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卑賤侍妾
第七章
白瓊嫁到英王府是為側妃，雖說比不上趙琛娶正妃時那樣鄭重其事，但是，英王府送過來的聘禮還是很齊整的。
除了常見的金玉頭面，還有些前朝的古董、字畫、寶硯，一一擺在院子裏。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塵埃落定！
這八年來，司夫人就沒有松過氣，此時，才放下緊繃的心弦，摟着白瓊，捨不得放手：“我的瓊丫頭最有福氣！”
二房的白琅，既是白府嫡長女，又被當今皇上親自賜婚給英王爺做正妃又怎麼樣？
笑到最後的贏家，還是我長房。
瓊丫頭能享受這潑天富貴，難道不比白琅那“早死鬼”更有福氣。
二房、董氏，若是想跟自己斗，還真是不自量力！
白瓊等這一天等太久了，興奮得前一個晚上根本沒有睡：“娘，這就是王爺給我的聘禮嗎？”“
司夫人一件一件盤查過去：“英王妃不愧是出身薛國公府，重規矩，準備的這一份聘禮，任誰見了，都會說一聲體面！你也要跟着好好學學！”
白瓊“哼”了一聲：“那當然了！有王爺在呢！她敢怠慢我？國公府的嫡女，就了不起啦？到了英王府就全是王爺的妻妾！都聽王爺的！”
司夫人忍不住撫了撫額頭：“你這心裏藏不住話的脾氣，是該改一改了！你到了英王府，就要守規矩，處處小心！還以為還能像在家裏這樣自由自在，誰都縱容着你！”
白瓊嘟囔了一聲：“怕什麼？英王府又不是龍潭虎穴！況且還有王爺在呢！只要我討了王爺歡心，誰都不敢得罪我！再說了，二叔還是王爺救命恩人呢！薛氏要是敢給我臉色看，就是忘恩負義，敗壞王爺的名聲！王爺也不會容許她！”
司夫人不免笑着瞪了她一眼：“說你笨，你又還有點小聰明！”
“娘，我出去了！”
白瓊被訓了一頓，有些不高興，嘟着嘴，朝着門口走去！
司夫人忙攔着：“你又去哪裏呀？我的姑奶奶！”
白瓊“噌”地繞過司夫人的阻攔，三步兩步從門檻上跨出去：“去西園看看！”
這輩子，她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迫不及待地想到白璇跟前炫耀炫耀——
就是你白璇撞破我和英王爺私會又怎麼樣？
反正也不敢跟別人說！
你白璇長得美貌又怎麼樣？
反正比不上我！
不過是個通房丫鬟生的庶女！真以為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白府里就只有我一個是嫡女，就是要比你們二房的都體面尊貴！
“珞珞聽風”內，白璇已經換上衣服，正在挑選首飾。
幾個首飾盒子裝得滿滿當當的，白璇猜測應該都是嫡母歷年來置辦的，加上幾日前董氏剛給買的兩套金玉頭面，看起來更是琳琅滿目。
尤其那一套鑲嵌着粉色寶石的寶相花頭面，最是流光溢彩。
畫眉看得眼睛都發直了：“這套好看！姑娘，這套好看！”
這是趙琛送的，戴起來會讓人不自在。
白璇搖了搖頭拒絕：“太招搖了！換套珍珠的也還罷了！”
年輕的姑娘就沒有不喜歡打扮的，畫眉看得依依不捨，連匣子都捨不得關上，連聲哀求：“姑娘！我的好姑娘！你就戴起來，給奴婢們看看嘛？不用戴出去，一會兒就拿下來！”
畫眉不停地慫恿，就是紫雀老成些，嘴上沒有說出來，也是眼巴巴地瞧着。
前世里遭了紅芍背叛，白璇心裏一直存着戒心。
但是這半個月來，她冷眼看着，紫雀沉穩，畫眉雖然性子跳脫些，看來都還老實本分。
她有些卻不過情面。
只是，趙琛送的這一套頭面，自從被嫡母董氏轉贈給她后，她就連碰都沒有碰過。
彷彿只要看着，就能夠感受到趙琛身上的氣息似的。
只要一想起趙琛，就會想起瑞哥兒，想起小小的瑞哥兒怎樣在她的懷裏咽的氣。
讓她脊背生寒，彷彿又死了一回！
屋外卻突然傳來一聲稟告聲：“二姑娘來了！”
這個惹不得的煞星怎麼來了。
畫眉與紫雀面面相覷，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畫眉心直口快：“快收起來，快收起來！要是被二姑娘看上了，怎麼辦？二姑娘，她會不會搶呀？
話音未落，白瓊已經昂首挺胸的進來：“璇丫頭，東園那邊熱鬧，鬧得人心煩意亂！我過來避一避，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匣子沒有來得及合攏，紫雀站得遠，畫眉手還伸在半空中，沒有夠到首飾匣子，忙偷偷收回來。
白瓊說是心煩意亂，實際上從頭髮絲起就透着氣得志滿，滿臉甜蜜……
側妃雖然不是正室，卻也是要上皇室玉碟的，算是有名有份，下聘，納彩，迎娶，儀式一一齊全。
白璇前世里進英王府，卻是一頂小轎側門抬進去的。
那叫才卑賤不堪！
白璇心思複雜，強笑了笑：“恭喜二姐姐！”
白瓊狀似不以為然，擺了擺手，四處打量，視線突然落在黑漆匣子上，眼睛晶晶發亮。
“真好看！”她這時候也顧不上擺架子了，埋首在匣子裏，“紅寶石的頭面，我也有！倒是這個顏色少見！”
母親司夫人反覆教導，她知道自己嫁到英王府是做側妃的，就不能再穿正紅的衣裳了，就是戴紅寶石的頭面都還要避諱，選顏色淺些的。
這套寶相花的首飾偏粉，樣式又別緻，正好搭配自己那一些新作的衣裳。
“璇丫頭，這套頭面，你二姐姐我看着很喜歡！可不可以割愛讓給我，我拿新鑲嵌的珍珠頭面兒跟你換！”
白瓊倒是直白，直截了當的，想要就要了，上前兩步把匣子一合起，就收攏在自己懷裏，直視着白璇，挑釁一般：“三妹妹，你只說舍不捨得割愛？”
白璇看她這副架勢——這是不管自己願不願意給，她都勢在必得了。
旁邊，畫眉擠眉弄眼地不住搖頭，小聲道：“姑娘，姑娘，不要給？”
好東西到了白瓊手裏，難道還能搶得回來？
這首飾實在價值不菲，拿去典當也能值個五六百兩銀子，收在身邊也能夠傍身，白璇有些肉痛。
只是，這是趙琛送的首飾，自己看着都有些心慌慌。
跟他有多遠離多遠，沒有一絲一毫瓜葛才好。
他贈送的頭面，如今送回給他的側妃，也算是完璧歸趙。
就是嫡母董氏那裏,也許會有些不高興。
想到這裏，白璇就抿着嘴笑了笑：“難得姐姐看得上妹妹的東西！二姐姐喜歡就拿去，就當是妹妹送給您的賀禮！”
就是不知道趙琛看見自己孝敬給白二夫人的禮物，戴在自己側妃身上，會怎麼想！
他這個人固執古板，又霸道，想來不會給白瓊好臉。
這個堂妹怎麼這麼大方了！
樂得白瓊嘴巴都笑的合不攏了，忙不迭地催促着：“畫眉，紫雀，你們倆快點幫着收拾起來，我拿回去，正好換下戴着的這一套翡翠的！
這件事情不好瞞着嫡母，白璇陪着董氏去東園的路上，就給說了：“那一套寶相花的頭面，我看二姐姐心心念念的，抱在手裏不放，愛得什麼似的！今天是她的大日子，沒得惹她不高興，就說送給她了！請母親原諒女兒的自作主張！”
旁邊，畫眉一臉厭煩：“夫人您是沒有看見——二姑娘抱着匣子不放。好像不把頭面送給她，她就要鬧一場似的！咱們三姑娘有什麼辦法？”
主僕有別，看着畫眉不怕事地說著二姑娘的壞話，紫雀嚇得眼皮狂跳，小聲道：“畫眉別說了——”
董氏臉色耷拉下來，卻安撫地拍了拍白璇肩膀：“好孩子，你做得對！她要你就給她！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玩意！”臉上露出一抹嘲諷，“她這個人本就霸道，不管是別人的什麼好東西，看上了，喜歡了，就要搶的！”
趙琛這一趟來尚書府，覺得氣氛都變了。
白府上下笑逐顏開，眾星捧月似地圍着他往白老夫人住的榮禧堂而去。
白老夫人被白瓊、司氏母女兩人一左一右地攙扶着，站在漢白玉台階邊，滿臉笑容。
白瓊一見他過來，就止不住地心花綻放，臉上的甜蜜得意掩都掩不住。
她穿着一身銀紅色紗緞襖裙，耳垂上綴着一對粉色寶相花耳墜，尤其脖頸上戴着那一串粉色的寶相花項鏈更是顯眼。
這不是自己孝敬白二夫人的嗎？
怎麼沒到白璇手上，卻被白瓊戴着。
趙琛臉上一冷，就看見白璇搭着嫡母董氏的手，站在後面幾步開外，目光泠泠，帶着幾分嘲諷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