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她不要我了
“清清。”
這個聲音,這樣熟悉,林淺清不需回頭也知道是誰,事實上,她也確實沒有回頭,一點反應也沒給,繼續走自己的。
車繞到林淺清面前來,江綿憶一張精緻的臉從車窗里探出來,語調慌亂幾次額:“清清。”
林淺清沒有停下腳步,看着地上的泥濘,說:“我以為她不會說的。”那個女人還真是讓她看不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江綿憶的車緩緩開動,跟着林淺清的速度,不疾不徐,還有江綿憶,聲音也是不疾不徐,耐性地哄着:“清清,上車。”這麼大的雨,江綿憶看着林淺清一身水就心疼,恨不得將她抓到車裏,但是林淺清那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只好好言哄勸着。
只是林淺清這會不為所動,也不說話,權當江綿憶是空氣,自顧自地走在雨里。
江綿憶不知所措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臉上幾乎祈求的神情,聲音柔軟地不像話:“清清,聽話,不要任性好不好,現在下着雨,你先上車來。”
六月天的,雨來得急,又大,這一冷一熱,最容易生病了,很是折磨人的天氣,更加折磨人的是林淺清,將江綿憶一顆心弄得好像放在熱鍋上,如此煎熬。
林淺清卻不耐,轉頭,一雙火光溢滿的眸子直直盯着江綿憶,一臉的防備疏離,嘴角嗤笑,吼道:“不需要,這麼貴的車,要是被我髒了,我可賠不起。”
某人說到底就是嘴硬。
可是某人到底還是心軟,抵不住心裏心疼,將車停在前面路旁,撐了把傘就下車,走在林淺清身側,將整個傘遮擋在林淺清頭頂,自己大半個身子都被雨打濕了:“清清,你先上車,你要去哪裏,我送你去。”
林淺清加快了步子,江綿憶有些錯愕地跟上去,動作慌亂,林淺清倒是沒有再淋到雨,但是江綿憶還沒一會兒,就濕透了,林淺清還沒有好氣地大聲吼着:“我要去看不到你的地方,你怎麼送我去。”她故意向傘外偏了偏,退開好幾步的距離,“江綿憶,不要再跟着我。”
江綿憶撐着傘的手僵了一下,然後有些木訥地又湊近林淺清,將她整個人擋在傘下,繞到林淺清前面,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沉沉,暗啞地不像話:“清清,不要這樣對你,也不要這樣對我。”
林淺清只是冷笑,正要抬步就走,江綿憶卻一把抓着她的手,拋去所有尊嚴,在她面前就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彷徨害怕地哀求:“我求你,不要這樣走掉。”
林淺清眸光恍然了一會兒,有轉為一潭冰寒,凝聚的兩道視線落在江綿憶的眼底,她不掙扎,也不鬧,只是很冷靜,很平緩地一字一字說:“江綿憶,不要逼我。”
不要逼我……
這樣的話,叫人情何以堪,他還能怎麼辦?江綿憶只是自嘲地冷笑一般,雨水打在他精緻的側臉上,睫毛上落了一層氤氳,竟讓人忍不住心疼起來,似乎極易破碎的木偶,唇角蒼白,他輕輕抿了抿,說:“一直都是你在逼我,清清。”
林淺清眸光冷沉,沒有動作,只是靜靜,靜靜看着江綿憶:“只要你放手,我就不會逼你了。”
江綿憶沉着臉立刻回絕:“不可能。”世上很多人,很多事都是力所難及的,比如生,比如死,比如周而復始的日出日落,比如反反覆復的花開花落,比如誠如林淺清所說,他放手。
林淺清只是笑,那樣荒誕的冷笑,是啊,她早就不哭了,流不出眼睛學會了各種各樣的笑,敷衍的笑,假意的笑,冷笑,苦笑……唯獨少了從心底而出的那一種,這樣的笑幾乎灼痛了江綿憶的眼,她卻毫不在意一般地淺笑盈盈地說:“如果我一定要呢。”
“那你可以試試,清清,所有事情都可以遷就,但是前提是你留在我身邊。”他看着她的眼睛說,江綿憶有一個習慣,他堅決的時候就喜歡看着人的眼睛,只是此時的眸,多想這電閃雷鳴的天啊,陰翳又沉悶,讓人絲毫猜不透何時便會有驚天動地。
無力,從渾身每一寸肌膚肆意,她甚至掙脫不開江綿憶的掌心,突然她便生出這樣的想法:她逃脫不了的從來都不是命運,而是江綿憶……
搖搖頭,她乾澀的眼睛裏全是雨水,融進去了,又溢滿了,竟像淚流滿面,只是她沒有哭,任憑聲音那樣哀婉乾澀:“江綿憶,求你放手,我不想看到你。”
這是林淺清第一次放下尊嚴哀求。
在江綿憶記憶了,她是那樣一個驕傲的人。他想到底是他的記憶除了差錯,還是聽覺出了差錯,這與現實吻合的一絲不差,讓他不敢置信之於是心慌害怕。
因為這個從來不求人的女子,這樣哀求他,為了要離開他。
他最愛的女人,他一輩子都不能放手的女人,她恨他如斯,不僅,她還踐踏了尊嚴,連同他最後的一絲希望一起。江綿憶的手幾乎抬不起來,一點力氣也沒有,迅速地滑下,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若忡若怔了半響,只艱難地吐出兩字:“清清”
極慢極慢的語速,沉沉的,像緊繃后隨時要斷裂的線,可想而知用力怎樣的力道。
她不去看他破碎后的一雙琉璃般的眸子,幾乎機械一般面無表情,而又平淡地說著接下來的一番話:“求你放過我,沒有你的那些時候,我很好,我不需要你,江綿憶你聽到了沒有,林淺清不需要江綿憶,所以,你走啊,離開我的視線。”
江綿憶置身深淵,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不能呼吸,甚至眸光找不到焦距,只是她呢,毫無波瀾的一雙眸子冷沉冷沉的,黑得望不到底,面上是幾乎死寂一般的平靜。
這樣鮮明的對比,江綿憶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們之間有一個要離開對方,到底會是何種神情,他一如自己所想,只是她……他不敢做她今天這般模樣的想像,只是想像都可以凌遲。
他說不出話來,大雨滂沱,卻還是聽得到他沉重的呼吸,似乎將要在一秒停止一樣的沉。
還有她離開時的腳步聲。
只留下了一句話,轉身之際:“江綿憶,我們到此為止吧。”
然後他除了心裏崩塌破碎的聲音,便什麼也聽不到了,甚至不敢去看她轉身時候的背影,因為太痛了,他懸在空中的手,本想挽留的手,突然就沒了力氣,緩緩滑下。
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他抬手,捂着依舊疼痛的心口,雨漸進小了,只是他眸中卻越發潮濕了,那些液體幾乎遮蓋住了他的視線,眸中只有灰濛濛的水汽,他才輕聲,吐出那兩個滿腹情深與心痛的兩個字:“清、清。”
右手裏的傘落地,他已經濕透的衣衫染了一襟寒意,慢慢侵襲,車窗上倒影了他不知看向哪裏的眸子,黑白分明又叫人覺得模糊不明,呢喃聲散在了捲起的一縷風中,他說:“我該怎麼辦?清清,我要拿你怎麼辦?”
我不需要你了……
江綿憶,我們到此為止吧……
什麼樣的痛才能抵得過這樣的幾句話。
好,好,好啊,林淺清,多麼合格的劊子手,這樣就將人心剪碎。
轉角之後,步伐沉重的女人終於沒有力氣在邁出一步,回頭看,只能見轉角的牆角,她渾身虛脫一般跌坐在地上,雨後的街面是冰冷冰冷的。
女人坐了許久,她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靜默地垂下眸子,臉上像覆了一層初秋的寒霧。
半響,緩緩站起,她將身前的箱子橫過來,箱子中的雜物全數倒出來,瞬時,滾落了一地的硬幣,還有那破碎的玻璃,佔了點點腥紅。
女人復蹲下身起,將地上瑣碎的雜物全部撿起,除了那數不清個數的硬幣,然後站起,嘴角一抹笑,綻開,像雨後除開的花,帶着濃重的寒氣:“江綿憶,我不恨你了,但也不會愛你了。”
她丟了最珍愛的東西,丟了回憶,還有自己的心,從此一乾二淨。
然後仰着頭,走近長長,長長又寂寥的小徑里。
滴滴滴滴……六月的雨竟是這樣纏綿,剪不斷。
街上沒有任何行人,除了一個頭髮披散渾身濕透的女人,面無表情地行走,行走,抱着箱子行走。
往來的車輛撿起的污水在空中劃過,又盡數濺在她的衣上,黑色的長衣長褲不明顯,只是腳下那一雙白色的帆布鞋已經面目全非。
女人卻還是沒有一點反應,路燈紅綠交替,她沒有抬頭,依舊以一樣的速度穿行,迎面而來的車輛,她置若罔聞,熟視無睹,興許,她根本就看不見。
因為她剛剛丟了心了,興許還一起失去了視覺。
雨天,空巷,女人,一身狼狽,迎上對面的豪車,多經典的橋段啊。
“呲”
更經典的橋段,只差丁點的距離,大概這暫時沒有視覺,沒有痛覺的女人就好要徹底沒有視覺聽覺了。
林淺清恍如夢中,眸中死氣沉沉,完全沒有一點劫後餘生的驚懼。
她抬眸,暗淡的眸子沒有焦距,冷冷看了一眼便泊在左手邊的豪車,還是面無表情,再抬頭,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抬腳繼續走,依舊不變的表情,不變的速度。
誰見了都會嘆一聲:這女人着魔了。
她,她不是着魔了,而是沒有那個會着魔的器官了。
身後車裏的男人撐着傘做出來:“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到哪裏?要不要去醫院?”
林淺清緩緩停下,回頭,眸子還是微垂,淡淡無波地說了一句:“我沒事。”
復而,她抬眸。
兩眼相對,林淺清默然,還是默然,男人卻一眼驚亂。手中的傘都握不住,不敢置信地怔愣了,小心試探地喊出幾年沒有確鑿名義喊出的名字:“清清?”男人狂喜,一把握着林淺清的肩,眼中碧波劃過,亮得猶如北極星而過,“真的是你,清清。”
林淺清艱澀扯出一個淡笑,眸子裏隱約才出現了一點凝聚的光點,淺淺淡淡的,難尋痕迹,她說:“南子,好久不見。”
幾年未見,曾經溫潤如玉的少年已經長成眼前這般偉岸成熟的男人了。
她曾經以為他們彼此會見證彼此每個時刻的變化,但是世事難測,時隔七年再見,她只能那樣疏離淡漠地說一句: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好久呢?七年,足以改變記憶,改變容顏與心。
張南恍然了好一會兒,才將眼前淺笑疏離的女人一把摟在懷裏,溫潤的眸子竟是濕潤:“七年了,我找了你七年了,你去了哪裏?”怎能如此狠心不讓我找到……
這種失而復得的珍貴讓他小心翼翼,不敢太用力,又怕抓不牢實,那種矛盾夾雜驚喜在張南眸子翻滾,席捲。
一顆被懸空分離的七年的心,終於在擁她入懷的這一刻縫合了,雖然還是有痕迹,卻至少能圓滿了。
懷裏的女人不懂,亦不言語,手中的箱子墜在地上,她才抬頭,眸中像霧氣籠着清潭,將溢未溢,嗓音暗沉如啞,說:“南子,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她嘴角似是嘲諷,再道,“我最狼狽的時候。”
張南驚慌,看着她,熟悉的臉陌生的眼,懷中的她冰涼冰涼,似乎有什麼在她眼裏流走,他緊了緊力道:“清清,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七年未見,再見,她這樣狼狽。他甚至設想過她所有窘況,卻漏了這一種:行屍走肉。
對,張南只能想到這個詞語在形容懷中的女人。
林淺清只是仿若未聞,嘴角冷笑,自言自語般輕喃:“為什麼,明明都躲了七年了,為什麼躲不掉。”
堅強不過是一個不能隱忍的人最好的偽裝而已罷了,但是也有那樣一個人,在他面前,偽裝這種東西就無處遁尋了,也許這個人無關風月,張南之於林淺清便是這樣一個人吧,所以,這一刻,她看着他的眼,在他懷裏,眸中一片潮澀,然後淚流滿面。
她七年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即便剛才對着江綿憶那樣疼痛的時候也沒有流一滴淚,這一刻卻想找到了突破口,淚水絕提泛濫。
總以為眼淚會流干,原來除卻生命終止,都是妄言,不過是一絲倔強在撐着。
懷中淚流滿面的女人,找了七年,念了七年,這一滴一滴的眼淚,足夠將他所有理智都吞噬,他俯身,下巴低着她的頭頂,將林淺清一點縫隙不留地鎖在懷裏,他急切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清清,你說什麼?清清,你到底怎麼了?”
語言斷斷續續,她幾乎語不成句:“南、子,我”
大概是力氣隨了眼淚一起流逝了,一句整話未完,便渾身虛軟,意識渙散。
懷中的女人脫力,一點一點滑下脫離。張南驚亂地摟住,去看她的臉,滿面蒼白,長睫緊閉,沒有一絲生氣,他一顆心如擱置在雲霄車上一樣上上下下,這下完全跌在谷底,他大慌:“清清,清清。”
懷裏的女人卻一點動作都沒有,臉睫翼不曾閃動。
“別怕,清清,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抱着昏沉的林淺清,他加速驅車。
這場雨停了,路面上泥濘洗盡了,太陽又出來,然後人群出來,車來車往的,又熱鬧了,這是街角街尾,地上各自躺着一把傘。
一場夏雨,洗洗刷刷的,許多東西都跟着面目翻新了。
江氏上下這是今天第二次炸翻了,先前他們一向以身作則的總裁大人堂而皇之地翹班了,而且帶着一臉的驚慌急切,之後不到半個小時,他們總裁大人又回來了,還一臉失落,滿身濕透的樣子,大家一直地想到一種可能:總裁大人失戀了……
這幅傷心欲絕,這般失魂落魄,實在讓人難做她想。就有人不禁想,這總裁大人失戀了,顯然不是為了這太子妃啊,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太子妃失寵了。
各種想法,滿腹心思也沒有誰敢說半句,只是低着頭在心裏YY一下,然後目送一臉落寞的總裁大人。怕是只有甄夕躲在桌子下給林淺清發了一條短訊,內容為以下:林淺清你太下得去手了,我看着都覺得心疼,你丫的也不憐香惜玉一點。
不過這天短訊,幾天之後,林淺清才看到,當時只是冷笑一聲,什麼其他的表情也沒有。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總裁辦公室的們被推開,身後還有無數雙火熱的眼睛探着腦袋要看個所以然,因為,這失寵的太子妃還在裏面,指不定就有一場惡鬥。
只是沒萬眾舉目的戲碼沒有誰上演。
顧相宜大大咧咧地躺在江綿憶奢華的大沙發上,正感嘆待遇不公,想着一定要將這進口的沙發弄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首先是江綿憶一身狼狽落魄的走進來,這不是關鍵,關鍵了江綿憶完全沒有看見正鳩佔鵲巢的她,這讓顧相宜挫敗了。
將手裏剛剛秘書送來的葡萄放下,顧相宜坐起身來,上下打量江綿憶,皺皺眉頭,這結果她還真沒有預想到,那個女人竟比她想得還有手下不留情,早知道她絕對不等在這裏看江綿憶這幅樣子,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被添堵的顧相宜神情有些不爽,手上一個用力,一顆葡萄就毀屍滅跡了,她拿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着手,漫不經心地說:“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她其實心裏想着,自己這麼大方地成全了這對痴男怨女的,這會兒應該冰釋前嫌的,海自己剛剛吃葡萄的時候,都算到了牙齒,卻是這麼個結果,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是欣喜還是難受,反正矛盾地很。
誒!顧相宜搖搖頭,起身,去找了挑毛巾,扔給江綿憶。那廝還沒接,一身濕漉地坐在這套顧相宜惦記了的昂貴沙發上。
顧相宜犯了個白眼,將毛巾扔在江綿憶手邊上,催促道:“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吧。”
頭也沒抬,眸子就那樣沉垂着,冷冷清清地說了一句:“她走了。”
這語調平靜得不正常,一張俊臉寒氣太盛,連坐一邊的顧相宜都覺得寒氣沁人。
她隔着江綿憶,坐遠了一點,道:“我知道。”
這不顯然嗎?看江綿憶這幅模樣肯定是被林淺清那個狠心的女人拋下了,真是一報還一報啊,一向這麼別人不動聲色,也會有今天。也好,讓他嘗嘗當初自己的生不如死。
雖然這樣想着,但是顧相宜還是忍不住心疼了一把,頻頻去看江綿憶的臉色,一張臉白得像紙,她心揪了一下,似乎剛才吃下去的葡萄都翻湧回來了,滿嘴的苦澀。
江綿憶還是剛進來那副表情,就是沒有表情,他失了魂刀一般,語氣飄忽,又說:“她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顧相宜的耐心已經有些不好了,語氣不是那麼的善解人意,和顏悅色,臉上有些龜裂了,也是自己愛慕了多年的男人一直嘴上嘮叨另一個女人,還用這樣痛不欲生的神情,任誰也受不了。
只是江綿憶像置若罔聞,木偶一般地繼續喃着:“我留不住她。”
這次顧相宜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眸光越發暗淡了,卻又帶着隱約的火色。
她顧相宜一向自以為傲的隱忍有些破功了。
江綿憶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只有林淺清的世界裏,不厭其煩地將這種決絕的心痛放在眼裏,放在臉上,放在語言裏:“她不愛我了,不要我了,我要怎麼辦?”
顧相宜手指收緊,不言不語。
“她一點也不留戀,就這樣將我推開。”
“我要怎麼辦?”
江綿憶還在魂不守舍地悲痛,顧相宜開始咬牙切齒了。
這世上最難忍受的大概就是自己摯愛的人當著自己的面,為了另一個人不生不死,那一定是讓人生不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