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靳一城回來了
八月的天,潮濕又悶熱。
夏晚覺得自己該找點事做來分散注意力不去看網上對她鋪天蓋地的謾罵。去洗了個臉,清爽出來,直接關了網頁。
編輯的QQ頭像閃動,點開,“夏晚,事情鬧得這麼大,已經沒有人在乎真相了,現在要考慮的是怎樣處理將麻煩降到最小,這件事快點解決對你對網站都百利而無一害!”
是啊,誰會在乎真相,誰又會相信真相是那個所謂的大神偷了她的稿子,她才是原創,現在卻要被大神的粉絲團圍攻謾罵,吵着鬧着要她刪文道歉,還保留追究她抄襲的法律責任。
為什麼?因為她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作者。
她辭了穩定的工作加入泱泱寫手大軍,只是想在年輕的時候追求一把夢想,只是這夢想的翅膀還沒飛起來就被現實一掌拍在了沙灘上。聽上去有點兒像時下熱播的《北京2青年》,其實她剛辭職那會兒就已經被閨蜜們嗤笑過了。
“小晚,今晚同學聚會,萬達威斯汀,去嗎?”閨蜜簡丹Q抖了她一下。
“去!”她回復完就起身去換衣服,沒看到簡丹發過來的下一條信息。
“靳一城回來了。”
靳一城,曾經只屬於夏晚一人的城,直到他消失的第四個年頭,她才終於接受現實——她被拋棄了,沒有原因,甚至沒有一點徵兆。從最開始瘋狂的尋找答案彷徨無措到最後的死心,靳一城已經成為她心裏一道不能碰觸的傷口,時間都無法治癒。
T恤熱褲,換裝完畢,她都懶得略施薄妝遮一遮黑眼圈,挽起長發就出門。
酒店大堂簡丹妥妥的將她堵住,“你就打算這樣進去?”欲言又止的樣子。
夏晚以為她是說她着裝的問題,簡丹是混時尚圈的對穿衣打扮特別挑剔。
“我覺這套挺好,主要是適合我又清爽。”
“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什麼?”
簡丹對她的反應表現出一種……執迷不悟痛心疾首的表情。
夏晚有些發懵,“你對着裝的強迫症可是越來越嚴重了啊!”
簡丹當她是在裝傻,非常認真的看着她,“你現在很誠實的來回答我一個問題:現在,如果我和靳一城同時落水,你會救誰?”
冷不防聽到這個名字,夏晚心裏還是痛了一下,像不小心被針尖扎了一下,細微的疼且癢,大有蔓延擴大的趨勢,不願陷在這種疼痛里。
“你和靳一城要同時落水的話,我就不該是考慮救誰的問題,是該想想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夏晚調侃笑看着簡丹。
犀利的簡丹語塞了,嘆口氣,“好吧,我能再陪你瘋一次,痛一次,卻不能替你,你自己想清楚!”
夏晚就一直沒聽懂她在說什麼,因為她不知道靳一城回來了。
今天聚會的排場還挺大,現場演奏,自助餐,雞尾酒,不知又是哪位土豪發起的,難怪都想跟土豪做朋友呢。
她剛坐下,手機響個不停。
“喂。”
“抄襲無恥!”很尖銳的聲音,夏晚將手機從耳邊拉開,掛斷。
“什麼事?”簡丹過來,壓低聲音問她。
夏晚收起手機,“沒什麼,無聊的推銷電話。”抄襲的事,她沒有向閨蜜訴苦,說了,只是多個人一起堵心,犯不上。
“看你臉色這麼差,又是天天熬夜的吧!”簡丹在她身邊坐下。
“還好。”她喝了口果汁,手機又響了,不用想又是大神粉絲團,她們估計是人肉她查到了她的電話號碼。
簡丹蹙眉,“這麼多推銷電話?”
夏晚直接掐斷電話起身,“我肚子好餓,去拿東西吃,你想吃什麼我幫你拿?”
“我不用,你去吧。”
“好。”夏晚去自助餐區的短短數十分鐘裏收到幾十條短訊,她掛電話大神粉絲就發短訊,“抄襲無恥!刪文道歉!滾出網文界!”
她隨手拿了杯雞尾酒一口喝完,手機還在響,抬眼看了下窗外,要不是隔着玻璃她早就將手機扔進長江了。
又喝了一杯,一口乾,覺得屋子裏有點悶,臉上都開始發燙了,放下空杯出去。
酒店依江而建,放眼望去,看不清哪些是星,哪些是江中的燈光,幾縷星光隨着流水飄過來,
“嗵”碎了一江光影,她的世界瞬間清靜了,扔完之後才想起來那手機可是她剛買的。
晚來的風攜着未褪盡的暑氣,她血液中的酒精濃度達到最高點,眼前江水搖晃,像是站在船上,有點暈,她站在江邊身子搖搖欲墜。
“危險!”木質香調夾着煙草的清香鋪天蓋地將她席捲,那個味道,是曾經深刻進她生命的。
她抬頭,星幕下男人抱着她的手有真實的溫度,光影在他瀲灧的眸底遊走,明暗陰影。夜太過迷濛,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卻脫口而出,“靳一城?”
那些她以為已經被時間埋葬的記憶統統回籠,一點一滴,越來越清晰。這些日子積壓的情緒一瞬爆棚。
“耍我很好玩嗎?還嫌我不夠慘?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殘忍!”夏晚推開他的力道狠得驚人,後退扭到腳,“嘭——”水花四濺,她大腦一片空白都忘了要喊救命,身子不斷往下沉。
半夢半醒間,乾燥溫暖的大手覆在她額頭,好像有人在喊她,她毫無意識喊着出靳一城的名字,努力的想要醒過來,終於掀開沉重眼皮,黃色燈光從宮紗燈罩漏出來渲染了一室溫暖,卻沒有見到預想中那張臉。
“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簡丹焦急出聲,“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夏晚試着撐起身子,簡丹扶她坐好,她環顧了一圈,“這是哪裏?”
“威斯汀酒店啊,你沒事吧!”簡丹撫上她額頭,“高燒已經褪了,你別嚇我,還認識我是誰嗎,知不知道自己是誰?”
夏晚拉下她的手,剛才,不是這個感覺。
“我很好,剛才……是誰救的我?”
“你不知道?”簡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夏晚撐着額頭搖頭,頭還是很暈。
“巡夜的保安救了你,你也太不小心了,喝了酒還敢跑去江邊!”
“原來是保安。”夏晚覺得自己一定是醉得不輕,居然會把保安認成了……使勁擺擺頭不去想那個人。
“你再睡會兒,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來。”簡丹扶她睡下。
夏晚一閉上眼睛就能感覺到那個氣息,好像就在身邊,如果是夢境,那夢真實得可怕。
簡丹替她帶上門,拔通號碼,“她已經醒了,沒事。”
酒店停車場,靳一城什麼都沒說掛了電話,額前的碎發半干,唇色比冷月還要蒼白幾分,點然一支煙,目光深邃悠遠,四年了,她還是一點都沒變,很多東西卻在四年前就已經變得不可挽回。
滅了煙上車啟動駛出動作流暢,沒有絲毫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