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夜 毒疹(1)
冬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我端着咖啡倚靠在窗子上朝樓下看去,樓下那一把把鮮艷的雨傘就像是一朵朵盛開的鮮花,街上的人縮頭縮手行色匆匆的,此時我注意到在街口有個打扮奇怪的女人正在朝這邊觀望,好像在找着什麼,之所以說她打扮奇怪是因為她仰起頭朝這邊看的時候,我注意到在雨傘下的她戴着墨鏡和口罩,頭上還繫着一條絲巾,打扮奇怪的人反而都會引起人們的注意,只是她自己或許不這麼覺得,就像許多明星上街都會戴帽子、墨鏡、口罩,這個女人不僅吸引了我的注意,也吸引了街上那些行色匆匆的男人,他們在經過她的時候都會順便看她一眼,此時這個女人就會很不自然的轉過頭去。
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我在注意她,只見她看了看馬路兩側隨後趕緊穿過了馬路朝我住的這棟老樓走來。
我喝了一口咖啡在嘀咕“這女人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女人走進老樓之後沒多久我的門就被敲響了,我不禁有些納悶,打開門之後女人好像迫不及待的就擠了進來,她從我身邊走過時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隨之飄過,我有些詫異的看着她。
“快…快把門關上。”女人小聲催促道,我還在發愣,這女人就自己動手把門給推上了。
“請問…。”我的話還沒說完,女人就開口道“你是蘇錦先生吧,我今天來找你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幫忙?”我嘀咕了句,“對,我是牟慧芝,蘇先生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女人說道。
我的確聽過這個名字,只是我很難想像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那個在電視上綜藝節目的主持人,牟慧芝是本省衛視電視台一個非常有名的主持人,出道十多年了,不僅人長的漂亮,而且學識豐富,很受大家的歡迎,只是最近好像沒怎麼在電視上露面了。我從沒想過這個女人會突然登門來拜訪我,這是我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見我不說話有些疑問,這女人又說道“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後來聽一個電視台的朋友介紹才找到這裏來的。”
“電視台的朋友?”我沒反應過來是誰。
“是呂嘉介紹我來的。”牟慧芝說道。(見五十一夜重界)
“哦,是她啊,說吧有什麼麻煩,如果我能解決就一定幫你解決。我也算是你的粉絲,我喜歡看你主持的綜藝節目,呵呵。”我上下打量着牟慧芝,只是她穿成這樣我什麼也看不到。
牟慧芝低着頭尷尬的笑了笑“謝謝蘇先生,我這段時間放大假所以…蘇先生一定覺得奇怪,為什麼我穿成這樣,其實…其實我放大假和穿成這樣都是有原因的。”
牟慧芝說到這裏突然湊到窗前緊張的朝樓下看了看,隨後又緊張的拉着我的手道“蘇先生,你一定不能讓那個男人發現我,他一直在跟蹤我。”
我皺了皺眉朝樓下看了看,只見在剛才牟慧芝站過的街口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正在左顧右盼。
“是你的男朋友還是你的粉絲?”我好奇的問道。
“為什麼一定要跟着我。”牟慧芝小聲嘀咕着,好像在自言自語,我察覺到她拉着我衣服的手都在顫抖,她的說話聲很小“總之你不要再問了,他跟我沒關係,只是一直跟着我讓我很害怕。”
我明白像牟慧芝這樣的公眾人物總會有一些愛慕者,所以也明白她的心理於是就答應了她,果然沒多久那個男人就上樓來了,我只好讓牟慧芝躲起來。
打開門我看到了這個男人,這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點也不像那種愛得很不切實際或是痴狂的追隨者,只見他皺了皺眉問道“您是蘇錦先生吧?請問有沒有一個打扮很奇怪的女人來這裏找你呢?她大概戴着一條紫色的絲巾,黑色的墨鏡,還有口罩…。”男人在比劃着。
“我是蘇錦,不過我並沒有看到你說的這個女人。”我說道。
“不是…我好像的確看到她往這邊來了,我從她的好朋友那裏打聽到了她可能來找你了。”男人有些不依不饒還朝屋裏觀望。
“我一直都在家沒出去過,根本就沒有人來找我啊,不如這樣你方便的話留下聯繫方式,如果你說的那女人來找我,我可以電話通知你。”我只好這樣說道。
男人想了想這才點了點頭,隨後給我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就這樣才把他打發走了。等看着男人在街口消失后,牟慧芝才出來對我說了好幾聲謝謝。
牟慧芝此時從兜里掏出了一方手帕鋪在沙發上,然後才坐了上去,我有些詫異。我們坐定之後牟慧芝可能也是覺得屋內的環境有些濕熱,於是脫去了大衣,慢慢摘下了墨鏡和口罩,直到此時我才意識到牟慧芝請大假和這麼打扮的真正原因,牟慧芝白皙的脖頸和臉頰之上好像長出了一層丘疹,點點密密麻麻的,近距離看上去還真有些嚇人。
“蘇先生,你現在明白了?”牟慧芝神情黯然的說道。
“不明白。”我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如果你是為了臉上長這種東西而來找我,說實話我應該幫不上什麼忙。”
“如果是那麼簡單我就不會來找蘇先生幫忙了,我去過一些高級的私人醫院看過,得出的結論通通都一樣,說這是一種過敏性反應沒什麼大問題,只要擦些藥膏就好了,可是我不是過敏體質,我使用的化妝品也是同一款,根本就沒有換過,一直也沒什麼過敏反應,怎麼突然就這樣了,無奈之下我只好按照醫生的囑咐塗藥膏,可是這些疹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這種情況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本來只是軀幹上和脖子上有一些,還可以勉強穿些長袖高領的衣服遮住主持節目,可是現在都長到臉上來了...我,電視台天天在催我趕緊銷假回去,而我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毀了自己的前途。”牟慧芝焦慮的揉搓着雙手說道。
“你最近有沒有和什麼人來往?”我回想起剛才的男人於是問道,我知道這樣問很不禮貌,但看牟慧芝着急的樣子在不知不覺中扮演了醫生的角色。
牟慧芝咬了咬嘴唇說道“絕對沒有,我是個有潔癖的人,這麼多年來我雖然交過幾個男朋友,但他們都是業內知名的人士,我對那方面很謹慎的。”
“不好意思,我只是隨口問問。”我下意識的看了看牟慧芝坐的位置,她連坐沙發都要鋪塊手帕,我知道她並沒有說謊。
“沒事,我只是想儘快讓這些疹退下去,花多少錢也沒關係。”牟慧芝說道。
“我明白,只是…只是我不是專業的醫生這些事情我可能真幫不上什麼忙啊。”我有些為難的說道。
牟慧芝剛要開口說話,我家的大門突然就被重重的拍響了,只聽門口傳來了剛才那個男人的喊聲,他又返回來了“我知道你在裏面,我看到你的雨傘了。”
我這才意識犯了個低級錯誤。
“蘇先生千萬不要開門,求你了。”牟慧芝緊緊拽着我的衣服哀求道。
我漸漸感到有些不尋常了“你老實告訴我這男人究竟是誰?你身上的疹子是不是和他有關係?”
“蘇先生,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和她真的沒有關係,為什麼…。”牟慧芝說著眼淚就掉出來了,我這個人看到女人流淚就手足無措,於是連忙給遞去了紙巾“那…那你看到底是開還是不開?”
“別開。”牟慧芝肯定的說道。
男人在外面大喊的聲音很快就驚動了隔壁的人,門口一片嘈雜,過了一會門口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才有人輕輕敲響了我的門問我有沒有在裏面,我打開門一看是隔壁的大媽,大媽告訴我那男人氣鼓鼓下樓攔了輛車就走了,我這才放下心來。
我本打算再問牟慧芝一些問題,可牟慧芝此時接了一個電話,在接完電話后她卻突然說要走,她說給我添麻煩了有些過意不去,然後就打算給我掏錢,我搖了搖頭,她這才給了我一個聯繫方式說自己現在有事改天再來拜訪我,牟慧芝就這樣走了,留下我愣愣的站在那裏,我莫名其妙就蹚了這趟渾水,越想心中的疑問就越大,於是我套上外衣就跟了出去,我看到牟慧芝上了一輛出租車,於是打算跟上去看看,我總覺得這個女人向我隱瞞了一些事情,比如她和那個男人的關係。
我攔了半天也攔不到車,眼看出租車就要消失在視線內,恰巧此時小胡下班的車子經過這裏,他看到我立刻把車窗搖下來問我在幹什麼,我二話不說就上了車,示意他追前面的車子,小胡見我這麼急也不再多問,馬上加速跟了上去。出租車彎彎繞繞終於在一個醫院的門口停了下來,牟慧芝下了車就急急忙忙的進了醫院,於是我們就坐在車內準備等她下來。
“她來看病?”我嘀咕了句。
“這女人是誰怎麼打扮成這樣?”小胡好奇的問道。
“牟慧芝。”我應道。
“那個主持人?”小胡疑惑的問了句,“你不是吧,這麼大了還追星?”小胡苦笑道。
“追什麼星,她剛才來找我幫忙,但發生了一些耐人尋味的事情,所以我跟出來想看個究竟…。”於是我就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小胡。
小胡聽完也是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敢肯定她和那個男人的關係一定不簡單。”
“我也這麼想,但牟慧芝並不想讓人知道她和那男人的關係。”我應道。
我們倆在車裏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沒多久牟慧芝就提着一個黑色膠袋低着頭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他手上拿的是什麼?”我嘀咕道。
“我想我明白那是什麼了。”小胡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是什麼東西?”我趕緊追問道。
小胡一面發動車子一面道“在醫學上應該叫紫河車。”
“什麼玩意?”我皺了皺眉道。
“就是胎盤,《本草綱目》有雲,天地之先,陰陽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將兆,九九數足,胎兒則乘而載之,遨遊於西天佛國,南海仙山,飄蕩於蓬萊仙境,萬里天河,故稱之為河車,因母體娩出時為紅色,稍放置即轉紫色,所以中藥又叫紫河車。”小胡解釋道。
“我聽說吃胎盤有養顏的功效,難道牟慧芝病急亂投醫。”想起她臉頰上的疹子我不禁有些擔心。
“我看未必,你難道沒發現牟慧芝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而且你也說過她是接了電話才過來的,也就是說她早就有吃胎盤的習慣了。”小胡道。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此時前面的出租車拐進了小道,緊接着又在一條小巷子前停了下來,牟慧芝下車之後就朝巷子裏走去。我和小胡下車之後馬上也跟了過去,又拐了幾個彎之後牟慧芝突然停了下來朝後看了看,我和小胡趕緊縮回了身子。
“你又來幹什麼?”牟慧芝突然說道。
我嚇了一跳,本想既然被發現了出去就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正打算站出去卻突然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這裏找盲叔幫你做葯,我求你了不要再吃這些東西了,這些東西吃多了對人不好。”
這聲音我認識,就是剛才在我家門口喊話的男人。
“有什麼不好的,你應該也看到了我比你還年輕。”牟慧芝冷冷的說道。
“年輕?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敢把頭巾摘下來嗎?你敢把眼鏡和口罩摘下來嗎?”男人也提高了嗓調。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你一直跟着我什麼都看到了,我大大小小的醫院都去過了,下午不是也找那個神棍蘇錦幫忙看了,可惜他和那些醫生一樣沒有任何辦法,眼下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我臉上的疹子退了,用不着你管,讓開別攔着我。”牟慧芝有些不耐煩了。
我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男人似乎沒有攔着牟慧芝了,我和小胡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