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笑聲瓦然而止,他臉色難看地瞪着懷裏的人兒。
饒是再喜愛看她無暇的睡顏,也無法忍受被連續命令“乖乖”,他是何許人也……
然而,他的鬱悶還沒來得及宣洩,緊隨着而來的——
“啪!”
這一次,她的小手拍向的是他的胸膛。
“警告”完之後,她的懲罰之手又回到他結實溫暖的腰際,努了努嘴小嘴,繼續嘶呼嘶呼。
這女人,就連睡着的時候都在想着“命令”他。
宮御月忍不住抽了抽眼角,繼而又無可奈何地輕輕一嘆,最終都沒再狠得下心再捏她的臉驚擾她的美夢。
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縱容她。
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他應該惡狠狠地懲罰她以張顯自己不容侵犯的王者威嚴,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想要動怒的感覺。
夜風輕輕吹拂,徐徐撩動着睡眠的神經。
尤其是溫香軟玉在懷,那軟綿綿的感覺,更是讓人昏昏欲睡。
看着她安然的睡臉,他竟覺一股安心的暖流充塞心間。
看來這丫頭還頗有睡功,讓他心靜得也跟着想睡了。
這是從未出現的現象,除了王宮的神月殿,他無論在哪裏都難以真正安心入眠,尤其是在宮外,他更不曾真正讓自己睡着。
位高權重,是一樽無形的警鐘,讓他時刻保持着十分的清醒,就連睡着的時候都不能懈怠。
而且,他從來不曾跟後宮妃嬪同榻而眠,侍妾之於他只是偶爾的需求,雖然那種需求極少極少,只因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提高修行上,無暇撥空去縱情聲色,若不是為了不讓母后整日念叨,還有朝中眾臣和舉國臣民對未來王儲繼承人的期盼,他連後宮都懶得設立。
可此刻,懷抱着她軟軟的嬌軀,他竟有種渴望……渴望跟她一起睡,渴望跟她睡得一樣悠然安穩。
心裏,清楚地知道不該如此,身為最高統治者,他嚴格自律自己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的狀態,他不該被她引誘得竟然想心生鬆懈。
隱隱感覺,這種鬆懈對於他稱霸天下的大業會有所影響。
但是,看着她呼呼地睡,那滿足的呼聲深深地催眠着他,於是,一道聲音在心裏嘲弄他——
只是睡覺而已,哪來那麼多啰嗦。
沒錯,他是王者,想跟一個女人睡覺而已,跟稱霸天下的大業扯不上丁點關係,為這點小事而猶豫豈不無稽!
狂妄地下了最終的約定,他略微收緊雙臂,將她抱得密密實實。
然後,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她滿足的睡臉,吹眠着他漸漸陷入夢中。
……
時間消逝,夜幕褪去,晨曦透過雲層普照向人間。
早晨的郊外,空氣清新怡人,屬於大自然的陣陣青草香氣隨着晨風飄入破舊的木屋裏,沁入熟睡人兒的心間,清冽的氣息讓一夜好眠的人兒緩緩蘇醒。
唔!睡得真舒服!
一覺好眠,弄雪只覺得通體舒暢,精神倍加。
“呵……”她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呵欠,然後習慣性地伸伸懶腰。
只是,這一伸,卻感覺自己的手腳不太靈活,彷彿被什麼給束縛了?
她迷惑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着黑衣的……胸膛,而且看起來明顯是個男人的胸膛?!
以為自己眼花,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清楚一點。
沒錯,是男人的胸膛,正在隨着他的呼吸有規律地起伏!
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猶如閃電劈過腦袋——
那就是她被一個男人抱着睡了一晚!
她她她……竟然跟男人睡了一晚!
“啊——”
一陣尖銳的喊叫聲鑽入宮御月的耳中,刺得他耳膜嗡嗡嗡作響。
“閉嘴!”他眼睛未睜開便知道是誰在鬼吼鬼叫。
自從認識那個該死的女人,這熟悉的尖叫聲他已經聽過無數遍!
弄雪雙手用力地往他的胸膛一推,同時借力從他的懷抱里彈起來,腳步踉蹌地退後好幾步遠離那個跟她睡了一晚的男人,然後手顫顫地指着他羞怒不已地質問道——
“我我我……你你你……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
雖然她平時很喜歡看美男沒錯,但是那不代表她隨便跟美男來上一段露水姻緣!
“你說呢?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整夜,你覺得還能發生什麼事?”宮御月黑眸沉沉地看着她那隻譴責的手指,薄唇抿得很緊,一夜好眠的心情頃刻間被毀掉,不高興地故意誤導她的思維。
先是聽到她驚恐的鬼叫,現在又是惶恐的質問,還給他擺出一副受到什麼屈辱的顫抖表情,活似他是什麼採花賊一樣。
哼!不知感恩的女人,要不是他昨天大發善心提供自己的體溫,她現在能這麼精神威猛地站在這裏指着他的鼻子嗎,早就感染風寒病卧地板了!
聞言,弄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你……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偽君子,虧我還叫你一聲大俠,你竟然……竟然趁我睡着的時候對我做些偷雞摸狗的事,一點都不光明磊落,你卑鄙無恥超級宇宙大混蛋!”
“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宮御月倏地站起來,臉色鐵青地瀰漫著熊熊怒火,氣得逼近她,利用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地對她形成一股可怖的壓迫力。
從他身上壓過來的怒火幾乎要將她逼退,她逞強地咬咬牙站在原地,抬頭挺胸不示弱:“說就說,你就是卑鄙無恥!”
殺千刀的色胚子,佔了她的便宜還擺出一副好像她欠了他什麼的殭屍表情,連哄一下她都不會,好歹也要擺出溫柔多情的男主角樣子來啊,至少在女主角受到驚嚇的時候將之深情地擁入懷中,然後低低呢喃情話來安撫,看他這殭屍臉,一點情趣都沒有……
咦?等等,她在計較什麼狗屁情趣,該計較的是自己的清白啊笨蛋!
該死的,她敢如此詆毀他堂堂昭雪國君。
女人,果然不能對她太好!
從未受過這等言語侮辱的宮御月氣瘋了,猛地一伸手便扣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地道:“喬弄雪,你知道不知道我一隻手就可以將你的脖子捏碎?不想死的話就把你的話收回去然後給我認錯!”
脖子的緊箍讓她呼吸困難地漲紅了臉:“咳咳咳……死也不!”
臭男人爛男人,明明是他佔了她便宜,不給她道歉不哄她,還兇巴巴地威脅要殺她,天打雷劈的負心漢!
好生氣,她快氣死了。
然而,生氣之餘,一種無法言明的傷心如針似地鑽入胸口,悶悶的疼,讓她有股想哭的衝動。
控制不住地,她的眼眶逐漸發熱,儘管她用力地想要壓抑,但是淚水卻還是漫上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沒良心的負心人。
而原本氣得想要捏碎她所有的話語的宮御月在看到她眼中那薄薄的淚光,瞳孔猛地一縮。
那盈盈的水光反射着晨曦,很淡,卻彷彿帶着劇烈的鋒芒直射向他的胸口。
疼,如刺鑽心的疼,疼得讓他無法用力,鬆了手。
脖子的力道一撤去,弄雪踉蹌了一步才站穩。
看她纖弱得踉蹌,宮御月雙手緊握雙拳,很努力才剋制住沒有伸手將她呵護入懷。
他不能繼續縱容她如此犯上,以免將來他納她入後宮時讓她過於囂張折了他的威嚴。
深深吸一口氣,他勉強自己冷靜地壓下心底那蠢蠢欲動的衝動。
才想開口訓誡她,然而,當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觸及她脖子上那淺淺的瘀痕,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卡得他胸口發疼。
那白皙的肌膚竟然染上了該死的痕迹!
他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抹瘀痕,視線無法轉移。
“咳咳咳!看什麼看,想要繼續就動手,我一點都不怕。”弄雪撫着胸口,努力將眼淚逼回去。
她才不在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面前掉眼淚讓他看笑話。
聞言,宮御月的心猛地又一縮。
原來她以為他想繼續對她施暴。
該死的,他討厭被她如此誤解。
然而,帝王之尊卻又讓他無法開口對她解釋,尤其是他才對她發完一頓怒火之後。
逼自己轉移視線,他看向她的眼睛,那裏,已經沒有淚光。
這個小女人,真愛逞強,她是這麼纖小,不該這樣倔強,尤其是站在他的面前,就猶如一隻毫無抵抗力的小白兔,她該溫順地在他懷裏,一如昨夜睡着的時候。
——你也不該如此粗暴地對待她。
心裏,一道聲音譴責地響起。
想到剛才捏住她的脖子,他的胸口莫名地又一陣悶疼。
抿了抿薄唇,他對上她無畏而倔強的目光,瞳孔不覺地又縮了縮。
“你剛剛為什麼不用言靈縛命令我放手?”
他驀然想起言靈法咒,對於她竟然不使用感到不解,同時也想轉移話題,更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因為,胸口那種悶疼的感覺讓他隱隱有種怪異的不安。
弄雪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忘了!怎麼,這樣不正合你意嗎!”
然而,她的心底卻也感到迷惑,明明平時她都牢牢記着啊,好幾次被人威脅性命的時候她都本能地命令他來救命,這次為什麼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