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夜 寄生(1)

第九十九夜 寄生(1)

“對了,那個肥膘多久沒來收房租了?”小蕾一邊收拾着我的電腦桌一邊問道。

她這麼一問我才想起都快大半年沒交租了,雖然期間我和小蕾也聊起過,但總覺得那討厭的傢伙肯定會累積在一起來收,可是這年都過完了居然還是沒有動靜。

“你這一說還真是,那傢伙自從樓上的房東阿嫲去世接管了房子之後好像只來收過一次。”我穿着鞋回憶道。

“你是不是該打個電話給他看看?”小蕾說道。

“別逗了,我才不主動打電話給那討厭的傢伙,再說了他也沒給我留電話啊,上哪去找他?”我苦笑道。

“那我們也不能白住人家房子,不交租心裏不踏實,總覺得欠別人點什麼,你還是想想辦法聯繫他吧。”小蕾皺了皺眉說道。

“你也真奇怪,通常都是房東催租,我還沒聽說過有哪個房客主動找房東交租的…。”我正說著就見小蕾一臉的不快瞪着我於是連忙改口道“行了,行了,我出去找找看吧。”

雖然我嘴上敷衍了幾句就出了門,但要說到真去找他還的確有幾個地方可以找,那傢伙是黑幫的小頭目怎麼說還有點地位,只要到那些龍蛇混雜的地方一打聽就知道了。

幾經周折我終於在一家棋牌室打聽到了肥膘的消息,原來他在西城區一個廢棄多年的工廠里,那裏是一個賭博的大窩點,聽老鍾提過他們同事幾次想要端掉那個窩點都沒能成功,往往趕到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了,要想滲透進去更是難上加難。

在工廠的前沿有兩條小巷,小巷看似平常,但只要在巷子裏走動一會很快就會發現有人跟着你,在你旁邊晃前晃后的。

“喂,老兄你是幹什麼的,前面沒路了。”我正走着肩頭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去前面的那個工廠。”我回頭應了句。

“去工廠幹什麼?那裏廢棄了。”身後的那個小流氓眉頭緊鎖顯得很謹慎的問道。

“我找肥膘。”我已經意識到他是定點看守的“釘子”了於是直接說道。

小流氓皺了皺眉“哦找膘哥啊,那你還是別去前面了,他都失蹤半年了,也許被砍死了。”

“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嗎?”我又問了句。

“你是什麼人?”小流氓謹慎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他是我的房東,半年沒來收租了。”我直言道。

小流氓見我這麼說哈哈大笑了起來“誰信啊,哪有房客主動找房東交租的,沒事別往前走了。”小流氓說著就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往回走。

我也懶得跟這些人打交道,因為我想到找老鍾幫忙了,老鍾以前抓過他。到了警局老鍾幫我查閱了檔案才找到了他家的住址,於是老鍾就和我一起去了肥膘的家裏,肥膘的家住在一棟老舊大廈的七層,我們去他家的時候他家大門緊閉,銹跡斑駁的防盜門上塞滿了超市的廣告和一些健康醫學的雜誌。

“看樣子很久沒開過門了。”老鍾嘀咕了句,接着他就把門敲的哐當直響,結果自然是沒有人來開門,反倒是我們的敲門聲把隔壁的一戶人給吵着了,只見一個正在摘菜的中年大姐打開自家的門疑惑的問了句“你們找誰?”

“大姐我們找肥膘。”老鍾問了句。

這位大姐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番皺了皺眉問道“誰是肥膘?你們又是誰?”

“肥膘就是你隔壁的這個人。”老鍾應道,接着掏出證件示意了一下。

看到證件這位大姐才把自家的鐵門給打開了“警察同志,你們是找那個瘟神吧?這傢伙長期帶些不三不四的小金毛回來賭博,還帶了些不正經的女人回來過夜,搞的這裏烏煙瘴氣的,你一定要…。”

“行了大姐,我就是想問問這戶人多久沒回來了。”老鐘有些尷尬的問道。

“這倒沒留意,不過你這麼一問好像的確很久沒見他回來過了。”大姐一邊摘菜一邊說道。

老鍾隨後又簡單的問了些問題,問完后那位大姐趕緊關了門,生怕給自己惹事。

“怎麼樣?”我問道。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老鍾皺了皺眉說道,緊接着他就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大約十多分鐘后小黑和小李子就帶着開鎖的師傅趕了過來,開了門進去之後我們才看到裏面亂七八糟的,滿地的花生殼和啤酒瓶,桌上還散落着麻將和撲克,屋內還散發著一股酸臭味,狼藉一片。

“看樣子確實很久沒人住過了。”小黑插話道。

“四處看看。”老鍾吩咐着小李和小黑。

這是一室一廳帶衛生間的房子,很快就看遍了,屋內雖然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迹,但已經夠亂的了,這個肥膘的生活很糜爛。

“啊~~。”小李子突然在卧室里急促的喊了一聲,聽到喊聲我們趕緊衝進了卧室,一進到卧室我們就聞到了一股很濃重的腐臭味,小李子此時正癱坐在地上獃獃的看着一個位置,順着小李子看去的方向一看,當下我就被看到的情景驚呆了。

難怪小李子被嚇的坐在地上了。只見一個半開的衣櫃裏有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已經分辨不清樣貌了,由於在密閉的柜子裏缺乏氧氣導致這具屍體腐爛成了半乾屍的狀態,只有少量新產出的屍蟲在蠕動。老鍾走上前輕輕拉開了柜子的另一側,櫃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后我們看到了更為怪誕的一幕,只見這具屍體的四肢被分別綁在了柜子的四個角,所以我們就看到了一具呈大字形展開在柜子裏的屍體。

“剛才我走到衣櫃旁邊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氣味,然後又發現從縫隙里有蟲子擠出來,所以...。”小李子吞吞吐吐的說著。

“是…是肥膘。”我緊張的說道。

“爛成這樣你也認得出來?”老鍾捂着鼻子問了句。

“我認得他那條纏在手上的鑰匙扣。”我指了指屍體的左手。

“小黑你馬上通知法醫過來取證,小李馬上給局裏打電話派搜證人員過來,現場盡量不要動。”老鐘下了指示后就開始摸着下巴皺着眉頭站在衣櫃前仔細查看起肥膘的屍體。

我站在老鐘的背後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爛成這樣應該死了很久了,對了你說半年沒見過他來收租,不會死了半年了吧,要是死了半年不可能只爛到這種程度,應該爛得剩下骨頭了,難道是這柜子密閉的原因?”老鍾一面朝我發問一面自言自語。

我剛想示意老鍾到邊上去一點我好仔細看看屍體,可我的手才剛按住老鐘的肩膀,頭也才側過來一點就差點嚇得魂都飛了,肥膘那隻仍未腐爛的右眼彷彿轉動了一下盯着我,然後又猛然往上翻了一下。

老鍾見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於是就回過了頭來,估計是看見我一臉的驚恐好奇的問了句“怎麼了?你也怕這個?”

“不…不是,我剛才好像看到他的眼睛動了。”我咽了口唾沫緊張的說道。

老鍾露了個輕蔑的笑隨後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屍體又轉過頭來說道“別神經兮兮的,眼珠子都快爛完了怎麼動?毛病。”

我大着膽子又仔細看了一眼,確實如老鍾說的那樣,難道我剛才看到的是幻覺?想想自己特殊的眼睛我吁了口氣拉着老鍾去了客廳。

在亂糟糟的客廳里等了一會法醫和搜證人員才趕到了現場,肥膘的屍體隨後也被抬走了,接着我們又趕到了警局,小胡在解剖室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才讓他的助手把報告送到了老鍾手上,我也看到了那份報告,報告上說肥膘的屍體上並沒有傷痕,只有手腕和腳踝有被繩子綁過的痕迹,而肥膘的真正死因是急性心肌梗塞。

“急性心肌梗塞?”老鍾合上報告若有所思的嘀咕了句。

“對。”小胡剛好從門口經過於是就走了進來“急性心肌梗塞通常都是在有一定誘因的情況下發生的,比如激動、緊張、憤怒等情緒,據調查在美國的一個州平均每10場球賽,就有8名觀眾發生急性心肌梗塞。”

“這麼看來肥膘是被劇烈的情緒為誘因…那豈不是被嚇死的?”我好奇的問道。

“有沒有具體的證據顯示兇手會是什麼人?”老鍾沉聲問道。

小胡此時皺了皺眉道“人死後綁繩子和活着綁繩子所留下的淤痕是很不一樣的,根據肥膘手腕和腳腕的繩索傷痕顯示,肥膘是在死後被人綁在柜子裏的,不過有一點非常奇怪就是我在肥膘的牙縫裏找了繩索的纖維,還在左手腕的繩索上找到了肥膘的唾液,經過化驗肥膘牙縫裏的繩索纖維和左手腕上的那跟繩索相吻合,還有就是其它的三個結是死結,而左手上的是個活結。”

“這又代表着什麼呢?”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結論又告訴我們肥膘是自己把自己綁在柜子裏的,首先他將自己的雙腳綁上繩子固定在柜子裏,然後他用右手綁住了左手,最後用自己的牙齒咬住繩索將左手扯到了上面去。”老鍾皺着眉解釋道。

“你不是說肥膘在綁繩子以前就死了嗎?這又是怎麼…。”我有些吃驚。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我也弄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方面顯示肥膘在綁繩子前就死了,一方面又顯示是肥膘自己給繫上去的,我也只能按照我化驗到的證據來說,至於真相到底怎麼樣要靠你們查了,我下班了。”小胡說完就準備離開,於是我就跟小胡一起走了。

走到警局的門口才發現天陰沉的厲害,悶雷聲在雲層后響動。

“看樣子要下雨了,去哪要不要我送你?”小胡拍了怕我的肩膀笑道。

“那送我回家吧。”我應道。

坐在小胡的車子內沒多一會外面就下起了豆大的雨,天色黑的就跟夜晚一樣,由於雨下的很大能見度也很低,車內只有雨刮器安靜的聲響,我覺得無聊就和小胡聊起了肥膘的死,但聊來聊去也沒聊出個所以然,此時前方就是一個十字路口,往前去就是我的家,往左側拐就能到肥膘住的地方,我有些猶豫,我總覺得肥膘住的地方應該還會有什麼線索,最終我還是指了指左邊的位置。

“早知道你還要去那裏了,哈哈。”小胡笑道“其實我也打算在去現場看一遍。”

我們兩個相視笑了笑就朝肥膘的家去了,這次來他家的時候覺得這間房有些陰森了,一方面是天色的原因一方面則是心理的原因。

我們倆小心翼翼的踏過了滿地的垃圾來到了那個柜子前面,此時仔細看柜子才覺得有些不妥,這柜子和肥膘屋裏的擺設完全不搭調,柜子雖然是用普通的木頭製成,但是非常的沉實,看起來很重,整個柜子都被塗上了棗紅色的油漆,而且在側面還有些沒辦法撕下來的紙質貼畫殘留,油漆甚至是直接塗在了上面,一看就知道柜子本身並不是這個顏色。小胡見我在看側面於是也湊了過來,只見他撫摸了一下然後又盯着那些紙上的模糊字體嘀咕道“這不是畫報嗎?”

“畫報?”我重複了句。

“嗯,這類畫報就是現在海報、雜誌的前身,當年像阮玲玉、胡蝶等電影明星就經常上這類畫報。”小胡雙手插在兜里一副深沉的樣子,只見他頓了頓道“這柜子的年頭很早啊,難怪做的這麼實在,哪像現在的傢具講究的是輕巧。”

小胡邊說邊踱步到了柜子的正面,然後探進頭去朝柜子裏看了看,這一看他似乎又發現了什麼,於是趕緊招呼我過去,我過去一看才發現柜子裏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痕迹,早上發現屍體的時候這裏還被幾件衣服擋着,直到現在沒了衣服才看到了這些痕迹,我意識到這些痕迹是什麼了,於是伸出手指往上戳了一下,這一戳小胡立刻也明白了“指甲痕迹!”

我們倆相互看了一眼都沒有說什麼,正當我想縮回頭來的時候,突然在柜子的黑暗角落裏看到了一雙模糊的眼睛,這雙眼睛露着怨毒的神色看着我,接着詭異的向上翻了一下,頓時我就被嚇得往後急速倒去,小胡也被我一起壓着倒在了地上。

“怎麼了?”小胡趕緊問道。

我指了指剛才看到眼睛的角落,小胡大着膽子用手機照了照,可惜他並沒有看到什麼。

“你到底看到什麼了?”小胡也被我嚇的緊張了。

“一雙眼睛。”我呢喃道。

“別瞎說,這柜子就這麼大一目了然,哪有什麼眼睛,你小子說的我心裏也毛毛的。”小胡吁了口氣道。

我膽怯的朝剛才黑暗的角落看去,可惜什麼也看不到了,此時早上看到肥膘那隻眼睛轉動的畫面突然在我腦子裏閃過,我立刻張大了嘴巴,這眼神就跟我剛才看到的一樣,難道早上看到的並不是幻覺?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小胡解釋我看到的現象,於是索性就不說了。

小胡看了看手錶又指了指柜子道“很晚了,我該回家了,等明天我跟老鍾提一提,讓他查查這房子和這柜子。”

就這樣我們就準備下樓去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此時更是電閃雷鳴。

“看也看過了,怎麼樣這下可以送你回家了吧?”小胡笑道。

我尷尬的笑了笑隨後和小胡跑進了車內,我們還沒來得及拍掉身上的水珠小胡的手機就突然響起,小胡接完電話之後一臉的凝重。

“怎麼了?”我問了句。

小胡沒有回答我,只是立刻調轉了車頭往回開去,開了一會才緩緩說道“剛才老鍾打電話來說自己想去解剖室看看屍體,但屍體不見了。”

“啊!”我吃了一驚,於是趕緊催促小胡開快點。

等趕到警局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可是這雨卻絲毫沒見小,這來來回回的折騰此時已經晚上八點多鐘了,警局的大部分人都已經下班了,只有各個科室少數的幾個人在值班。

我和小胡馬不停蹄的趕往了解剖室,解剖室里有老鍾和小黑以及小胡的助手,小胡的助手見小胡來了,趕緊顫抖的拉着小胡道“胡悅…你說這…。”

“別急慢慢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胡安慰了一下助手。

“剛才…剛才我內急,於是就去了趟廁所,回…回來就發現解剖台上的屍體不見了。”小胡的助手吞吞吐吐說道。

“這大晚上的警局裏都是自己人,再說了誰會偷一具解剖的屍體?”小胡也有些納悶了。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小黑你馬上通知各個科室封鎖了警局,任何人不得進出,我要仔細的調查。”老鍾低着頭看着地上說道。

小黑接到指令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隨後我來到老鐘的身邊,當看到地上的痕迹時我才明白老鍾剛才那話的意思,因為我看到地上有幾個腳印,這些腳印全是光着腳帶有油脂的腳印,而且還有些殘缺不全,這腳印不就是肥膘的嗎!

“這…這他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胡也發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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