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用生命去愛
“譚總，我今天是來辦理辭職手續的。”敲門進去譚雲峰辦公室，我把一疊材料連同辭職書輕輕放在他的辦公桌右角。
他好像一點也不詫異，綻放着微笑點了點頭，淡淡地說了一句讓我詫異的話，“那我提前恭喜韓小姐了。”
“恭喜？”辭職也恭喜？
“聽董事長說，你和小鵬準備結婚了？”他一臉慈祥地看着我，“以後你好好對小鵬，這孩子什麼都悶在心裏，這下結婚了，好好過日子，峰叔準備了一份大賀禮呢。”
譚鵬幾乎算是譚運峰的乾兒子，在沒有找到自己親生兒子之前，他把一切對孩子的思念和寵愛都給了譚鵬。
譚鵬曾經說過，他現在的企業管理才能有大部分來自於譚運峰的培養，十四年開始，譚運峰日日不間斷的講述很多商戰。譚鵬做隱形總裁的這些年，也是他在兢兢業業做着墓前的工作。
“謝謝譚總！”我微笑着只能這麼回復。卻聽見譚運峰和藹的說道：“以後啊，就叫跟着小鵬叫峰叔吧。”
“是，峰叔。”
我沒有想到，這個慈祥在座的峰叔，一個月之後，我得改口叫他爸，而他慈祥臉上不再只是慈祥，多了很多不解，還有開始了背後的暗動作。
公司美其名曰暫時給我保留了私人司機張海洋，還有那套公寓沒有收回，不過這是我自然能想到的，那“暫時”只是個障眼法說辭。
我昨晚就給一航電話說今天來拿葯，順便做下更精密的檢查，太想知道，我懷孕之後的結果會是什麼樣，這點渴望在心裏日益膨脹……
張海洋把車停在C醫院的大門口，我一下車直奔卓一航辦公室，，剛到門口，卻聽見鄭少微的聲音，“卓醫生，韓九美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不能這麼替她隱瞞，我知道你愛她，可是你知道這樣會害了他，還有你要的那些葯，我哪怕再愛你，也不能做你的幫凶，更也不能再用我老爸的職權讓他做那些檢查了。”
早就應該知道，以卓一航一個新來的醫生，沒有這麼大的職權能讓我遮掩遮掩做那些檢查。
“美美，你怎麼來了？”卓一航發現了門口的我，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怎麼了？見到我像見到鬼一樣的。”我笑道，走進辦公室，關好門，看着有點慌神的鄭少微，“謝謝你，少微！”
“這……這不是謝的問題，問題是……”
我打算了她的解釋，懇求道：“這是最後一次檢查，往後我再也不來了，可能也不用來了。”
“現在你是四級心臟功能不全，是，國內有這種成功的案例，可是那不代表你也可以，何況你的情況太嚴重了，又是抑鬱症，何況你現在的身體各項健康指標都不達標，機會微乎其微。”鄭少微分析道。
“機會微乎其微，那也是有機會，你也說國內這種案例成功不少，我為什麼不能搏一搏，萬一有轉機呢。”
卓一航面無表情的冷言反問道：“如果沒有轉機呢？”
如果沒有轉機，那麼面臨的是殺死自己還是孩子？那是另外一番慘景。
他上前伸手按住我的雙肩，讓我和他面對面，“連命都不要，你也要嘗試嗎？”
眼前那是一片黑暗的盡頭，無止盡地蔓延着，讓我的心中閃過無數的悲涼。可是我依舊頑固不化的點了點頭，“我想用命去愛他。”
他拿起桌上那一瓶葯啪的砸在地上，憤恨地還補了兩腳，瞬間那瓶葯在他腳下粉身碎骨。
“好！好！你這麼堅定，那從今天開始你停止一切藥物。”
見他閃身出門的背影，他應該對我很絕望吧。
鄭少微在輕嘆一聲，“那你明天來做下檢查。”在我來不及說謝謝，也給我留下一個悠長的背影，其實最終的人都會給我留下這麼一個背影，我何必傷心呢，可是這次淚水終於宣洩地流在了臉上，而不是心裏，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下午我按照原定計劃，如期趕到譚鵬的家裏那棟別墅，別墅內多了許多新來的綠色植物。
“阿姨，您今天精神真好！真漂亮。”看得出來鵬媽估計知道這次兒子也要參與她的生日宴，她精神奕奕。
“哪裏，阿姨都老了。”
師哥從側門出來，搶話道：“姨媽，這九妹就是喜歡說實話，您啊，最近精神是好多了。”他看向穿了一套休閑裝從樓上下來的譚董，說道：“還有我姨父，你看看這休閑裝一穿，活脫脫一個二八青年。”
鵬媽輕笑出聲，看了看師哥，說道:“咱家亮子從小就是嘴甜，你姨父還二八青年，那你就是個娃娃。哎，要是時光能倒流，當年帶鵬鵬，他也和亮子一樣……”
“譚鵬現在就蠻好的，用得着時光倒流。”我微笑着安慰道。看向師哥一直站在沙發邊整理幾個膠袋，“師哥，你這是要幹嗎去？”
“哦，我姨父想大辦特辦這生日宴，準備親自選材，下廚，這會準備去批發點菜回來。”
“自己做？”我看着一臉認真地伏案寫着菜單的譚董，詫異問道：“董事長，什麼都親力親為啊。”
“在家沒有董事長，就叫叔叔吧。”譚董神采奕奕的臉上掛着慈愛的笑容，看向我，“你們年輕人的戀愛，我們老人不懂，但是我們那個時候的愛情就是吃飽，估計你們也不能明白。”
可能吧，這就是代溝，可是在聽到鵬媽一席話之後，我發現這一想法錯了。
“美美，你叔叔的手藝非常棒，以前啊，每逢過年過節都是他親自選材，下廚，尤其是我每年的生日，他都用心得很，後來這生意做起來了，鵬鵬又……”鵬媽每次提及兒子，忍不住哽咽，頓了頓，又說：“快二十年了，沒有見到你叔叔有今天這樣的閑心了。”
一個身居高位的男人為親愛的女人一頓飯，親力親為，選材，下廚，端上桌，這是怎樣的一種幸福，看到鵬媽滿臉的幸福笑容，我似乎知道了答案。
“我也想去菜市場。”我說。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我，我立刻不好意思，“我不能去的，是吧，那算了。”
師哥幫忙解釋，“美美，就是好奇唄，從來沒有去過大型批髮菜市場。”
“反正也不遠，那就去吧，去玩玩。”
才菜市場回來，我高跟鞋髒得看不清楚它本色，剛清洗完，手機想起，譚鵬來電話了。
“少總，忙完了嗎？”我接起電話，訕笑道。
“想你了，你在幹嘛。”
“坐在草地，曬太陽，吃着一個男人用心做的點心。”
“一個男人做的點心？卓一航嗎？”聽筒里傳來吃醋的聲音。
正說著，突然鵬媽帶着一個護士超這邊走來，我朝聽筒放低聲音說道：“我今天去菜市場扭傷了腳，高跟鞋也拗斷了，很衰，現在你媽媽帶着一個護士走來……我掛電話了。”
護士在給我做按摩過程中，鵬媽坐在旁邊陪着，我的手機在我懷裏震動無數次，都不便接。
師哥鵬媽見了，似有所悟地笑了笑，一句話也沒有說，起身離開。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說心裏話，還真是個不錯的婆婆，可惜不是我的，是徐小青的。
“你幹嘛呀？”我終於像做賊一樣的拿起電話，對着話筒低吼道。
“你腳好點沒有？我一離開你就出事，還真是不聽話，不讓人省心的。”聽筒里傳來譚鵬嘮嘮叨叨的訓話。
“其實我好得很，曬着太陽，吃着你老爸做的點心，還有人按摩，原來富太太就過這種日子啊，太愜意了。”
“譚鵬，想不到，你爸和你媽媽的愛情真的是很浪漫，你老爸廚藝牛掰得很，親自選才，下廚，這樣簡單過小日子，感覺棒極了。”
“你說他做的點心，我才不信。”聽筒里傳來理直氣壯的反駁聲，還不待我說話，他問：“你想過這種日子嗎？如果想過，我也可以學他，天天給你研究這些。”
譚鵬對於我們兩的感情很認真，動不動就吃醋，就生怕我這根稻草一下子不見了，他媽媽還是了解自己的兒子，說譚鵬是驚弓之鳥，受不了我的半點離開....不過我從他的話語裏面，我感覺到他現在慢慢的走上正常人的軌道了，他開始學着調侃，學着罵人，學着抒發自己內心的喜怒哀樂，這對於那個不言不語，生病也死扛的鵬來說，是個不小的進步，只是他自己可能沒有覺察。
“切，你有點創意好不，你老爸的那套你也學不會。聽你媽媽說，自從你躲進墓地，你老爸才開始沒有這個閑心去弄廚房這些愛好，否則他不成為企業家，也是鼎鼎有名的廚師，你啊，太太忽視你老爸了。”
譚鵬沉默了，這些話不輕不重，也只能由我來說，讓他反思，在他也曾經一如父母忽視他一樣的，忽視過雙親。
大概一分鐘，譚鵬將信將疑的聲音從聽筒再次傳來，“他從來不會去菜市場，他有潔癖，也對自己的形象注重。”
這樣的兒子，哪怕在和我通話，也用他代替了老爸的稱呼，可見這見地有多深，這中間的砍存在了多久，這是歷史遺留問題。
這個時候，護士按摩時間也差不多了，腳瞬間靈活多了。我笑着指了指我的手機，輕聲說了聲謝謝，目送按摩護士的離開。
“譚鵬啊，原來你對你老爸不是一點都不了解哈，哎呀，到底是親兒子啊，可是你猜猜你爸爸最擅長做什麼菜？”
換來的是譚鵬的更長的沉默，可能他在回憶。
“你猜不着吧，要是猜着了，你的任何要求我都答應，任何要求，記住啦！要是猜不着，無條件的幫我辦件事情。”
譚鵬一副垂頭喪氣的口氣傳進我的耳朵，“那我肯定輸定了，你都穩操勝券了，我還猜啥。”
“你怎麼這樣啊，你猜都不猜，想都不想，就否定自己猜不着，看來你開始移情別戀了。”
我就是讓他想想，這些年，在他的記憶里，他老爸會幹啥，我想知道，從而對症下藥，我也想知道這個墓地的兒子真的就那麼冷漠，在他心裏就一點父親的影子和生活軌跡或者事例都沒有。
我不相信，這個建立墓地的兒子，他選擇的是在父母身邊建立墓地，他沒有選擇出逃，那麼他應該有所期待的，那麼他對父母的行為也有所關注才是的。他在墓地里等待父母愛他，可是愚鈍的父母不知道，怎麼去愛他，怎麼才算愛他，因為缺少溝通，所以彼此了解很少，很少……
“你別扣帽子好不，我哪裏移情別戀了……”
我假意吃醋，開始撒潑，就是要把他逼在絕境，他才會去回憶。
我蠻不講理放激光炮,“徐小青確實張得漂亮，胸也豐滿，我也羨慕，何況男人的你，你以前不是說，你開始想像個男人一樣想抱着一個女人，那徐小青很合適啊，她比較有肉感，你們曾經也抱在一起過，所以你才有這樣的想法吧。否則怎麼我提出你猜着了，我能滿足任何要求，任何要求呢，你都不願意想，可見你心裏早就變味了，早已經成了偷腥的貓，嘗到了甜頭，你無所謂了唄。”
“你不要不講理好吧，我見過小青，但是沒有做過啥，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齷齪，我喜歡的是你，愛的也是你。”
“是，我是不講理，我沒有文化，徐小青有啊，和你大學同學，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我是齷齪，我就是放縱，行了吧，我不配你喜歡，你喜歡我什麼啊，喜歡我，愛我連個猜下都不去想，你是不是擇日就想和徐小青結婚啊，所以一早就答應你老爸，你會結婚。”
我隨即掛斷電話，
接下來，電話來了三次，第三次我接了，
鵬在那邊求饒，歉意滿滿，態度無限誠懇，“美美，你先聽我說完，其實我也在想，他能做啥菜呢，可是想了很多，都覺得不可能，才放棄猜的，再說他最喜歡做什麼菜，和我們之間沒有關係，更聯繫不上徐小青。”
“關係大着呢，和你，和徐小青都有關，聽說小時候你特別愛吃，而且每次都和徐小青吃光光。”
“我小時候？直到十幾歲，他們才回到我身邊，沒有吃過幾次他做的飯菜，除了土豆絲，蔥油餅，火燒螃蟹腿……”
聽着他越來越多的回憶，相信今夜的譚鵬也會無眠，失去的東西和記憶，是時候找回來了。
“今晚，我就回來，等我。”
“那你回來已經很晚了，就回別墅睡覺吧，明天你老媽生日，別來找我了，我明天一早過來。”
可我沒有想到，晚上，我被這一通電話害慘了，付出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