問道。

“兄長,此事怕是於禾公子有關.....”月兒開口,欲言又止。

男子似乎瞭然,他側首看了屋子一眼,稜線分明的嘴唇緊抿。高挺的鼻樑在臉上打出一片陰影,他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他張口想說什麼,卻在這時被嘎吱一聲的開門聲打斷,一名中年男人和一名老者從房內出來。

“兩位醫師,公子怎麼樣?”那名男子神情沉穩,掃視一下倆人,開口詢問。

“二位不用擔心,公子雖然身受重傷,但好在救治及時現在並無性命危險了。只是傷及經絡,怕是還要看公子自身的恢復了,到底何時能蘇醒,我們也無法斷定。”中年男人畢恭畢敬的回答。

“這......”月兒聽聞之後緊鎖眉頭,口中飄忽不定,卻遲遲沒說出個什麼。

“二位勿要擔憂,只要這幾日二位細心照料,為公子餵食流水之食,老夫相信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會蘇醒的。”那個老者,鬍鬚花白,似乎是看穿月兒的心思,開口說道。

聞言,月兒的眉頭這才微微舒展開來。

“對了,梁醫師可曾看過那名被我帶回的男子?”月兒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

“老夫看了,那名男子並無大礙,只是昏迷過去。只不過與他一起的另一名男子倒是無力回天,身上劍傷數刀,更是骨骼全碎。”梁醫生便是那位老者,他口中嘆道,似乎是為那死去的男子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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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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