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長
每天,白水來的生活只是三部曲:洗菜、吃飯、睡覺。
那肥人總廚對他很“好”,在城堡外為他安排了一間小木屋,只需要坐在屋裏就能感受到熱夏的陽光、綿雨的濕潤和冬寒的烈風,天氣好的時候還能看到夜空的星星。
換了別人,早跟那位總廚拼個死活,但單純的白水來對他的生活還挺滿足的,心想:“這裏的生活真簡單,不用講話,不用劈柴,不用做我不懂的東西,大家對我真好。”
心裏沒有抱怨,他洗菜的時候不但專心,還經常笑,露出他那副潔白的牙齒,做事任勞任怨,從不叫苦,廚房裏的人越來越喜歡他了。
他姓白,洗的菜白凈無塵,牙齒雪白,頭腦也似乎一片空白,因此人們給他換了名號,叫“小白”。
大石頭每隔半個月才可以溜出來一次,每次都像剛從監獄放出來似的,在白水來的廚房裏瘋狂吃喝,但廚房裏的人包括那肥人總管通吉斯也沒意見。
因為大石頭第一次出現時,他曾加以阻攔並兇狠地喝斥着,這使大石頭在盛怒下把他扔上了廚房的屋頂,十多個人好不容易將他搬回地上時,他已嚇出了一身油,以後看到大石頭便“乖巧”地溜走,免得對方再有過激行為。
通吉斯不敢狀告大石頭,因為異人是極受軍隊官員敬慕的戰士,而大石頭在異人奇兵里已越來越受歡迎,靠的是他那擁有無窮力量的手,和一張特大嗓門的嘴巴。
通吉斯不在,白水來便可以親自下鍋為大石頭炒上幾道小菜,他炒的菜奇香味美,廚房裏的人終於知道白水來以前講的並不是空頭白話。
加上他是大石頭的好朋友,人們對他也客氣了許多,但這卻讓通吉斯的復仇之心有了轉移對象。
有一天,抬水的大漢扭傷了腳,通吉斯毫不猶豫便讓白水來兼上了這一重職。
水是廚房裏最重要的組成之一,廚房只有五個裝水的缸,一個缸裝滿的水足夠讓三口人家用上一個月,但這五個缸每天都能用得見底,因為幾乎整個城堡都是從這裏打水的,所以那位大漢得從早挑到晚上才能完成工作。
瘦小的白水來去挑水簡直像小孩抬大米,不可能做到的事,儘管廚房裏的人覺得這麼做很不妥,但還是沒人敢吭聲。
白水來洗完菜後去挑水,路上累極摔倒,爬起來繼續走,他心裏拚命念着爸爸教導的話:“只要不停努力,一定能達到目標的。”因此他並未放棄。
他抬得很慢,錯過了中午的飯餐,終於挑完明天需要的水,大夥已開始在床上夢遊了,好心的煮飯阿姨在飯鍋里留了半塊泥豆給他,但這遠遠不夠他一天所耗的量。
白水來回到他那個狹小的房子裏,倒在床上不想動了,也不能再動了,覺得身體已散了架,肚子拚命在打鼓。睡不着,他勉強從枕下抽出爸爸遺留下來的那本書,點油燈看了起來。
這本書記載着他爸爸所創作的菜肴,幸好沒有被燒掉了,他每天都看,感覺爸爸就像在身邊一樣。
書已快看完了,翻到開始倒數的一頁,白紙上只畫著一個人像,上面寫着一行字:“完啦,以後要靠自己創新。什麼時候累了,教你玩個遊戲。”
人像上身**盤坐着,右手抬高向上,拇指頂着兩眉之間,左手向下,拇指頂在肚臍一拳以下的位置。右手畫著一條方向線,旁邊標着“吸氣”,方向線從右手出發轉到右肩,又經過左肩走過左手從左拇指按的位置進去,向上走回右手拇指所按的地方,標着“呼氣”。
白水來覺得又好玩又奇怪,吸一口氣可以走來走去的嗎?反正現在真的很累,便學着盤坐起來,脫去上衣,擺好姿勢,開始吸氣。
連呼吸了十幾下,都覺得直上直下的,不會轉彎。
白水來睜開眼睛,認真的看着那條方向線,思想不自覺的也跟着走起來。沿那方向線幻想着走了幾圈,很奇妙的,慢慢有一股暖流像方向線那樣在身體裏走着。
暖流走過好幾遍后,白水來覺得很舒服,連飢餓勞累之感都漸漸消失。暖流一直在走,白水來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他感到全身舒暢,昨天的疲倦痛楚已所剩無幾。他高興地想,爸爸這個遊戲真好,那我以後每晚都玩。
走到廚房,白水來才發現自己來得很早,裏面只有五、六人。
他們看到白水來精神奕奕的走進來,因吃驚而張開的嘴巴可以塞得下自己的拳頭。他們大概在想白水來就算能來,也應該像條蟲子一樣爬着回來。
抬水的小夥子腳還沒好,白水來當然要繼續挑水,晚上回到房子,筋疲力盡的他就玩那個遊戲。
如此每天反覆同樣的事情,很快地天氣變得越來越熱,知了在樹上歡叫,街上的狗都躲起來乘涼,通吉斯那肥人更不得了,只有要下廚的時候才出現一陣子,其他人幹着活也顯得懶洋洋的。
只有白水來還行走如飛的挑着水,當然抬水的小夥子腳早好了,不過通吉斯見白水來挑得那樣起勁,便把小夥子安排去做別的活。
白水來也不明白怎麼現在挑的水變得越來越輕,走路越來越快,人也越來越精神,只知道再苦再累,玩過爸爸那個遊戲便會很舒服了,其實更不明白的是他身邊的人,很難想像他瘦小的身體哪來的力氣。
即使如此,他再令人驚訝也不過是廚房裏的一個小雜工,城堡里貴人軍官們的目光也從不在他身上多留一下。
有一天,城堡內來了很多人車,廚房忙得不可開交,水也用得特別快,白水來又要再去挑水。
水源在城堡外左邊的一條小河,是從異人訓練營那片森林流出來的,清澈見底,能看到水裏游的小魚,常有人在河邊觀賞。
今天河邊也站着一個少女,靜靜地注視着河裏的小魚。
看到這位少女,白水來便定住了,好像一剎那空氣停住了流動,世界停止了運轉。
那少女穿着輕柔的白袍,披着一件白紗巾,皮膚潔白勝雪,一對像大海一樣深藍的大眼睛和一張朱紅濕潤的小嘴,襯托着柔滑無瑕的臉,全身映射着太陽的光輝,美得不可方物。
白水來在想:“我遇到了天上的仙女嗎?”
少女看見白水來抬着水桶,褲腳一邊高一邊低,從頭到腳粘滿了髒兮兮的泥巴,嘴巴大張,眼珠圓瞪呆望自己的樣子,不禁“噗哧”的梨窩淺笑,如綻開的水中仙荷般脫俗艷麗,白水來更痴了。
這時,猛刮來一陣淘氣的風,吹起少女的裙擺,白玉般的雙腿露出,嚇得她忙按住裙子,可頭上的紗巾卻被掀起飛走了。
白水來這才發現,那少女頭上竟沒有一根髮絲,光滑得像剝了殼的蛋。但他覺得這一點也沒有影響,更顯得她的完美,好像長出頭髮反而是多餘的。
那少女尖叫一聲,捂住光頭說道:“你都看見啦?”
看到紗巾掛在身後離地有三人高的樹枝上,只好紅着臉向白水來哀求道:“請問,你……你可以幫我取回那條紗巾嗎?”
看着少女臉紅的樣子,感覺像在夢裏的白水來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放下水桶跑到那棵樹下,想也不想便一吸氣向上跳,但不夠高,落下時右腳點在旁邊的樹枝上,便又飛起抓到了那條紗巾。
下來的時候,因為他自己也沒想到會跳得那麼高,有點慌亂了,可以說是直摔下來。
“啪!”一聲后,白水來覺得五臟六腑像移了位,頭像裂開了,非常難受。
少女驚呼一聲,跑過來抓住白水來的手,輕輕的念了幾句話,白水來頓覺全身溫暖無比,再加上握住少女柔若無骨的手,一下子將難受的感覺拋開了。
白水來希望能永遠抓着她的手就好了。
只可惜那少女已放開了手,對他說:“對不起!你還痛不痛?我已為你施了傷療術,應該很快會好的。”
白水來坐起來不眨眼的盯她,少女有點臉紅了,說道:“你幹嘛老看着我,我……我是不是很醜啊?”一邊忙披上白紗巾。
白水來拚命的搖頭說:“不,你……你很美!”
少女的臉更紅了,說:“你很厲害啊,我從未見過有人跳得像你那麼高的。謝謝你!”
“哈哈!是嗎?我自己都不知道能跳上去的!”白水來抓抓頭傻笑道。
那少女忍不住笑道:“你這人真有趣,連自己能跳多高都不知道?我叫游雨蘭,你叫什麼名字?”
“白水來。”
“真奇怪的名字!”游雨蘭一邊笑着一邊站起說道:
“好了,我得走啦!有緣再會!”
白水來呆坐在地上,直至那白影遠去消失,才想起要去挑水。回到廚房,他被通吉斯揪住狠罵,但白水來心裏充滿了游雨蘭的影子,連通吉斯的罵聲都變成天堂的樂章。
晚上還在想,怎樣都睡不着,便又坐起來玩那遊戲。
一會兒,心靜神寧,才慢慢的睡去。
第二天,到城堡來的客人要走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女孩子在擁擠的馬車陣里,將人群的目光都吸引住了,簇擁在她身旁的都是一些高官貴人,幾乎將她淹沒,白水來定定地望着她偶爾展露一角的身影,兩桶水與他一樣靜止不動地呆在他肩膀上。
客人們離開以後,白水來沒有再見過這位美少女——
游雨蘭的出現。
炎熱的日子很快又過去,涼風送走了夏天,小河邊的樹已開始落葉,白水來每天挑水,都會呆站一會兒,看看游雨蘭站過的地方,還有那根白紗巾掛過的樹枝,發著他甜甜的白日夢。
這樣獃獃地過了幾十個日夜后的一天,白水來幫切肉的那位大叔扛了兩條豬,那大叔一高興賞了他兩塊麵糰。
他把麵糰留着,想等餓了再吃。
晚上回家的時候,發現有個髒兮兮的人蜷縮在小屋旁。那人衣衫單薄,在風中顫抖着。白水來呆看着他,那人叫道:“看什麼!我在這坐一會就走。”聲音清脆稚氣,原來是個少年兒。
白水來從懷裏拿出那兩個麵糰遞給他說:“你餓嗎?給你。”
那少年也不客氣,一把搶過去就啃。
白水來打開房門說:“進來啦,外面很冷的。”少年像看到怪物一樣瞪着他。看到白水來微笑坦誠的樣子,應該不會是在開他的玩笑,便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到了屋裏,那少年便嘖聲批評開來:“怎麼這都算房子啊,空無一物。”、“哎呀!那也**啊,跟地板差不多。”、“哇!你連衣服都只有兩套啊?”也不能怪那少年,房子裏的東西比少年剛才所說的只多了白水來爸爸那本書。
那少年嘻嘻哈哈的笑了一會,問:“你一個人一直住在這啊?”
白水來說:“是的。”
“看你年紀也不大,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都到天堂去了,不過我覺得他們還在我身邊。”
“哦!原來你比我還慘。”沉默了一會,那少年突然哭了,哭得很傷心。
白水來搞不懂那少年發生什麼事了,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人,便坐在地上看着他哭。等少年哭完了,白水來便說道:“睡覺吧,現在很晚了。”
那少年有點兒不好意思,被淚水洗刷后露出白晰軟滑的臉皮上顯出一絲紅暈,問道:“你、你讓我在床上睡?”
白水來點點頭。
“你不怕我臟嗎?平時街上的人像見老鼠一樣躲着我呢!”
白水來搖搖頭。
那少年露出潔齒銀牙笑着道:“你對人真好,我睡啦!”說完便不客氣地躺下來。
白水來也坐到床上,脫去上衣準備玩那遊戲。那少年顯得很緊張,坐起來抱着雙腳說:“你想幹什麼?”
“我要玩爸爸教的遊戲,你要不要一齊玩啊?”
那少年更緊張了,以為他是指大人男女之間的那種“遊戲”,叫道:“你別過來!我不玩,我、我是男人啊!”
“我知道。”白水來覺得他很奇怪,但也不去想那麼多了,擺好姿勢就開始玩。
現在白水來已練習得很熟練,不需要再對著書看。那少年見他只是盤坐着,雙手擺着奇怪的動作,很老實地一動不動,便不吭聲靜靜的看着。一會兒,不斷從白水來身上慢慢冒起霧氣,霧氣將他包圍着,環繞不散,當然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少年大奇,不知白水來是否在搞什麼魔法。看着看着,挨了又冷又餓的一天把他累壞了,少年不知不覺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白水來醒來,發現那少年已經走了。床頭留着一張紙,紙上壓着一隻用青草織的燕子。
令人驚嘆的是,將這隻草燕子放在手心,它就會展開翅膀一跳一跳,放回床頭上它就不動,有趣極了,不知道這草燕子被施了什麼魔法?
紙上寫着:“大哥哥,雖然你是個怪人,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我要回家去了,這隻燕子是我的護身苻,送給你啦,祝你好運。有緣再會。飛燕上。”字跡秀麗。
白水來心想:“還說我怪,他自己不也很奇怪嗎?”
單純的白水來也不想太多,回城堡幹活去,但在以後的日子裏,想起爸爸、游雨蘭,也常想起那奇怪的少年飛燕,因為那只有趣的魔法草燕子陪他度過了許多個寂寞的日子。
在洗菜生涯這段時間經歷里,他就只記得這些,其他的日子都只像牛馬般地在廚房裏幹活,簡單枯燥,不過很快他就跟這個城堡的廚房說再見了。
說來大概要感謝通吉斯吧!因為有一天他可能吃得太多,病倒了。恰好那天城堡又來了許多人,比上次還多,然後一個長着兩撇鬍子、戴着綠寶石頭盔的人走進廚房大叫:“通吉斯!快準備最好菜色,今天來了位紅石大將軍!”他環掃一圈,發現不見通吉斯那龐大目標便問:
“他跑到哪去?”
切肉那位大叔戰戰兢兢的說:“文將軍,通吉斯今天病倒了,現在還起不來。”
那文將軍一下暴跳如雷:“渾蛋!你們知不知道來的那位紅石將軍特別愛吃。我現在不管了!你們想辦法幫我準備好,做得不好吃,大牢等着你們的屁股!”說完便走了出去。
廚房的人大多是做大鍋飯給那些軍營士兵吃的,哪懂得什麼精美菜色。他們面面相覷,肝子拚命吞着苦水。突然他們想起什麼,眼光都望住在專心洗着菜的白水來。
切肉的大叔叫道:“小白!小白!”白水來抬起頭看着他。
那大叔笑着問:“小白,你會煮很多很多菜嗎?”
白水來點點頭。
“那你會煮什麼菜?”
白水來想了想,慢慢的說:“我會煮紅燒豆腐、蒜香骨、火腿肉菇、抓菜膽……”
“好、好,你隨便煮一個給我們試試!”那大叔打斷他道。
白水來搖搖頭說:“不行,通吉斯會罵我的。”他還記得有次煮點東西給大石頭吃,通吉斯看到了,狠狠用面棍揍了他一頓。
那大叔說:“別怕,通吉斯他今天不來了,你可以放心。”
白水來點點頭,便動手去做,不時還四周張望,害怕通吉斯的出現。
眾人雖曾看過他給大石頭炒菜,大石頭也常嚷好吃,但他們從未嘗過,因為煮出來的都給大石頭一個人掃光了,如今迫在眉睫,怎樣都得試一試。
很快,白水來用青豆、蘑菇干、雞蛋切碎拌着炒了一盤飯。
那炒飯看起來普通,但入口甘香可口,軟硬適中,味道的確很棒,很快就被眾人吃個精光,大家信心大增,一齊動手幫白水來張羅。
傍晚時分,宴會開始了,一盤盤顏色香味濃郁的菜肴上桌了。
這些菜色與天輝國人做的有天淵之別,天輝國人平時將肉切成大塊烤、烘、拌醬,而白水來做的肉是小片小片,碎碎的或煮或炒。廚房的人都先試過非常美味才敢送出去,但這樣奇怪的菜色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所以還是心驚膽顫的等着。
果然晚宴結束不久,那文將軍來了。一進來,他便大叫:“渾蛋,這些菜怎麼會這樣的!”看到眾人嚇得臉色發青,又喝道:“究竟是誰煮的菜?”
白水來站出來笑着說:“是我煮的,好不好吃啊?”
那切肉的大叔想拉住他也來不及了。
文將軍一邊蹬蹬大步走過去,一邊嚷道:“太過分、簡直是太過分了!”
眾人有些已閉上眼不敢看下去。
文將軍抓住白水來的肩頭,突然笑道:“好!好!真的太好吃了!”然後他向其他人嚴厲的說道:“太可惡了,你們這些傢伙怎麼可以現在才讓他來煮菜,搞得我以前都未吃過!”
眾人這才放下吊了半天的心,吐了一口氣。
此後白水來便換了一份工作、換了一個住處、換了一套衣服,連稱呼也換了,叫“小白神廚”,因為他成了貴族、官員們專用飯館的大廚,大廚所屬的住處,竟然就是異人軍營森林前面那個漂亮的莊園。
白水來從此告別了那間小屋,住進庄園裏。
偶爾一些較有名的異人也可以到庄園裏用餐。在異人軍營有能耐就會有名,在庄園裏聚集的異人,都是異人奇兵里拔尖的能人,如豪烏巴、雷大哥等等,當然還有大石頭。
莊園守衛森嚴,非高官要人不得入內,進來的貴人除了用餐,還與裏面的異人會面商討,然後選派一些異人跟隨他們出外辦事。
這莊園的真面目竟是個軍事要地,當然這一切白水來並不清楚,也沒有興趣了解,但他很高興待在這裏,因為好朋友大石頭和豪烏巴常來看他,他不再孤獨了。
現在每天,城堡里的許多貴族都要過來一嘗白水來的蒜泥白肉、圓蹄或黃金雞什麼的,豪烏巴還贊他真有本事,終於將父親的廚技發揚光大了!
那位通吉斯大廚只能幹瞪眼,把氣往肚子裏吞。
阿卡都麗的四季分明,冬天來到時非逼你穿兩三件毛衣不可,不過卻未曾下過雪。
何將軍、天靈法師和古鋒就在這寒風裏回來了,大概天靈法師不想讓白水來再捲入戰爭,議會時並沒有叫他去,只叫了豪烏巴和大石頭,但會後不久大石頭還是劈哩啪啦全講給了白水來聽。
天靈法師查遍了聖源地上的各種印痕,最後細究出那些怪獸是通過從一種“超熱能次元門”在西方盡頭傳送而來。
產生那種可以讓如此龐大軍隊通過的超熱能次元門的能量,即使集合全天輝國魔法師的力量也產生不了!
接着又在異人村四個角落各找到一片痕迹,也就是說一共有四個次元門,所以暴獸們才能來去無蹤地殲滅聖源地。
這種事只有天上的神或地獄裏的魔才能做到,究竟西方盡處出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難道真的是邪神再度復活?
眾人恐懼萬分,整個城堡氣氛凝重極了,將士軍兵們慌張地忙碌準備起來,天靈宗師馬上動身回國都——魔樂雷得向國王彙報此事,何將軍則到西面邊疆的城市發放強軍令,準備抗禦西方魔怪之物,異人奇兵們更加緊了強化訓練。
半個月後的一天晚上,白水來的心情非常緊張和興奮,這並不是因為全國已頒發了警戒令,讓人民做好戰爭準備;也不是因為今天有一位藍石大將軍帶着十萬大軍增強阿卡都麗的防衛力;而是在幾個月前,白水來曾翻到父親遺書中那個遊戲的后一頁,上面寫着:“當你玩前面那個遊戲夠三百次了,我就教你一邊煮菜一邊玩的遊戲,記着,一定要夠三百次,而且要每天練噢!”
字下面是動作各異的人像,後面連續十幾頁都是人像和一些說明,白水來數過一共有六十四個,而今天,他剛好玩過了三百次,便開始認真的看着學習。
第二天,白水來煮菜時不斷轉換不同的姿勢,時蹲、時躍、時伸、時縮、時高、時低。庄園裏的其他廚師雖然看到覺得很奇怪,但白水來原本就與眾不同,加上他現在是最紅火的大廚師,所以也沒人去干擾他。
白水來非常勤奮,可以說是不懂得偷懶,每天晚上練盤坐,白天就練動作。
他當然不知道,這是他父親特意為他所寫的“白日無極六十四式”超強武技,前面則是白日無極練氣之法,三百次的練習已讓他熟悉得連走路睡覺都運走着白日之息,這樣才能更好地配合招式練習,他父親已將畢生武學凝聚於此。
春去秋來,日月如梭,五年光陰眨眼過去。
奇怪地毫無任何戰事發生,人們的心才平靜下來,天輝國已解除警戒令,只是軍隊仍保持如一的操練準備。
城堡廚房裏的肥人通吉斯現在不但吃,還經常喝酒,下廚后他便躲在一角喝酒。一天,他的侄兒通澤雲來看他,通澤雲剛升上了隊長,興緻勃勃的,看見通吉斯悶悶不樂就問道:“叔叔,現在怎麼老那個樣子,以前你不是志氣昂揚的,是不是有什麼悶事?”
通吉斯哼了聲道:“別提了!你都不知道那叫白水來的小子有多神氣的,煮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竟把城堡里那些貴人們都搶了過去。”
通澤雲笑了笑道:“別怕,我今天被升上隊長,我來幫你出這口氣,告訴我那小子的情況吧!”接着兩人便密談起來。
阿卡都麗一如既往的繁華,擠擁的人群讓寬闊的街道變窄了,一個小青年為了趕時間習慣性地走向一條僻靜的小巷,他長着一頭油亮的黑髮,一對大眼睛也是一般的烏黑髮亮,臉上總掛着甜甜的微笑,抱着一大包蔬果,精神奕奕地踏着快樂的腳步。
他並不算英俊,身材也不高,對比高大的天輝人來說是屬於瘦小那一類,任何一個天輝青年看上去都比他強壯,但他讓人有一種誠實勤懇、親切可愛的感覺,藏在巷中雜物堆里的通澤雲有點懷疑叔叔的話了,他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欺負人的壞人,但既已答應了叔叔,還是給他一點教訓吧。
通澤雲向同夥們打了個眼色,十幾個人便從巷頭巷尾雜物堆里鑽出來把白水來圍住,通澤雲奸笑着對他說:
“小傢伙,有什麼好吃啊!也不分給我們兄弟。”說完便伸手去搶白水來手中的水果。
白水來輕輕閃開,說道:“這些是給我的朋友們吃的,你想吃,可以跟我回去啦,我叫他們分給你一點!”
他說得誠懇認真,通澤雲怔了怔,但還是發狠嚷道:
“好啊!你敬酒不喝,我也不客氣了,兄弟們!給我打!”他只是想找借口扁白水來而已。
十幾個人拳腳像雨點般打向白水來。白水來腦袋瓜笨,但身手卻很靈活,抱着那包蔬果東躲西鑽的避開了不少攻擊,奇怪的是,有些人明明已打中他了,但不知怎的感到微微一震便斜向一邊去,搞得已有好幾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們更是惱火,怎麼這麼多人都打不了一個小傢伙。紛紛抄起木棍、鐵鏈,圍着白水來狠狠的打。
突然有人大叫道:“誰敢打我的兄弟!”聲音像響雷在身邊炸開似的。
有些人嚇得連傢伙都跌下地了。他們轉身一看,一個跟平房一樣高的巨人站在巷尾,皮膚鐵般黝黑,肌肉橫生,虎背熊腰,一對燈籠似的眼睛瞪着他們。
巨人又大喝一聲沖了過來,通澤雲他們感覺像被巨型鐵球擊中一樣,被撞得飛到半空再摔倒在地。
木棒打在他身上好像變成了豆腐似的折斷粉碎。他右手一抄,捉住幾條甩過來的鐵鏈,幾個拿着鐵鏈的人驚嚇得忘了放手還緊緊拉着,他順手一扔,那幾個人如鳥一般飛出去,跌到巷頭去便爬不起來了。
通澤雲和剩下還能動的兩個人拉出佩劍衝上前刺過去,那巨人伸直握緊的拳頭原地一轉,衝到較前面的二人被擊中,摔到兩邊的牆上,頓時頭破血流。
通澤雲馬上勒住腳步,拿着劍的雙手不斷顫抖着,只能嚷嚷:“你別過來,我不怕你,別……別過來。”
那巨人走到他眼前,用右左手兩個指頭將他的劍夾了過來,右手一削,“噌!”佩劍斷成兩截。那巨人握緊拳頭準備打下去時,巷頭那邊一個人叫道:“大石頭,放過他們吧!”
通澤雲聽到聲音,立刻連滾帶爬的跑到說話那人旁邊,抱着他的腳說:“文將軍!救我,有怪物!快救救我!”
文將軍腳一蹬甩開他,哼了一聲說:“也不知死活,連異人奇兵里的超級力士大石頭都不認識,還虧你能爬上隊長的位置。”
大石頭在這五年裏簡直是茁壯成長,少不了白水來填鴨似餵養他的那份功勞。他曾對白水來說過,不論你去到哪裏我都要保護你、跟着你。其實他是捨不得白水來的那些紅燒雞、醉雞、油豆腐等等……
白水來站起來,拍了拍那包東西上面的泥,對大石頭道:“你走吧,出來已很久了,不然豪大哥又要罵你了。”
“是啊,我可是偷偷跑出來的!”大石頭一拍胸口道:“包在我身上,沒問題!”然後把白水來托放在肩膀上,就飛奔起來,一邊跑一邊大叫:“借光!借光!”
猶如巨大的野山怪似地往城堡方向跑去,扔下文將軍、那個晚上肯定要作惡夢的通澤雲和十幾個昏迷不醒的哥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