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栽贓嫁禍的一把好手
“你可知,你這話代表了什麼?”殷懷初咬着牙問。
慕九月點了點頭。
“你是在同朕置氣么?”殷懷初感覺到挫敗,似乎認輸了似的,語氣也軟了下來。慕九月搖頭道,不,不是置氣,我想過了,宮裏並不是我想留的地方。
“帝王應胸懷天下,亦是有眾多女子,妾身一介民女,不敢再奢求寵愛。”慕九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普通百姓服裝道,“想來我也只適合穿着普通的布製成的衣裳,上好的綾羅和宮裝太沉……我穿不起。”
氣極了的殷懷初笑了,笑得很開心。朝着慕九月伸出手,“九月,別鬧了,我們好好的吧,我根本沒想過寵幸別人。”
給了一個台階,也許就這樣下了。
慕九月哪裏是普通人,她伸手握住了劍身,神情堅決,“求皇上讓我出宮。”
“慕九月!你要鬧到什麼時候!”殷懷初表情隱忍,“怎麼就突然這個樣子了?”
也許是扶光的死給的打擊過於大了,也許是這幾日的冷落以及心寒,以往再怎麼吵,慕九月看殷懷初的時候,他的眼睛裏都盛滿了柔情。現在這股柔情凍成堅冰,慕九月心知肚明。
見慕九月堅持,殷懷初想一邊穩住她一邊上前奪下劍,猛地撲過去,兩個人爭執之下,慕九月的手掌被割破了一道,劍應聲落地。
“怎麼樣?還有哪裏受傷沒有?”殷懷初湊過去將慕九月的手攤開來看,同時朝着身後一直哭着的孫亦蓮喊着,“死了?還不去叫御醫過來!”孫亦蓮從床上爬起來就跑了出去。
慕九月收回手,“沒事。”
“都流血了。”殷懷初一臉心疼,慕九月胡亂的在衣服上蹭了蹭,忍着痛道,“這不就沒有了么。”
“御醫呢!死哪去了!”殷懷初回頭吼了一聲,慕九月怨怒的瞪了過去,“別喊了,只是一點兒小傷而已。”
“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麼難過。”殷懷初軟下心,將慕九月摟在懷裏,緩聲道。
其實只是做戲給她看,殷懷初哪裏捨得傷九月的心。殷懷初兀自道,孩子沒了再生,你不能走。
慕九月本想開口說自己仍舊要走,只是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感受到懷裏的人一點點下墜,殷懷初猛地醒悟過來,將慕九月推開看她的臉色。嘴唇蒼白。
“九月?九月?”
殷懷初喊了好幾聲,得不到半點兒回應。慕九月的眼睛還沒有閉上,整個人卻已經像毫無生氣一般。御醫連忙趕來,見狀大喊道皇上請放開娘娘,恐怕有毒。殷懷初卻不放,反而是將慕九月抱起來放在床上,又喊了幾聲。
御醫顫顫巍巍的過來看,診脈后跪在了地上說不出話來。
“皇上……娘娘她……薨歿了……”
御醫戰戰兢兢稟告,趕過來的宮女跪了一地。
平地一聲驚雷,似乎又是要下雨了。
蘇故錦正刺繡的手抖了一下,很快就被一旁的大手給握住了。扭過頭正對上慕月白的笑,蘇故錦垂下頭輕聲道,“你不怕針扎到嗎?”
“怎麼,害怕了?”慕月白避而不答。
“沒有,就是覺得挺突然的。”蘇故錦想了想,自嘲似的笑了一聲,“不知道怎麼,每次這麼大雷聲的時候,似乎我身邊都會發生什麼大事。”
“嗯?比如說。”慕月白拿過蘇故錦手中的刺繡放到籃筐里,兀自問着。
蘇故錦渾然不覺的答,“上次也是這種天氣,我熏好了被子讓人給殷懷徹和安然送去,他卻把我叫來說是我有意害安然不能有孕,被子裏有麝香之類的。我知道有麝香,可香料里的少量麝香不是很正常么,現在想想也真是傻,算了,不說了……”
“你現在還在提他。”慕月白的聲音冷了下來,明顯是有些不快,蘇故錦負氣的道,“那又怎樣,畢竟我曾經也嫁過他!”
不知道那句話觸怒了慕月白,他突然將蘇故錦橫抱了起來扔在床上,“夜深了,睡吧。”語氣生硬。蘇故錦被摔得疼了,皺起眉瞪了他一眼,“你幹什麼呢?”
“不幹什麼!睡覺!”慕月白一字一頓,上了床將被子蓋在身上轉個身就睡了。蘇故錦覺得慕月白最近有些反覆無常,自己默默坐了起來脫了外裳就放在床邊。睡得迷濛的時候,感到一隻胳膊摟了過來,貪着溫暖,向暖意源頭處蹭了蹭。
倒有幾分無論風吹浪打我自歲月靜好的意思。
蘇故錦所料果然不錯,第二天一早剛起來就聽說慕貴妃薨了,並且是和大皇子薨時一樣的癥狀。皇宮的人惶惶不安,慕府更是上下震動。
慕家二老爺慕賢良聽了這事很是犯愁,叫來孫氏愁眉苦臉道,完了完了這回可真的完了。孫氏問至於么,被慕賢良瞪了幾眼,“你個婦人懂個屁,皇上對我們慕家這麼好還不是看在慕貴妃面子上,這回慕貴妃一去,慕家的日子要難過啦。”
“不是還有十月么?”孫氏問,“咱也可以把十月送進宮啊。”
“十月也是我大哥的女兒,送不送還得看他的意思!況且都說要讓十月去和親……”慕賢良搖了搖頭,連連唉聲嘆氣。
慕家人得以進宮去見慕貴妃最後一面,此中種種自不用表。畢竟是血脈親情,慕貴妃年紀輕輕紅顏隕落,令眾人扼腕嘆息。
京兆尹荀大人來看過,得出結論,慕貴妃死於一種來自雲南的毒藥見血封喉,而慕貴妃之所以中毒是因為毒藥在衣服上,根據皇上所說細節得此推斷。殷懷初命荀涼負責徹查此事,定要將兇手找出千刀萬剮。后又想起這件衣裳是來自民間,之前從未見過,是否就是上次去攔夢鄉吃飯時,她離席和安然一同去買的那件。於是問了蘇故錦,蘇故錦道是錦繡布莊拿回來的。殷懷初就讓荀涼去錦繡布莊問,到底是不是他那裏的布,如果是,帶回來細細審問一番。
怎麼說還是吳總管替皇上想着,提了一句,“容王爺先前留了三個錦囊,皇上可還記得?”
是逢着重大轉折時可打開的,殷懷初想了想,道,“把第一條拿來吧。”
不久后拿了回來,展開來看,只有一句話,“兄弟和,四海一。”殷懷初思索良久,將錦囊放了回去。
荀涼很快查出來了,是錦繡布莊買的布,莊主也道那天裁衣時是兩位夫人一起來的,殷懷初將種種聯繫到一起,包括安然出現在扶光死時的地方,也包括安然與皇后見面次數實在是過於多了。
阮氏樹大根深,不得不防。皇后阮氏她沉寂了這麼多年,總算有所動作。而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這主意打在慕九月母子身上,拿他們二人開刀。殷懷初冷笑一聲頒佈旨意,將懷王府的王妃安氏下放大牢,以謀害貴妃之罪名。
消息傳到王府的時候,安然正在吃飯,聽了這話,直道自己躺着也中槍。沒辦法,只能跟着走,畢竟皇上金口玉言下的命令殷懷徹也要聽。臨走前安然淚眼汪汪的看着殷懷徹道,“王爺您會救妾身的吧,會吧,妾身在牢裏等你。”
殷懷徹點了點頭,隨後自然是進宮面聖,未曾得見。
殷懷徹讓吳總管幫着傳話,說是,“皇上寵愛慕貴妃,臣知道。心急如焚也正常,只是不能強加罪名於無辜之人身上,這樣未免太武斷。”
言辭犀利到吳總管換了好幾種方法才整理好說給皇上聽,皇上陪着慕九月,哪裏管得了那些,命人給慕九月準備一副冰棺,又將儲藏起來的冰都運出來建造冰室,將慕九月放進去。
殷懷徹悻悻然出了宮,走到宮門口時還遇到了慕月白和蘇故錦這一對要進宮的夫婦。
殷懷徹看了蘇故錦一眼,這一眼裏含着眾多情緒,蘇故錦讀不懂,走過去時嘴角卻下意識的揚了起來。倒不是幸災樂禍,蘇故錦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並沒有多麼高興於殷懷徹終於倒霉了安然終於進大牢了,也沒有念着舊情憐憫着他。似乎僅僅是雲淡風輕的樣子,走過了,也就釋然了。
“你再這樣心不在焉會讓我誤以為你心裏還有他。”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蘇故錦一下,抬起頭,慕月白面有慍色。自從上次不清不楚的鬧了彆扭,兩個人的感情似乎也在逐漸明朗,蘇故錦漸漸感到自己會為慕月白擔心,會不滿於他多看別的姑娘兩眼,那種“如果一開始遇見的是他”這樣的念頭也愈發的深刻。
“沒有……我只是在想,究竟是誰害了扶光還不夠,還要害慕貴妃。難道真的是殷懷徹……”蘇故錦覺得殷懷徹沒那麼大野心,也沒那個本事,但是又一想,自己嫁過去那麼久,或許還真的並不了解他。
“無論是誰,我都不會輕饒了的。”慕月白輕哼道。
進宮后,慕月白表示自己願意去雲南那邊走一趟,也許是無用功,也許希望渺茫,總能打聽到些關於毒藥的事情。殷懷初卻下定了決心要處死安然再說,只是在之前還要利用安然去試探阮皇后。所以殷懷初並沒有讓慕月白去查毒藥的事情,只說讓他安心做事便是了。
而這個時候突厥的使者真的等不及了,那邊接二連三的催,而這邊又接二連三的發生事,突厥使者再次懇求皇帝遣公主去和親,殷懷初道,已經在準備了,一個月後便可啟程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