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
十一月中旬,西都下了第一場雪,這年的初雪不小,從中午起便開始,到傍晚也沒有停下來,而且越下越大。
慕昭在前院書房議事完,回後院同長寧一起用晚膳。
風吹着雪,即使從廊蕪一路過來,身上也沾染上了不少雪花。
長寧從屋子裏出來到門口迎接他,慕昭見她沒有披件厚披風就出來,不由趕緊快走了幾步,上前一把摟住她,將她擁進了屋子裏,說:“怎麼也不披件披風就出來,凍到了怎麼辦。”
長寧笑道:“我從窗戶處看到你回來,才出去,哪裏用得着披披風。”
慕昭說:“總之,我很心疼。”
周圍的侍女,包括如意在內,都在心裏憋笑。
長寧也很配合地輕輕撫了撫他的胸口,說:“這樣不疼了吧,我給你揉一揉。”
慕昭於是被長寧逗笑了。
用完晚膳之後,長寧坐在稍間裏靠窗的椅子上,半開了一扇窗戶,從窗戶處看外面飛雪。
雪花在檐廊上的風燈的映照下反射着光芒,亂舞着落到院子裏,院子裏早已經是一片雪白。
慕昭過來將窗戶關上,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說道:“我們進裏屋去吧。”
長寧說:“現在還早呢。”
慕昭道:“下雪日,正好早睡。”
長寧在心裏暗笑,她洗漱之後,穿上寢衣,又在外面穿了一件厚外衣,就拿着小刀,為坐在凳子上的慕昭刮鬍子。
這可是一個精細活,長寧做得很小心,慕昭仰着頭,目光一直在長寧專註的臉上,長寧說:“應該白日做這事,給你畫條血道子出來,你可就在那些臣屬面前丟臉了。”
慕昭說道:“他們不敢。”
長寧便笑。
刮完了一邊,又用烈酒清洗了小刀,繼續刮另一邊,慕昭便伸手摟住她的腰肢,長寧說:“你別亂動,撓到我癢處,我手抖了怎麼辦。”
話剛說完,慕昭的手就摸到了她的翹臀上去,長寧一驚,手就是一抖,所幸沒把慕昭傷到,她面紅耳赤地等慕昭,“別亂來。”
慕昭乖乖把手移了上去,說:“其實我也該蓄鬚了。”
反正房裏沒讓侍女伺候,長寧便說:“你留着短須,刺得我受不了,至少三十歲再蓄鬚,不然不要親我了。”
慕昭只得無奈地看着她,長寧不為所動,把他臉上颳得乾乾淨淨,放下小刀又拿巾帕好好擦乾淨。
長寧放下巾帕,獎賞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兩口,於是就被慕昭抱了起來,慕昭將她半飽半扛地放到了床上去,長寧輕呼:“還沒有脫鞋子。”
慕昭摸着她的腳把鞋子脫了,又脫了她身上的外衣,拉過被子將她蓋住,自己也脫掉了外衣,便上了床。
床帳被放了下來,長寧一邊往床里移,一邊說道:“燈沒有滅掉。”
慕昭將她摟到懷裏,不讓她往裏面躲,“不用在意。”
長寧被他親着面頰和頸子,又感受到他的火熱的大手探進了寢衣下擺里,從腰肢上一直揉到她的胸上,長寧喘着氣抓着他的胳膊,低低道:“輕點……”
慕昭從鼻腔里發出一聲滿足的帶着濃濃情/欲的“嗯”,手已經拉開了她的衣帶,觸手是柔滑細嫩的肌膚,他生怕自己粗糙的手將她的皮膚磨破,不得不放小力氣,兩人裹在被子裏,他開始沿着她的頸子往下親下去……
窗外大雪紛飛,白雪簌簌地落滿整個大地,除了落雪身,只聽到遠處傳來梆子聲和狗吠聲,房間裏燭燈搖曳,溫暖如春。
慕昭一向不折騰半晚不算完,長寧只覺得身體要被他揉弄得散了架,慕昭到底是什麼時候停的,她已經記不清楚了,早上醒來,房間裏的燭火都已經滅掉了,外面的大雪也停了,有白雪的反光,房間裏倒像天色大亮了一般。
長寧一動,慕昭便也醒了,他將長寧在懷裏摟緊,又將她的頭髮撫順,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有慕昭在,床上就像多了一個暖火爐,長寧不僅不覺得冷,而且熱得要冒汗。
長寧身上只穿了輕薄柔軟的裏衣,慕昭的手從她的背上摸下去,又揉上她的臀,長寧發現他一大早又興緻勃勃,但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只得拒絕道:“我腰疼腿疼,你別折騰了,不然接下去幾天你都睡書房去。”
慕昭只得收回亂動的手,說:“那我給你揉一揉腰。”
慕昭陪着長寧在床上待到辰時末才起床,兩人洗漱之後,慕昭親自為長寧簪上了綴有幾朵紅梅絹花的金簪子,紅梅點綴在挽着的黑髮鬢邊,襯着長寧不施脂粉依然面若桃花的面龐,風情萬種。
在大周時,初雪之日,是可以放假的。
所以慕昭這一日也沒有去皇城,留在了公主府中陪伴長寧。
長寧讓人準備了菊花酒,又準備了鹿肉,便坐在府中園子裏的水榭里烤肉喝酒,欣賞窗外的白雪紅梅。
兩人都想到了多年前,在靜安大長公主府,他們也曾如此做過。
時間進入臘月,西都又下過幾場小雪,天氣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魏王皇甫燁已經南下了閩地,而吳越之主曹滿在得知慕昭的大雍秦王身份之後,則在最快的時間內進西都拜見了慕昭,而且還願意出四萬兵馬隨慕昭征戰。
南方的大片土地,在這一年迎來了戰後安詳的春節。
長寧在入了臘月之後,便也非常繁忙了。
她要安排春節的一應事情,又舉辦了幾次賞梅會,請京中的一部分世家權貴之家的女眷參加,每次劉和都會前來做陪客,是長寧身邊第一親近之人。
郭家是大周時候的丞相之家,之後雖然郭維涵投奔了劉昶,但郭家依然有不少人不願意臣服劉昶,不願意在劉昶的朝廷里任職,而在秦王帶兵攻入西都之中,郭家也有人參與了之後的□□,所以在大雍接管了南朝之後,郭家依然是屹立不倒的大家族,這種隨着政權不斷更迭,依然受重用的家族可不多。
甚至連郭維涵,也並未對他進行處置,只是讓他閑賦在家。
劉昶之子劉晁在慕昭的軍隊攻入皇宮時被殺,對外的說法是被亂箭所傷而死,實則是被故意殺死,劉昶的幾個兒子,都沒有留下來,不比蕭祐的兒子還能夠再做閑王。
劉晁死後,其妾郭榕儀便被帶回了郭家。
這個死過兩個夫君的女人,也被郭家的老夫人帶來參加了長寧公主府里的賞梅宴。
長寧公主府的花園裏,有專門的一帶房屋樓宇被稱為“水一方”用於宴客,這裏一邊臨湖,一邊是紅梅林的半島,在冬日裏,風景優美。
長寧其實已經不記得郭榕儀了,只是聽劉和對她說:“郭老夫人旁邊的郭家女郎便是閔帝的郭妃,之後又嫁給劉晁做過妾室。現在回了郭家。”
劉和的家族這一支,和劉昶的那一支,乃是五服之外的同族,所以,劉和此時在長寧面前直言劉晁的名字。
長寧坐在水榭之中的上位,面前不遠處就是一個大的暖爐,水榭里掛着幔帳,郭榕儀坐在郭老夫人後面靠幔帳處。
郭榕儀二十多歲,正是帶着成熟風韻之時,她不愧是當年被稱過西都第一名媛的人,至今依然美麗。
她今日穿着艷麗的衣裙,梳着高髻,頭上戴着華麗的華勝,在一眾穿素色衣衫的女人堆里,很是出眾。
來參加賞梅宴的女眷,大多穿素衣,因大家都知道長寧公主哀思故國,一直穿素衣,她們為討長寧公主歡心,自然也就穿素衣了。
劉和對郭榕儀是有怨氣的,閔帝在位時,在宮裏,她和她關係不差,她以為郭榕儀如自己一般深愛閔帝,閔帝駕崩后,出了簡王和劉昶之事,劉昶登基,她會如自己一般因不能前去守陵,但也該為先帝守節,不要再嫁。
但哪曾想,郭榕儀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就被劉晁的轎子抬去了劉晁的王府,做了他的妾室。
之後劉晁甚至在手下面前笑言郭榕儀不愧是西都第一的名媛,容貌美,身體嬌,而且他還發現郭榕儀是一個處子,笑話原閔帝不是男人,竟然有這樣的美人卻不能人道享用。
劉和是不會在意郭榕儀被劉晁拿出來顯擺的,但劉晁借她侮辱閔帝,劉和便完全不能忍。
劉和雖然已經和劉昶一脈出了五服,但是劉昶的祖父和劉和的先祖乃是兄弟,所以劉和一家在劉昶的皇朝算是皇親,郭榕儀在給劉晁做寵妾之時,多次邀請劉和去參加她辦的宴會或者遊園會,劉和都拒絕了,守在家中不願意出門。
此時劉和對長寧,自然是要數落郭榕儀,不過她一向良善,無法將話說得太過分,便只是對長寧實事求是地說了郭榕儀的身份。
長寧看了郭榕儀幾眼之後,便也記起來,當年她的確做過她兄長的妃子。
郭榕儀也發現了長寧在看她,就趕緊起身來特地拜見長寧和問好。
長寧神色不變,對她點了點頭,便也沒和她多說一句話。
郭榕儀略微訕訕地坐了回去。
當年郭榕儀在西都有第一美人的稱呼,但自從長寧公主長大,並且為人所見之後,這個第一美人的稱呼就落到長寧的身上去了,郭榕儀心裏自然不高興,但長寧是公主,她自然沒有辦法和她爭,只得忍了。
此時長寧做了秦王妃,她卻成了寡婦守在娘家,頗受氣,心裏就更不是滋味。
當然,以她認為,秦王能夠娶二嫁的長寧公主為妃,便是不會在乎她寡婦的身份的。
她以為自己跟着來長寧公主府可以見到秦王,所以精心打扮后才來了。
但沒想到一直是一群女人在一起說話,聽女樂奏曲子,她便頗失望。
一會兒后,她就藉著要去更衣而起身出了水榭。
這個長寧公主府,在之前是劉昶做皇帝時,將一部分賞賜給了劉晁做王府,所以郭榕儀對這裏面十分熟悉,所以偷偷摸摸就往前面而去。
因她知道現在近年關,秦王是很少去皇城辦公了,也很少去城外看軍隊練兵,大多數時間是在公主府里的。
長寧其實沒有在意郭榕儀沒有為閔帝守節之事,她本來就有再嫁的權利,這個時代的女人,依附於男人而生活,她有選擇二嫁的權利。
長寧舉辦賞梅宴,第一自然是想和這些南方的大族交好關係,第二是想借這些女人回去宣揚大雍會善待以前南朝的朝臣和大族,暫時不會損害他們的利益,讓他們能夠安心。
郭榕儀只是一個待在娘家還出來交際的不守婦道的寡婦,在意她的人不多,但也沒有人指責她,因這亂世,這種事不算少見,而且坐在上首的長寧公主就是典型例子,北齊皇帝劉昶死了還沒有一年,她沒守孝就二嫁了,還做了秦王妃,要是在這種地方指責郭榕儀,就有指桑罵槐的嫌疑,這裏大家誰會想得罪秦王妃呢,再說秦王妃是大周的長寧公主,現在西都城裏歡欣鼓舞,都覺得長寧公主二嫁秦王,又打回了西都來,是為了顧家皇朝報仇了,民心所向,有腦子不清楚覺得長寧公主做事太出格的,也被家裏千叮萬囑不要在長寧公主面前亂說,不然現在局勢未定,以後家族可能會在新朝的統治下失寵。
劉和第一個發現郭榕儀出去更衣了大半時辰還沒有回來,她不得不向長寧告密這件事。
這時已經是要用午膳的時候了,午膳擺在隔壁的殿宇里,長寧起身讓大家移步過去,劉和和她輕聲說了郭榕儀不見的事,又提了一句:“這裏曾做過劉晁的王府,郭榕儀對裏面非常熟悉,公主,您須得防她。”
長寧愣了一下,趕緊叫來如意,讓她帶人悄悄去找到郭榕儀,看她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