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5大結局(二)

Chapter115大結局(二)

身後住院部大樓,秦牧暘倚着玻璃門框笑得妖嬈至極,“小怪獸,你這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楚念怒,“……!”扭頭,齜牙咧嘴的憤憤瞪了秦牧暘一眼。

秦牧暘笑得好不歡快,心情甚好。

細長的桃花眼輕挑、不經意間往遠處一撇,噙笑的視線觸及顧楚北暗沉冷峭的背影時、倏爾凝結。

眸光冷鷙,眼帘微凜垂下半分,桃花眼眯起,氤氳了些許意味不明的險薄。

“阿澈,你先帶小怪獸和宸宸回家。”秦牧暘突然清冷涼薄下來的語氣,讓許翊軒也頓時有些警覺。循着秦牧暘暗沉陰鷙的目光望去,許翊軒溫潤的眼渦深處驀而一滯,只聽見心臟處“咚”的一聲,似乎要挫裂開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許翊軒抬手捂住了楚念的眼睛,抑不住的慌亂中,還順勢捂住了楚念的鼻子。

楚念姑娘感覺難受,掙扎了一下,語氣不滿,“哥哥,你捂着我的眼睛做什麼?我看不見了啦……”

旁邊,江宸小朋友睨了楚家小怪獸一眼,“女人,真為你的智商捉急,重點是看不見了嗎?爹地是要悶死你!”

“……”楚念姑娘頓時就驚了。呆住,一動也不敢動。

江宸小朋友的眼角里滑過一抹“大仇得報”的快意,撇撇嘴,這才戳了戳許翊軒的大腿,提醒道:“爹地,你要把這個女人悶死嗎?”

許翊軒晃神中,完全沒了主觀能動意識,聽見江宸的話后,迷茫地看了僵硬的楚念一眼,鬆開手,就見楚家小怪獸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哥哥,你真的要悶死我嗎?”委屈極了的樣子。

許翊軒一陣心疼,又說不出的彆扭,伸手,將楚念緊緊擁進懷裏。

尖翹的下巴擱在楚念姑娘的肩窩裏,許翊軒的語氣清淺溫柔,“念念,一直待在哥哥身邊,永遠不要離開哥哥好不好?”

“好。”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管之前哥哥做錯過什麼,都不要離開,好不好?”

“好。”

“念念發誓。”

“我發誓……”搖晃着小腦袋,楚念姑娘小臉上表情很是嚴肅又認真。

在某隻小怪獸純潔的五歲心靈里,發誓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就像三國演義里的桃園三結義,“不能同日同時生,但求同日同時死,患難與共,兩肋插刀……”

昨天晚上,小怪獸又重溫了一遍當年的經典。尤其是桃園三結義這段,到昨天晚上為止,她一共看了一百零八遍。

“……”許翊軒表示無語,額上三根黑線滑下,江宸小朋友更是用一臉鄙視的眼神兒看着楚念,末了,小手拽了拽許翊軒的衣袖,眼眶裏沾染無奈,“爹地,我想回意大利!”

一聽江宸說要回意大利,登時,小怪獸的眼珠子就瞪大了。

往後跳開一步,一臉“你丫沒良心”的表情,“江宸,你個小白眼狼,翅膀硬了是吧?是誰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說起這個,江宸小童鞋的臉色頓時烏黑一片,恨得牙根直痒痒,咬牙磨蹭了半天,從唇縫裏溢出兩個暗沉的音節,“是你!”

據秦叔叔說,當年他剛剛出生只有三天、就被親生父母丟在醫院裏,是眼前這個女人把他抱回了家。

更確切的說,是“偷”回了家。

鏡頭拉回三年前。

某一天傍晚,還是一隻小嬰兒的江宸小朋友被丟在了醫院的保溫室里,恰巧楚念小怪獸來醫院禍害人世間,保溫室走廊里,隔着玻璃牆壁,楚念姑娘看見了江宸,頓時就手痒痒了。

趁值班護士出去吃飯的時候,楚家小怪獸溜進保溫室,把江宸藏在衣服里,“偷渡”回了家。

又據爹地說,那個女人把他抱回家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快被憋死了。

幸虧、秦叔叔醫術高明,把他救了過來。

至於“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說起這個,江宸小朋友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南牆上。

他六個月大的時候,家裏的傭人突然辭職回了鄉下老家,然後楚念自告奮勇的承擔起了照顧江宸的責任。

當然,重點不是這裏。

最重要的是……那時,楚念姑娘的智力也只停留在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子的水平上,吃飯、穿衣、洗澡什麼的都要許翊軒來照顧她。

好吧,與其說是楚家小怪獸她照顧江宸,倒不如說是禍害祖國未來的花朵。

可憐的小江宸,拉了尿了沒人管,餓了渴了更沒人管。

楚念姑娘完全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啊,於是乎,經常把屎尿糊的滿床都是,更悲劇的……那隻毛躁的小怪獸還經常在裝模作樣的收拾床單的時候、“順便”把那些臭烘烘的東西糊江宸小朋友一嘴。

可憐江宸才幾個月大還不會說話,要不然肯定張嘴咬斷楚念姑娘的脖子。如此熬了一個多月左右,許翊軒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那時,江宸已經快被楚念姑娘給折騰死了。

秦牧暘連夜從美國飛回法國才救了江宸一條小命,事後,秦牧暘拿這事兒戲謔楚念姑娘,“宸宸是被小怪獸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楚念姑娘囧,“……”雖然她聽不懂那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看許翊軒臉上那萬年不變的溫潤笑意里染了一抹促狹和好笑,瞬間就懂了,肯定不是一句好話!

哥哥說過,漂亮的男人都是有毒的!

像禽獸這種美到慘絕人寰、禍國殃民的,那是毒中之首哇!!!之後的種種慘痛教訓更是告訴楚家小怪獸,為了生命安全,一定要遠離美男。

所以,從某天開始,楚念姑娘開始避着秦牧暘走,即便碰面,也必定會保持三米之外的安全距離。

時光流速,轉眼三年後。場景拉回。

楚念乾笑,迎上江宸小朋友陰鷙暗沉的視線,有些訕訕的感覺。

很沒有底氣的吸了吸鼻子,小怪獸黑的發亮的眼眸深處滑過一抹狡黠,忽然就挺胸抬頭,很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反駁道:“江宸,你丫太忘恩負義了,當年要不是我、你媽咪,你早就被黑白無常帶到火星上去了!”

旁邊,一臉陰鬱之氣的秦牧暘忽然扭頭,微眯的桃花眼末梢浮起一抹戲謔,“對啊,宸宸,當年要不是那些屎尿,你早就餓死了!”

楚念,“……!”

“……”江宸一臉漆黑不屑,撇嘴,轉身,不搭理楚念姑娘。

這幾個沒有節|操的人,鬧騰起來甚至忘記了現在是什麼狀況,完全忽略了顧楚北的存在。

四個人嬉皮笑臉、勾肩搭背準備回家時,顧楚北僵硬的身形終於有了鬆動,“念念……”

淺淡喑啞的聲線隨風飄散,幾乎聽不見,卻如重鎚一般一下子擊中了楚念心底里最柔軟的地方,針扎一般的痛楚。

唇邊歡快的笑容瞬間凝滯。

腳步頓住,楚念緩緩轉回身去,當時,她臉上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許翊軒隨之察覺她的異樣,一顆涼薄的心被提到了心口上,驀而一滯,胸口處有種被狠狠掏空的感覺,慌亂、緊張、不舍……各種難受的感情摻雜在一起,鋪天蓋地傾覆湮滅,似乎要將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念念,”聲線顫抖,許翊軒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抓住了楚念的手,清淺依然卻觸不見底的眼渦里浮現一抹祈求,“念念,不要走……”

不待楚念反應,許翊軒已經伸手將她扯進了懷裏,緊緊的抱住,雙臂上的力道大的似乎要將她勒進他的身體裏,他的側臉深埋進她的肩窩裏,緊貼着,一如既往的溫度冰涼。

楚念無措之際,耳邊傳來許翊軒微微含了哭腔的聲音,“念念,不要離開我!”

心底深處驀而一軟,亦緩解了那股針扎一般的痛楚,楚念反手抱住許翊軒,側臉輕輕貼上許翊軒的下巴,語氣軟糯,“念念不會離開哥哥的!”

說著這話時,楚念完全沒有發現不遠處、顧楚北臉上絕望的表情,那是一種徹入骨髓的絕望。

痛極,刻骨,卻是現實!

顧楚北突然間明白了,這三年,他失去的到底是什麼!

楚念最終還是跟許翊軒走了。

夕陽下,楚念的身影被拉長,顧楚北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拉住她,卻被走在最後的江宸擋住,小大人似的江宸通過幾個人的幾句話、幾個表情、幾個動作似乎就已經猜出了事情的起源、經過和結尾。

冷着表情睨了顧楚北一眼,皺着小眉頭、語氣不屑,“對於那個女人而言,現在的你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一語中的。一個三歲小孩子都能看透的事情,顧楚北卻不能釋懷。

因為,他缺失了的不僅僅三年,或許會是一輩子。

眼眶猩紅,迷濛,楚念的身影漸漸模糊在視線中,顧楚北的意識徹底失去前,只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喊了一句,“Ah,onaperduconnaissance!”(法語:啊,有人暈倒了!)。

作家杜拉斯說,“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它是一種不死的慾望,是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

這話用在顧楚北身上,就是,“楚念之於我,是肌膚之親,是一飯一蔬,她是一種不死的欲|望,是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

那天晚上,顧楚北想通了一件事情、來解釋他現在的境遇。

他想,他應該是中了一種叫做“楚念”的毒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終至完全墮落,一旦不能沾染,便身心俱顫、肝膽俱裂。

第二天一早,顧楚北就讓韓暘幫他查到了楚念在法國的所有信息。

普羅旺斯臨近大片薰衣草花田的別墅里,顧楚北一襲Burberry黑色襯衣、同款黑長褲站在落地窗前,手裏拿着的是楚念最近一段時間的照片、還有一份用牛皮紙袋子裝着的資料。

從袋子裏拿出資料,隨手翻動了幾下那幾張薄紙,稀薄安靜的空氣里,呼吸清淺,只余紙張被翻動時發出沙沙的聲響。顧楚北冷鷙的視線在紙上隨意瞥了兩眼,突然抿唇嗤笑一聲,表情里滿是不屑,“楚漓?”

揚手一揮,逆着風,薄薄的幾張紙凌亂飛舞在半空裏,然後慢悠悠的滑落到了地上。

一直恭敬的低頭站在落地窗旁的黑西裝法國男人眸光一閃,深彎腰,背部線條再度拘謹幾分,以流利的中文道:“顧先生,據我們情報機關調查,認為楚念小姐現在這種狀態、可能是之前被人為的洗過腦,大腦皮層記憶神經被擾亂並破壞,然後被灌輸了錯誤的記憶。”

話落至此陡頓,法國男人抬眼看了顧楚北一眼,只見顧楚北一臉暗沉,陰鷙的眼睛微眯、折射涼薄的寒光,緊抿唇、難掩一身戾氣。

法國男人暗暗心驚,強穩着心神、繼續道:“醫學界裏、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秦牧暘,一個是劉謙,還有一個是五年前就已經去世的Andiths醫生。”

“秦牧暘嗎?”眉簾掀起半分,顧楚北抿唇冷冷的輕笑了一聲,涼薄如斯,只讓人覺得刀光劍影逼近喉嚨,下一秒就是地獄,法國男人額上浮起一片虛汗,幾乎要扛不住那強悍的壓迫感。

只能硬着頭皮問道:“那,顧先生您的意思是……?”

“你們看着辦!”回答了跟沒回答一樣。

顧楚北陰鷙的視線一直停駐在落地窗外某個虛無的焦點上,冷笑妖嬈,唇邊的笑弧明艷的驚心,卻沒有一絲溫度,寂滅的驚心動魄。

法國男人頓時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被褪了一層皮的蛇似的,心裏暗暗叫苦,東方男人的心思都這麼深沉、難以猜測嗎?!

虛無縹緲的完全猜不透他心思的下一個點會停在哪裏,陰險的實在是太美麗了啊!

唇角抽搐,法國男人再抬頭時,卻見顧楚北的目光已經從遠處移回到了手中的照片上,眼渦深處的情緒驀而柔軟,溫柔以對,指腹摩挲着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小人兒,抑不住的眷戀和深情。

法國男人愕然,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為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冷漠陰鶩氣息的男人是無心無情的,卻沒想到,原來他所有的柔情都已經全部傾瀉在了一個人身上,百密一疏,終至再也分不出丁點兒柔情給其他人。

頓時,“東方男人心思深沉、內斂又極度陰險”的結論更加堅定!

法國這邊還風平浪靜的時候,中國言城那邊的輿論界已經血雨腥風的快要炸開天。

從昨天晚上開始,言城的各大娛樂媒體就一直在滾動播放一條新聞言城前任市|委|書|記深陷桃|色緋聞,疑是當年插足顧總裁婚姻的第三者?

各大實體報紙的新聞頭條,一律的都換上了用大黑色字體標明、幾乎佔大半個版面篇幅的報道。

還有一些“神通廣大”的雜誌社,甚至抖落出了幾年前,楚念、顧楚北、許翊軒、祁謙還有程瑩瑩五個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那洋洋洒洒的文筆、那氣壯山河文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先是詳細描述了許翊軒拋棄楚念、劈腿程瑩瑩的過程,並曬出當年在赤紅之夜、許翊軒和程瑩瑩的激wen照,還有言大校門口旁邊的向日葵奶茶店裏,楚念用奶茶潑程瑩瑩、許翊軒怒言相斥的樣子。

之後,許翊軒和程瑩瑩去了美國,祁謙和顧楚北出現。

三人之間錯綜複雜了一段時間后,顧楚北以鐵血柔情抱得美人歸,而受了情傷的祁謙則遠赴美國,並和美國醫藥界大亨的千金小姐AmirSmith結為連理,至此,祁謙戲份逐漸淡化,顧楚北的形象被塑造的異常高大。

再之後,就到了三年前顧楚北和楚念的婚禮上。

據某家雜誌社爆料,當日、楚念之所以會做出那等瘋狂殘忍的事情,流掉孩子、以極其血腥的形象出現在婚禮現場並逃婚,完全是被許翊軒蠱惑。

最後,楚念離開言城時搭乘的私人飛機爆炸墜海,也是許翊軒一手策劃的。

而距離當年飛機爆炸墜海事故的六個月後,楚念和許翊軒一起出現在意大利街頭的一組照片,更是完美印證了上述爆料的真實性!

不管法國那邊輿論有什麼動向,反正,言城是動|盪起來了。

從那天下午見到顧楚北之後,楚念就一直覺得心裏空洞洞的,有種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的感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忘記的到底是什麼。

對着落地窗發獃時,腦中偶爾會有那麼一些熟悉到發亮的記憶片段閃過,但只是一閃而過、轉瞬即逝,快的她根本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腦中剩下一片茫然,然後,她原本清晰的記憶就會慢慢模糊起來,就好像,這些記憶根本不屬於她一樣。

而且,只要一想起那天下午顧楚北冷峭孤寂的背影,就會莫名的心痛。

第三次蜷縮着身子倚在落地窗旁時,她的心情再度陷入無邊無際的荒蕪中,宛若深夜,沉悶、漆黑、鬼魅,楚念已經開始慌亂了,她突然懷疑起來、自己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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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知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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