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安排

“姑娘，聽倚翠姐姐說，您喚奴婢？”青煙小心翼翼地走進內屋，也不敢四處亂看。行了禮之後，便恭敬地垂了頭，安靜地站在一邊。

倚翠端上茶來，看了青煙一眼，又默默退下。

輕雲就啜了一口熱茶，瞧了青煙半晌，這才微笑道，“不用那麼拘謹。我這次喚你過來，是想要交代你幾件事情。”

青煙偷偷打量了輕雲的神色一眼，又連忙垂下眼瞼，輕輕問道，“姑娘可是想要知道張嬤嬤和趙嬤嬤那邊的情況？”

等了一會兒，見輕雲沒有出聲阻止，青煙這才接着道，“張嬤嬤已經按着姑娘的意思，將那個胭脂水粉鋪子關了，店裏的人大部分都打發出去了，現在正在按着您的要求，重新招人。至於趙嬤嬤那邊，她家那口子，已經在莊子上，將您所需要的所有香草都種了出來。”

輕雲心中滿意，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茶盞，又問道，“那之前我讓你拿出去的那張方子，店鋪裏面的師傅們，做得怎麼樣了？”

“做是做出來了，只是……”青煙咬了咬唇，猶豫着說出來，“可是在試用的時候，效果卻沒有姑娘做出來的好。所以……”

所以現在才沒有將消息呈上來。

那些師傅們，已經是他們所能尋到的最好的制香師了。可是這手藝，比起姑娘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也不礙事兒，讓張嬤嬤不必着急。”輕雲沉吟了一會兒，擺了擺手。做熏香這件事情，也急不來。一點兒配製的劑量不對，且不是能不能做出來，就是做出來了，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那些師傅，想來之前也沒有做過這種極為精細的東西。畢竟，現在民間流通的大部分熏香都只是粗糙的東西。

“你讓他們繼續慢慢做。”輕雲揉了揉眉間，拿起桌上早已寫好的幾張紙，遞給青煙，“讓趙嬤嬤再另外重金尋這幾位師傅來，讓他們做出那些紙上的東西。具體的用量我已經寫在紙上了。”

青煙接過，細細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問題，這才將寫有人名的紙和寫有方子的紙分別認真折好，小心放入懷中。

“那些師傅，記得讓張嬤嬤按着我說法子去請。不管他們開出什麼樣的價位，都一口應下來。”

“只有一點，你須得和張嬤嬤說清楚。”看青煙謹慎的動作，輕雲嘴角就露出笑容來，“你讓張嬤嬤將這幾張方子好生分配下去。記住，不能讓所有的紙都到一個師傅的手中。各個師傅分別去請，也別將他們安排在一個院子裏住下。”

青煙心中一動，立刻就明白過來，“姑娘是怕……”

“倒也不是不信任張嬤嬤。只是人心隔肚皮，那些師傅又是才來的，只是以防萬一。”不將方子給全了，以後就算師傅被人挖走，她也不擔心別人會和她搶生意。

不過，在見過了那些方子之後，又被好生供着，那些師傅，應該不會再想走了。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那幾位師傅，可都是香痴。

“奴婢記下了。”青煙聽着，心中暗暗佩服，臉上的神情越發恭敬起來。

若是說開始的時候，她選擇效忠這位五姑娘是逼不得已。那麼現在，在跟了五姑娘好幾個月之後，她算是心服口服了。青煙心中十分確定，只要她不生出二心，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五姑娘，以後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單說接管鋪子這件事情，五姑娘所表現出來的謀略便勝人一籌。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

“……莊子中最近可是有什麼事情？”交代完手頭的事情，輕雲便又多問了一句。

青煙不敢怠慢，仔細想了想，就點了點頭，認真回道，“趙嬤嬤提過幾句。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莊子上還有夫人以前的陪嫁，見張嬤嬤一家重新得到了重用，心中便有些不平衡。鬧了幾次事兒，都被張嬤嬤給壓了下去。”

在莊子上鬧事兒？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知道，會不會有穆府的人在暗中操縱？

輕雲想着，眉頭就皺了皺，“可知道那鬧事兒的人有哪幾個嗎？”

“是以前幫夫人莊子上養馬的老牛，和專門負責管理下人的聶老頭。”青煙偏着頭想了想，這才回道，“其餘還有幾個，都不過是做着粗活兒的小廝而已。”

一個馬夫，一個老管家。

“以前他們可曾鬧過？”輕雲看了一眼青煙，“還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他們才開始鬧騰？”

輕雲這話問得明白，青煙立刻就反應過來，“以前倒是沒有鬧過。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做着事兒。只是，最近不知聽到了什麼傳言，便三番五次去找張嬤嬤家的的麻煩。連着鬧了好幾天，也沒有成功。昨兒個便是徹底安靜下來了……”

徹底安靜？輕雲心中冷笑。恐怕是在準備着什麼更大的陰謀吧？

“和張嬤嬤說，尋了人牙子來，將那些跟着鬧事的小廝們都發賣出去。至於那個聶老頭和老牛，尋個由頭，將這兩人徹底打發出去。態度強硬一點兒。若他們還敢鬧騰，便讓張嬤嬤家的那口子揪着他們去官府。”

青煙聽了，心中就有些猶豫，“可是……”

可是這些都是夫人留下來的人，也算是老人了，在莊子上住了大半輩子，就這樣被打發出去，豈不是會寒了其他下人的心？

他們也算是為夫人做了一輩子的事兒了。

“可是什麼？”輕雲指尖輕敲着桌面，“人心易變。以前他們效忠我的母親，現在卻不一定認我這個主子。想要倚老賣老，那也得看我給不給他們這個臉！我可從來都不會養那些吃白飯的人。鬧騰鬧騰就能來事兒？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這兩個人不能留，一定要打發出去。還有鬧騰的，就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現在可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若是這次讓了步，以後只會越來越麻煩。不如殺雞儆猴，讓那些蠢蠢欲動的，都把小心思給收起來。

“是。”青煙心中一凜，神色更加嚴肅起來。

輕雲卻又笑了，“害怕了？你放心，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那些心中另有盤算的，我一向不會心慈手軟。然而，若是一心跟着我的，我也不會虧待。以後，只要有我一口飯吃，你們便不會只是喝湯。”

青煙急忙俯身行禮。“姑娘吩咐，奴婢萬死不辭。”

“行了，你也算是我的左臂右膀了，又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什麼應該做，什麼不該做。”輕雲站起身來，拍了拍青煙的肩膀，“今兒這話，你要一個字不漏地傳給張嬤嬤。讓她給我挺直腰板做事兒。莊子裏有異議的，全部給我換了。想留下來的，就必須聽話。”

“去留由他們自己選擇，我也不阻攔。但若是想鬧騰到府里來的，那也不用客氣。直接綁了，扔進監牢去。”

惡仆鬧事，官府也不會坐視不理。

青煙一一記下。

“……這件事兒，你儘快辦妥。”輕雲指了指青煙放在衣襟中的方子，“讓張嬤嬤放下手頭的所有事情，先將這幾個人尋過來。其餘的，再慢慢做。”

青煙應下，又等了一會兒，見輕雲再沒有其他吩咐，這才俯身行禮，慢慢退了下去。

只剩下輕雲一個人，屋子中便安靜地有些過分。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半闔了眼，慢慢在心中計算着。現在雖然未到年中，離着年底也還有大半年的時間，然而留給她的時間卻並不多。自她重生，已經有很多事情偏離了原先的軌道。應該發生的有些並沒有發生，而從來未有過的事情，卻已經發生了不少。

所以，輕雲並不敢肯定，徐府發跡的時間會不會因此改變。未來，還是有太多變數，即便她已經知曉大概方向，卻也不敢因此掉以輕心。

輕雲心中十分清楚，若是她一步踏錯，便會步步都錯。再想要重來，卻是沒有那麼簡單了。

每一步，她都必須小心再小心。

不知過了多久，倚翠撩了帘子，輕輕走了進來，見輕雲在閉目養神，神情便有些猶豫。

“怎麼了？你有什麼事情？”輕雲張開眼，抬手揉了揉額頭。

若是吩咐青煙的事情真的成了，她也算是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

有了自己的小金庫，腰板才能挺得更加直嘛。方氏想要從銀子上拿捏她，也是不可能了。

“四姑娘過來了，現在正在大廳。”倚翠說著，又看了輕雲疲憊的神色一眼，“不然，奴婢去回絕了？”

穆清霜過來了？怎麼回事？

“不用了，我去見見她。”輕雲說著，慢慢站起身來，“她可是說了什麼？”

倚翠跟着一邊走，一邊就搖了搖頭，“四姑娘什麼都沒有說。不過這一次，她是一個人來的，連貼身丫頭都沒有帶過來。”

一個人過來，連貼身丫頭都沒有帶？這是怎麼回事兒？

輕雲心中一動，再不說話，撩了帘子往大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