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難道,他昨晚也做了什麼夢嗎?是……關於她的夢還是……
心,忽然聒噪了一下。
弄雪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追問:“王上?”
“……還好。”宮御月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開口回答。
昨晚何止好,簡直是好極了,他的小弄兒不止跟他說想念他,還主動親吻他,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要的人是他,不是這個皇帝身份的他,而是,那個她認識的宮御月。
她喜歡的是他宮御月本尊,呵呵呵……
他嘴角不着痕迹地輕輕揚起,很快又掩去,無人察覺。
雖然只是短短兩個字,但是弄雪卻聽得出這次他的語氣多了認真,沒了剛才那種只專心於批奏摺而敷衍她的感覺。
只是,他這樣的反應,卻讓她莫名感到心慌意亂。
張了張口,想要繼續問下去,然而,嘗試了好幾下,卻最終都說不出話來。
她突然沉默不語,宮御月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提筆批下最後一行字,然後將奏摺合上,再拿來一本,狀似隨意地反問道:“怎麼?你昨晚睡得不好?”
“沒……沒有,我的睡得很好。”
想不到他竟會反問回來,弄雪暗暗嚇了一跳,結巴了一下立即本能地否認。
“哦?”
宮御月唇角微微噙起意味深長的笑意,輕輕揚一聲,卻也沒有再往下說。
不用抬頭,他便能夠從空氣的流動之中感覺到她在緊張。
至於她緊張什麼,他心知肚明,
不過,他現在還不想點破她。
唉,誰讓她這麼好逗弄,每當她欲言又止,或者被他氣得想跳腳卻又敢怒不敢言,嘖嘖,那委屈又可憐的小臉蛋,看起來嘛……讓他心情好極了。
難怪她當初對他使用言靈縛的時候那麼快活,原來,把人玩弄手掌心的感覺是這麼令人暢快淋漓呵,讓他都有點樂此不疲地想要跟她繼續玩一下躲貓貓的遊戲。
他可是相當期待某天揭發真相的時候,她的表情會如何精彩?
嘖嘖,想像一下都讓他感覺體內的血液在興奮地吟唱。
“王上,你在想什麼難題嗎?是不是那份奏摺寫了不好的事?”
忽而,她略帶奇怪而又像是關心的嗓音傳入耳中,讓他飄遠的思緒回籠過來。
“嗯。”宮御月佯裝淡定地敷衍一聲,卻驚覺自己竟然揮筆在桌面上鬼畫著,方才,他完全失了神。
這小女人的影響還真是不可小覷。
他暗自收斂心神,狀似自然而然地繼續揮動毛筆繼續在奏摺上落下批示。
“可是,你剛剛為什麼一直都在笑,有人遇到難題的時候會笑着思考的嗎?而且,你笑得……很病態耶!你沒事吧?”其實,她想說的是,你沒有什麼神經反射錯誤的毛病吧?
老實說,他剛剛那種笑容,真是看起來亂恐怖的,好像在算計着什麼陰謀詭計,又好像在神遊太虛胡亂想像的精神病人一樣。
“病態?我剛剛笑得病態?”宮御月嘴角抽了抽,握筆的手驀然一緊,終於抬頭看她,黑眸眯起危險的暗光。
這還是有人第一次敢當著他的面把這麼扭曲的形容詞冠在他身上!
她還真是膽子不小,他現在的身份可是一國之君!
完全不覺得氛圍已經開始不對勁,她猶不知死活地猛點頭附和。
“是啊是啊,你剛剛笑得真的很奇怪,你想想看啊,遇到難題一般人都是皺着眉頭臉色沉重的,而你剛剛卻笑得……好像精神病,可是你又不是精神病,所以也有可能是你患了神經性反應失調的病症,你應該知道那種病吧,在我們家鄉那裏把這叫作神經質,或者你要不要去找御醫……”她越說越起勁,渾然不覺對方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啪!”
清脆的斷裂聲響驟然尖銳地響徹在書房內,宮御月繃著臉,眸光難以自控地發著陰森森的冷光直瞅住她,五內鬱結,幾乎讓他快要控制不住想地想要狠狠地封住她那張吐不出半句好話的嘴,用他的唇!
該死,原本糊弄她是為了愉快的心情,如今,卻被這溫和的假象給束縛,憋得他胸口快要爆炸了。
何苦來哉?
那一聲筆斷的脆響,弄雪眼皮猛然一跳,嘴巴頃刻間閉上。
糟糕,她好像說得太得意忘形了,忘記了眼前這人雖然脾性溫和,但仍舊是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麼能容忍她這個小小的奴才對他說病態。
不妙,捅了大簍子了!
弄雪趕緊起身立正,不安地絞着手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此刻滿是陰霾的臉色:“……呃,那個……王上,你別生氣,我……我……”
她支支吾吾着,然而,看着他陰沉的俊臉,舌頭就好像打了結,什麼話都不會說了。
陰鷙的氣息瀰漫著他周身,那陰冷的氣質,有點像……宮御月?
沒來由的聯想,那股強烈的感覺,強烈得蓋過了惹怒他的不安,弄雪忍不住脫口而出:“王上,你有沒有雙胞胎兄弟?”
還處於壓抑之中的宮御月,正想着該如何懲罰這不知死活的女人之時,卻聽到她突然冒出這樣一句,冷不防之間,卻讓他從幾乎失控之中拉回了理智。
該死,他差點就揭掉了偽裝的一面。
至少目前為止,他一點都不想讓這個笨女人知道真相,他還沒玩夠!
深深吐納一遍,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蓋起來,他俊臉復又恢復了平靜的溫和,淡聲道:“沒有,怎麼這麼問?”
他黑眸深邃的瞅住她,意味深長似的。
弄雪吶吶地張了張口,沒有再說什麼,他那目光,好像蘊藏着什麼不可觸碰的秘密似的,她腦海不覺浮現之前秋菊驚恐的反應,心不覺打了個突。
她不自在地搖了搖頭,眼睛滴溜溜地四處繞啊繞,刻意避開他深邃的目光,才裝作若無其事地掩飾道:“也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
“嗯。”
宮御月狀似隨意地應了一聲。
繼而——
“小弄子,你剛剛所說的你們家鄉稱作神經質的病症是怎麼樣的?本王倒是想聽聽也好長點見識。”
他嗓音聽起來很平和,臉色也一派溫和隨性,完全已經找不到剛剛那種陰沉沉的痕迹。
實則內心依舊波瀾洶湧。
哼,他倒要看看她會如何說?
要是還敢繼續給他說一些他不愛聽的,他就……
一提起這事,弄雪所有的神經立刻綳起來。
她粉飾太平地呵呵一笑:“呵呵呵,其實我也不懂,我都是亂說的,王上別放在心上,我其實就只是個短視沒見識的小小奴才而已,狗嘴裏長不出什麼象牙的,那些胡亂說的話王上可別當真,要真說到見識,奴才怎麼敢在王上面前班門弄斧,哈哈,王上真真是要折煞奴才也!”
嗚嗚嗚,奴才奴才個沒完,怎麼說也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哪……
她好歹命!
——都是你自找的!
內心裏,一道不屑的聲音沒好氣地吐槽她。
看着她深深鞠躬卑微的姿態,宮御月心裏的激流終於稍稍緩解了一下。
哼,算她識相。
不過,他氣還沒消。
“既然知道自己短視,那就得多多學習才好,在本王身邊服侍的人可不能太淺薄,有空的時候本王會親自教授你一些知識。”他故作姿態地尊尊教育,嗓調如常溫雅,絲毫沒有半分鄙夷的意味,聽起來就只是純粹對她和藹可親而已。
然而,縱使是這般好心的建議,聽在弄雪耳中,卻讓她直想冒起勁兒跳腳。
去!誰淺薄了!
雖然她不敢說自己才高八斗,但是以她超強的記憶力,怎麼也算是學富五車吧,現在竟然被說成淺薄?短視?
——貌似是你自己說自己短視的!
那吐槽的聲音又響起。
弄雪臉色乍紫乍青,氣得快吐血。
然而,現實里,她卻還是只能笑呵呵地一鞠躬:“謝謝王上厚愛。”
鞠躬低頭的瞬間,她感覺自己的臉皮笑得像是要抽筋。
假裝沒有看到她幾近抽搐的臉色,宮御月從書案後走出來,下了台階,走向她。
伸手拿起榻榻米上的三字經,宮御月含笑溫柔地提點道——
“那就先從這本書開始學習吧,我想你出身奴才,學識本來就不多,要從基礎學習起,穩步穩紮方能成就日後大器。”
出身奴才……嗚嗚嗚……
弄雪欲哭無淚地垂頭喪氣,無語問地面。
繼而,他將三字經放到她手中,另一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按坐回榻榻米上,還替她翻開三字經的封面。
“好好念,遇到不會的字隨時可以問我。”他輕輕揉了揉她腦袋瓜子,一副長者諄諄教誨的姿態。
呸!誰不會啊,這麼簡單的三字她幼兒園的時候就倒背如流了好嗎!
弄雪看着書頁上的簡單三字篇,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已經被自己給自己下的套給完全套住了,無力掙扎,只能咬牙吞下短視又淺薄的屈辱:“……是。”
見她低着頭,咬着牙,乖乖地聽話,宮御月只覺得心裏的不暢越來越順了起來。
哈哈哈,他乖乖的小弄兒,真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