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圓滿(結局下) 二更
這段回憶,她從來沒有人說過,她不捨得,也不願意讓任何分享。這次為了那個人,她想,她該大方一次了。
林淺清看着顧相宜的眸子竟有點惋惜與心疼。大概她在透過顧相宜的眸子,她的回憶,再看七年前那梧桐樹下的少年吧。
回憶再繼續,似乎一點一點隴上一種陰翳傷感:“四十天,他沒有與我說過一句話,梧桐花都落了,他還是不肯離開,成天什麼也不做,只是守着那些樹,還有那把木椅子。他也從來不讓我靠近那些梧桐,又一次我只是碰了一下那顆小樹苗,他差點沒有用一個眼神將我凍死,然後他第一次與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你離遠點,清清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東西’。”
“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嫉妒你嗎?嫉妒到我恨不得將那些梧桐樹都給毀屍滅跡了,但是我不敢,要是我真那樣做了,江綿憶一定會殺了我的。”眸中瘋狂的灼熱一閃而逝,她只是笑笑,繼續,“不過我卻着了魔一樣覺得那是個不錯的開始,至少江綿憶肯和我說話了。然後我每天更加肆無忌憚地纏着他,有時候便會故意越界,讓他罵罵我,我真是犯賤,居然會覺得江綿憶對着我大吼大叫一點都不溫柔的樣子很可愛。”
“我很傻對不對?本來只不過是一場長輩一廂情願的商業聯姻,我卻一頭扎進去了。”她自嘲,“我也覺得我很傻,那麼瀟洒驕傲的我,怎麼就栽在江綿憶手裏呢。不過江綿憶更傻。林家那時候還是被封了,他天天爬院子進去,足足兩個月,弄得我練就了一身爬牆的技術。”
“之後,江老爺子來了,我不知道他和江綿憶說了什麼,然後江綿憶就沒有再去林家了,居然還破天荒地答應了江家安排的留學,不過很慶幸,我和會和他一起出國。”她苦笑,“我當時一定是高興得昏了頭了,居然沒有想到江老爺子那個奸商一定是與江綿憶做了什麼交易。從美國回來之後我才知道,江老爺子將林宅買下了,但是是登記在你的名下,還有江家承諾會找到你,甚至等到江綿憶從美國回來,就不再干涉你和他之間的事情,所以江綿憶才會妥協,為了這件事,我父母還去江家討了說法呢。我算什麼啊,都明明承諾了綿憶與你之間的事情,還將我一起送去美國。”看向林淺清,她說,“你很聰明,有些事情你應該你想得到。”
是的,即便不聰明,她也知道了,恍然大悟地說:“難怪江綿憶會不待在總公司卻來了這個小小的分公司,難怪以我夜校的文憑居然能進江氏這樣的國貿公司。原來這一切都在江綿憶的掌控中,原來只有我一個人以為置身局外。”
“對,你想得都對,這是江老爺子和江綿憶之間的約定,所以他一叢美國回來就來找你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林淺清突然收斂了所有情緒發問。
顧相宜聳聳肩,竟漫不經心一般,端着咖啡啜了幾口,說:“沒辦法,太善良了,見不得你這樣虐待江綿憶,我看着可憐。”她語氣竟有些哀怨,半真不假的神情。
林淺清卻篤定:“你是心疼他。”
對方笑:“對,我心疼他,我可不像你這麼無情。”對於江綿憶的感情,除了在那人面前,她從來都坦然承認。
“你還喜歡他。”林淺清更加篤定。
她沒有笑,神情不帶一點戲謔:“錯,我愛他,而且絕對不比你少,所以你最好有點危機感,不好好珍惜他,沒準哪天我就把他搶來,讓你後悔莫及。”說道後面似乎惡狠狠一樣的威脅。只是眸光卻沒有半點灼熱,只是純凈如水。
林淺清搖搖頭:“你不會,你會告訴我這些話,說明你已經放下了。”
對方見被拆穿,有些悻悻:“可不可以不要這沒聰明,非要點破嗎?確實,江綿憶我承認我得不到,也要不起,所以好不如大大方方成全,你知道江綿憶的性子吧,別看着他對你好,其實他是個很無情的人,只不過對你一個人好而已,要是我還有那個心思你覺得他還會讓我待在江氏嗎?”顧相宜坦然地讓人咋舌,這樣一個女人即便是同樣身為女人的林淺清都忍不住疼惜愛慕。
“你還是很喜歡他。”
她不否認,只是說:“不要告訴江綿憶,我覺得說明了,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炒我魷魚。”她自問自答一般,又開始絮絮叨叨將這那些年不為人知的故事,“我是什麼時候對那個傢伙死心的?應該是去美國的第二年。”
“可以告訴我嗎?”突然林淺清很想知道,這樣坦然純凈的她和江綿憶之間的所有故事,嫉妒不假,卻也欣賞。
她笑:“雖然很丟人,但是可以。在美國我本來學習美術的,為了他,我改了金融,還騙家裏說要繼承衣缽,到頭來我現在窩在江氏當個小小的總經理,差點沒把我老爹給氣死。”她突然打住,笑得竟有些靦腆,“扯得遠了。我們一個專業,成天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看書,不過你也知道江綿憶的那個變態腦袋,我哪裏跟得上他的進度,累得半死不說,還是差了幾大截,我就以此為由,讓他給我補習,其實他一開始不肯的,那個時候,他都不和我說話,中有被纏得煩了,才會沖我發發脾氣,態度惡劣的很,不過我自然有辦法,我告訴江綿憶我們是要一起修完課程才回去的,他大概是怕我耽誤他回來與你相聚的時間,所以才會幫我補習。我就傻傻地想,機會來了,近水樓台先得月,我也不是太差,有才有貌的,他早晚有一天會被我拿下,可是還沒等我拿下他,我就被判出局了。”
“以此補習的時候,我偷懶,拿着他的皮夾玩弄,然後就看到了裏面你的照片。當時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還有跟着塌下來的是江綿憶的臉色,他很不客氣地搶回照片,我還強顏歡笑地試探他,當時的我就是傻,傻到問了一個最愚蠢的問題去試探他。”
林淺清大膽猜測:“你問了我。”
顧相宜點頭:“女人的思維果然都是一樣的,確實,我問‘這就是清清吧,你的女朋友嗎?’”頓了頓,反問林淺清,“你知道江綿憶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嗎?”林淺清沒答,顧相宜自問自答,只是聲音里染了一點失落,釋然微末,卻還是讓林淺清捕捉到了,她說,“他回答的很乾脆,說,這是我將來的妻子。”
眸光一沉,林淺清覺得突然有什麼淌過心頭一樣,暈開一汪暖暖的東西。
妻子啊……林淺清緩緩笑了,猝不及防間,眉間所有陰鬱便都散開了。
林淺清想,大概這就是她的結局,一敗塗地了,算了,如果那個人是江綿憶,她認輸好了。
林淺清釋然的表情那樣明顯,顧相宜知道,林淺清所有固執都瓦解了,她已經親手將那個男人推開了。
顧相宜不動聲色地斂了所有表情,又說:“那個時候,江綿憶才十八歲,還沒有成年。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愛上了一個永遠不會愛別人的人。那天我做了個夢,夢見了你,和照片里一模一樣的臉,走在沙灘上,臉上全是泥,在沙灘上一直跑一直跑,你身後,是江綿憶在追,夢裏江綿憶笑了,笑得那樣開心,那樣肆無忌憚,我從來沒有見他笑過你知道嗎?真是可笑,那次夢裏是第一次見江綿憶笑,可是我卻該死地心動滿足,我想,既然只有你能讓他笑,那就放手好了,誰讓江綿憶笑起來那麼好看呢,我就這麼沒有出息地投降了,然後託了江綿憶的福,我用了最少的時間,憑藉這顆不怎麼出色的腦袋,近花了三年時間就拿到了最高學位。”
深深吸了幾口氣,有些口渴了,她端起咖啡大灌了幾口:“聽完了我的不堪往事,有沒有覺得我很傻,有沒有覺得很可笑。”
林淺清搖搖頭:“不,你很好,真的,我想,如果江綿憶先遇上的是你,也許會喜歡這樣的你。”
顧相宜只是笑笑,唇邊酸楚:“這個問題我問過江綿憶,他卻回答,他喜歡你與時間沒有關係,是命中注定。”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江綿憶很幸運,在那個時候遇上的是你。”
“不用謝謝我,如果覺得愧疚的話,就對綿憶好點吧,一個人能遇上一個這麼愛你,你也這麼愛他的人很不容易,好好珍惜他吧,這種緣分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遇上的。”挑挑眉,她似笑非笑,很苦澀,“不要告訴我你不愛他,這種話也只能騙騙江綿憶那個傻子,你看江綿憶的眼神和我當年一模一樣,完全是一種着迷,不可救藥的程度,所以不用再用那些借口,還有尊嚴算個屁,什麼驕傲,什麼時間都是屁話,還是趁現在抓住他,由於時候你以為永遠不會失去的,沒準明天就不再了。”
她卻突然眸光一暗:“哪有什麼永遠不會失去的,早在七年前我就不這麼幼稚了。”心中所有結痂的傷口,她正在一點一點剝離,“你只知道江綿憶的故事,那知道我嗎?我狠江綿憶不僅是因為江家袖手旁觀,也不是因為江綿憶不在我身邊。”
“那是因為什麼,還有什麼理由讓你明明喜歡他,還要這樣想盡辦法離開他。”
她嘴角荒涼,一張唇,全是苦澀,卻還是艱澀地吐字:“七年前,我沒有參加高考,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不是因為秦氏破產嗎?”顧相宜理所當然地以為。
她搖搖頭,大抵真是時間久了,想起來,沒說出來也就沒有那麼沉重了,只是淡淡的語氣:“不是,那時候我懷孕了,綿憶的孩子。這個孩子被我父親打掉了,在我昏迷的時候,因為這個原因,我與我父親針鋒相對,因為我他才會躺在病床上七年都沒有醒過來。”
顧相宜不可置信,竟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麼一茬,難怪林淺清會這樣怨恨,要是江綿憶知道的話,怕是這輩子都要自我責怪了。
誒!這一對啊,真是多災多難呢。
顧相宜驚詫了許久,才找回冷靜,試探問:“所以你怨綿憶,你將這一切都歸罪到他身上?”
她只是搖搖頭:“不,我是怨我自己。”
怎麼會不怨,如果是自己的話……顧相宜覺得可笑,幹嘛做這樣不可能的假設呢,又問:“那現在呢?你還怨他嗎?”
“我不知道,我想大概是怨不起來了。他失去了很多,我也錯過了很多,是誰的錯我都已經分不清了,也許根本誰都沒有錯。”臉色微微落寞,她語氣無力虛渺,“我的父親是我這輩子的債,我想不能心安理得。”
這大概就是癥結所在吧。
顧相宜想了想,勸說:“不,你應該更努力地幸福,連同你父親的那一份。”
她抬眸,眼潭迷茫得見不到底,錯落間全是不確定:“七年了,還可以嗎?太多東西我都不敢相信了。”
“只要相信江綿憶就好了,你愛他不是嗎?”這一句一句循循善誘,都像一個一個釘子打到心裏,她自己親手而為。
江綿憶,你的幸福我不能給,但是我會替你爭取。
這是一顆愛人的心,不是沒有嫉妒,不是沒有瘋狂,只是終究是抵不過捨不得三個字。
林淺清恍然了片刻,眸光漸進匯攏,聚成一道晶亮的光,然後重重點頭,“是,我愛他,雖然一直自我欺騙,但是還是不可否認。”
“這個不就得了,不要有那麼多顧慮,一個人愛上一個人的幾率很小,那個自己所愛的人同樣也愛自己的幾率更小,這種幸運不是誰都遇得上的,摸摸自己的心,不要在自我欺騙了。你們已經錯過了七年了,人生能有多少個七年,未來那麼多不可預知,所以何必這樣相互折磨呢。珍惜眼前吧。”
珍惜眼前,這大概是最容易,也最難的四個字。
只是這一次,她想,她該為了那個人用盡全力一次了,不幸福的人已經不幸福了,既然放不下,何必強加給自己不幸福。林淺清釋然一笑:“我想謝謝這兩個字已經不夠了。”
相視一笑,抿了恩仇,大抵該是雨過天晴吧。
“你這榆木腦袋終於開竅了。”她玩笑,“謝謝就不必了,讓江綿憶給我漲點工資還好。”
顧相宜笑着,很開懷很開懷的那種笑,只有如此,大概才能遮蓋住那從身體裏滋長出來的落寞失意。
她知道,這之後,她就永遠失去了,到了必須要放手的時候了……
“我該回去了。”
“是啊,江綿憶這會兒肯定等急了。”
“不,得回家一趟取點東西。”她起身,又回頭,“不要告訴江綿憶我懷孕的事情,這輩子我都不想他知道。”
她點點頭:“你很愛他,遠比你自己想得要多。”
因為知道那些疼痛,因為嘗過那種苦澀,不想他也經歷,因為愛,所以選擇釋懷與遺忘。
顧相宜想,還有什麼好遺憾的,那個最愛的人,已經有了一個更愛他的人了。
林淺清會心笑笑,信任不需要言語,自始至終,她們都站在一個角度,愛那人一樣的心情。
林淺清租住的小平房是一處即將拆遷的廢棄樓,因為已經着手了,那一帶便沒有再通車,她走回住處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沒有路燈,只有一路暈暈暗暗的月光,她卻在那昏暗的路燈下,看到了那人身影,打下長長斜長影子,便在等下,低着頭。
“你怎麼在這?”她走近,幾分驚喜,幾分惆悵,很多年前,他也這樣等過她。
“我來等你。”
她笑得狡猾:“你是怕我會逃吧。”
猝不及防,她臉上的笑,像撥開了他眉間厚重的陰翳一般,有種雲破日出的不真實感,他點頭:“嗯,我怕找不到你,像七年前一樣。”
她走在金馬玉堂身側,,壓着月光隨影鋪滿的馬路上,她言笑晏晏地問:“江綿憶,如果我真的逃到天涯海角了你會怎麼辦?”
似乎今天她更愛小了,七年後還是頭一次覺得她看似雀躍,江綿憶覺得不真實,甚至惶恐,是不是她有了確鑿的辦法逃離,所以,他篤定地回答:“追到天涯海角。”
“多久?”她又興趣勃發,繼續追問。
江綿憶毫不猶豫:“一輩子。”停下腳步,他繞到她身前,阻了她的步伐,月光便融在她一雙易碎的琉璃眸中,說,“清清,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這輩子我想不能放手了。”
江綿憶眸中,她在吟吟淺笑,說:“那就不要放手好了。”
江綿憶卻突然愣住了,一臉不可置信地將灼灼視線鎖在她身上。
是月光逃柔和了,還是風太溫暖了,他如何覺得想置身夢境呢。
怔愣了許久,江綿憶出了盯着林淺清什麼反應也沒有,薄唇微張,眼神好看到溺死人。
林淺清無語了,是她的話太沒見效性還是江綿憶太遲鈍了,多少給點反應啊,她心一橫,走到江綿憶身後,像以前那樣,賴皮地點點他的背,女王一樣的姿態:“江綿憶我跑累了。”
他如夢驚醒,眸中全是狂喜,卻又帶着幾分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問:“那就不要跑,待在我身邊好不好?”
兩道視線比那天上的星子還要亮上幾分,就那樣痴痴地看着林淺清,連眼睫都不敢顫動一分,生怕會驚醒了什麼。
“江綿憶,我好像有句話一直沒有告訴你。”她伸手,忽然上前,環着他的要,哽塞說了一句,“我愛你,傻瓜。”
江綿憶渾身一僵,似乎連動也不敢動一下,聲音里有細微的顫抖:“清清,你說什麼?”
林淺清抬眸,瞪了他一眼,卻滿是笑意:“這種話那是能隨時隨地隨口說的。”
“清清,你我”他語不成句,斷斷續續到口不擇言的驚喜。
美好地像一場夢,心中有多璀璨的花開出美麗的花朵了,完美了容顏,他笑了,眼裏,眉間,唇邊,全是笑。
林淺清看着江綿憶自顧笑着,訕訕說:“不會真傻了吧。”對方卻還是自顧好心情地彎着唇角,竟渲染地着夜晚更加暖了幾分,她也不由得心頭柔軟,語氣分外柔和,“綿憶,我只說一次,江綿憶你個傻瓜,瞞了我這麼久,算計了我這麼久,我是恨過你,怨過你,七年一直想將你忘得一乾二淨,想躲着一輩子不見你,我總是對自己說,我不喜歡你,我只恨你,恨你讓我一個人那麼就,失去那麼多。但是,我騙不了自己,再恨你,再怨你,抵不過我愛你。”
這份愛藏在心裏七年了,早就長成了參天大樹。
原來能大聲說出愛,也是一種幸福啊。
他微微驚愕:“你都知道了。”伸手輕柔地拂着她的發,“對不起清清,沒有坦誠,沒有陪着你。”
她眸間氤氳,只是溫熱,沒有酸澀,她想,眼淚大概也分很多種,眼前的這個人,讓她不會哭,又讓她學會哭。
“以後再也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好不好,江綿憶我認輸了,我贏不了你,我也不要倔強偽裝了,你的錯也好,我的錯也好,我只想這樣自私一回,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他緊緊擁她入懷,唇角的笑,眸中的淚,都在月光下清晰:“幸好,幸好,你還在這裏,幸好,我沒有失去你。”
林淺清也回抱着他,似乎要把彼此揉進骨血一般用力,時隔七年了,他們還能這樣擁抱,何嘗不是一種幸好呢?
半響,江綿憶低頭,尋着林淺清的眸子,對上,語氣認真:“清清,再說一次,那三個字。”
“哪三個字?”林淺清裝傻。
“你知道的。”江綿憶臉上可以的緋紅,有點手足無措。
這廝其實骨子裏就是一純情男。
林淺清想笑,卻忍着,一本正經地說:“不知道。”
江綿憶微微失落,小聲提醒:“我愛你。”
林淺清大笑,這傢伙還是這麼容易着道,和七年前一樣。
她狀似恍然大悟,笑着盯着江綿憶的眼睛說:“哦,我知道了,你愛我。”
這廝扭曲事實的本事真是比以前更勝一籌啊。
江綿憶無奈,眸中全是濃的化不開的寵溺,只是語氣有些幽怨:“清清。”那三個字,還想再聽一次,不,一直一直聽下去才好。
林淺清偏偏不說,只是揶揄看着江綿憶微微緋色的臉頰,打趣:“江綿憶,你怎麼還和以前一樣孩子氣啊。”
他也不惱,將她更緊地摟在懷裏,下巴窩在她肩上,輕聲細語地呢喃:“清清,好像夢,一切都像夢一樣不真實。如果是夢,那一輩子都不要醒了。”
她抬頭,望望天,也說:“我也覺得像夢。”伸手,在江綿憶腰間狠力一掐,又問,“疼嗎?”
“嗯。”江綿憶疼得皺眉,卻笑着應着。
林淺清笑得花枝亂顫的:“還好不是夢。”
江綿憶像個小孩一般,仿若重獲珍寶地一直抱着林淺清,一張俊臉居然一直掛着那種幾乎白痴的傻笑。
林淺清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推開他,命令道:“江綿憶,現在你回家。”
江綿憶亮晶晶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不安了:“清清,你是……”聲音越發小了去,“反悔了嗎?”
林淺清心疼,原來他這麼沒有安全感。卻還是笑得姦猾:“不是,這七年受了太多窩囊氣,我決定以後在你身上討回來。你回家拿戶口本去。”
“清清你要做什麼?”
“給不給?”
“嗯。”江綿憶眸子染了不解之色,卻還是乖乖點頭。
江綿憶不聽話也不好,這太聽話林淺清也不放心了,嗔怒道:“這麼還這麼傻,不怕我把你賣了啊?以後那個女人管你要戶口本一定不能給知不知道?”不等江綿憶回答,自顧又補了一句,“以後還是得讓我來保管。”
“你還沒說要做什麼。”
她想也沒想:“去民政局。”然後認真地看着江綿憶的眸,月光下的她很美,她說,“我們結婚吧,其實早在七年前我就想這麼說了。”
這個貪心的小女人,其實很早很早以前便開始惦記她的狐狸了。
她想過去七年她一定是瘋了,才會這樣傻傻地耽誤。
人總是這樣,要錯過之後,才來後悔,但是人往往也是這樣,錯過之後,才會更懂珍惜。
“清清,這話該是我說的。”他望進她的眸,似乎不余空間地貼近,一字一字鄭重,“我們結婚吧。”
“好。”她點點頭,笑。
俯身,他吻住她的唇,幸福在舌尖上開出燦爛的花來。
那相擁相吻的兩人,在那月光里,在時光里。
昏暗的街角里,月光下還有落寞的身影。
“清清,你真的再也回不來了。那請你一定要幸福,連同我的那一份。”張南想,他這輩子與幸福這個詞大概無緣了,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個人,他會愛她這般再愛一次了。
也罷,至少她是幸福的。
轉身,他孤寂的身影融在黑沉的夜幕里。那兩人的世界,始終沒有人能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