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總是要回家的呀
溫如意覺得自己憋屈極了，原本以為嫁入貴妃娘家會過上自己想要的那種日子，呼風喚雨的同時相夫教子，調和家族，沒想到嫁的人卻是慕貴妃遊手好閒又貪財好色的堂兄慕梓予，自從嫁進來后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成日雞飛狗跳，防得了這個防不了那個的。眼下好不容易進來個新孫媳婦，溫如意心裏的小算盤打得直響。
來的路上蘇故錦還好奇的問昨夜是怎麼找到她的，慕月白卻換上意猶未盡的笑容摸着下巴道，“既然芙樂想嫁進來的同時讓你死心，把你藏在房間裏是最好的選擇。”蘇故錦哦了一聲，“芙樂若不能下嫁於你，她的處境便會極為尷尬。與藩國和親已是傳統，太后與皇帝寵愛芙樂，本無意讓她去和親，朝中又無適齡的公主與宗室女，若有藩國遣使者和親，難保會挑選朝中大臣之女封為公主，我想依照殷懷徹的性格，一定會在你妹妹身上打主意。”
“你對他還真是了解。”慕月白彷彿沒有聽出蘇故錦說這一番話的重點，用有些酸溜溜的語氣笑道。蘇故錦朝他瞪了過去，“你自己看着辦吧！”
走到了慕梓予的院子裏，又轉了幾個迴廊進了飯廳，一身淡雅的溫如意在門外迎接，彼此寒暄一陣，進了飯廳。這個時候蘇故錦已經很餓了，吃飯的時候一直埋着頭默默不語，不羈的慕梓予見了蘇故錦這個樣子忍不住嘲笑，“大哥可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慕月白眯着眼打量了慕梓予一陣，抿唇似是無所謂的笑了，“是你大嫂能吃。”話音未落，腿上就被狠狠踹了一腳，慕月白扭頭看向蘇故錦，“嗯？娘子有何吩咐？”
“沒有，吃飯。”蘇故錦默默垂下頭。飯還沒吃完，丫鬟道步顰姑娘在外等着大少爺，慕月白握上蘇故錦的手，“你在這兒陪着弟妹說會兒話吧，午飯等我回來一起吃。”然後就走了。慕梓予哀嘆兩聲，“步顰姑娘陪在大哥身邊這些年也沒個名分，真是可惜吶。”
溫如意知道自家相公的性子，對步顰的垂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故皺起眉擱下了碗筷，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梓予，“你喜歡的話就去向大哥討來啊，大哥新婚燕爾，心情自然是不比往常。”
“行了，就你多嘴。”慕梓予吃完也拂袖而去，剩下溫如意和蘇故錦。蘇故錦填飽了肚子，滿足的小小抻了一下懶腰，溫如意拽着蘇故錦去一旁坐下，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蘇故錦知道溫如意這是在博取自己好感，故也只是友好的答着。
溫如意眯着眼笑道，“半個月後就是老夫人壽誕了，這往常呢都是我和伯母張羅的，你剛嫁進來，也不能勞煩你辦，在旁好好為老夫人祝壽就行了。至於壽禮，老夫人不喜歡寒酸的東西，什麼貴就送什麼吧。”
“多謝弟妹告知。”蘇故錦點了點頭。
“還有，關起門來我們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老夫人也不喜歡太過於繁冗的禮節，在她面前萬萬不要拘束，怎麼隨意怎麼來就是了。今個兒敬茶我見老夫人對你不那麼滿意，也就順嘴把這話說給了你。”溫如意笑得一臉真誠，蘇故錦卻在想這些她問慕月白也能問出來，溫如意並沒有必要騙自己。那她的目的……僅僅是拉攏自己么？
話說慕月白在書房裏的密室和步顰說話，步顰規規矩矩稟告，“公子，我查了裴小將軍，發現他總在夜深時出入懷王府。”
慕月白摩挲着手上的墨玉扳指，神情慵懶，“我提點過灼玉，若他再做對不起我的事，也就不必留了。”
“你先退下吧。”慕月白擺了擺手，步顰卻沒有走，而是抬起頭認真的問，“我還想問一個問題……”
慕月白揚眉，步顰咬着唇半晌才問，“公子娶中書令的千金，是因為要辦正事還是別的？”
“蘇家的女婿不是那麼好做的。”慕月白輕笑了聲，旋即抬起頭目光爍爍的看着步顰，“步顰，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清楚，記住你的身份。”
步顰默默垂下頭，剛要退出，卻聽慕月白喚住她。
“綾兒怎麼樣了？”慕月白問。
步顰搖頭，“還是那個樣子，成日渾渾噩噩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去別院，送她回家吧。”慕月白思慮良久，吐出這樣一句話來。步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公子？”
“這份帳，我會記到安然頭上的。”慕月白再次揮了揮手，“去吧，一路上……小心點兒。”
從書房走出，去慕梓予院子裏接蘇故錦回來，蘇故錦拽着慕月白的胳膊往外走，“你說了我嫁過來就能搬去別院，我們什麼時候去？”
“正讓煙蘿收拾東西呢，別急。”慕月白摸了摸蘇故錦的頭。
蘇故錦直搖頭，“我現在先去看看，等你收拾好了東西再來找我。”
“這樣也好。”慕月白笑，“讓杜若百桃陪你一同坐馬車去。”
事實上蘇故錦是想和慕月白一起去的，只是覺得他有事瞞着自己，就和兩個丫鬟獨自上了馬車，到了別院，異常的安靜，空氣中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蘇故錦走到蘇故綾房間外問小丫鬟，裏面的人可還好，丫鬟點了點頭，“剛吃下飯睡下了。”
蘇故錦越往裏走，越是心慌，這時翠草虛弱的走了進來，見到蘇故錦眼前一亮，“少奶奶您可算來了，奴婢今個兒吃壞了東西總往外跑，您在這兒還能照看綾兒姑娘。”
蘇故錦點了點頭向里走着，床上躺着的蘇故綾安靜得不同尋常，蘇故錦向前走着，直到她看見了插在蘇故綾胸口的一把鉸刀。
只見蘇故綾的頭髮散亂，頭上還有血流下，額頭處已經撞破了，一隻手無力的垂在鉸刀旁邊，眼角尚有淚痕。翠草見到這場面，訝異的喊出聲，“怎麼會這樣？”
蘇故錦愣了半晌，終究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回頭看着正在哭的杜若，冷冷吩咐，“你騎馬回去看慕月白是不是真的讓人收拾東西，如果是的話，告訴他不用來了。如果不是……馬上回來告訴我。”
杜若聽了這話匆匆離去。
蘇故錦坐在床邊紅着眼睛，摸着蘇故綾的手腕，又收回了手，將蘇故綾的手放好。翠草慌得跪了下來，“是奴婢的錯，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認罪不迭。
“之前她有恢復神智的時候么？”蘇故錦突然問了一句。
“沒有……一直都是那個樣子。”翠草跪在地上默默垂淚，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同情。蘇故錦扭頭看向翠草，見她臉上矇著的輕紗，下面的暗紅色疤依稀可見，淡淡笑了，“你別跪着了，起來吧，我不會怨你。”
“你先退下，我和我妹妹說幾句話。”蘇故錦的聲音輕輕的，翠草又磕了幾個頭退了出去。屋裏再沒別人，百桃跪倒在床邊哭成一團，嘴裏還嘟囔着本以為能帶三小姐回去的，誰知道竟然會是這樣。
“你看，綾兒的嘴角還是上揚的，無論如何，對於死，她是不那麼怕的吧。”蘇故錦眼裏一閃閃的，也舒展了眉眼，“有些時候，死比活着更簡單。我們啊，就是把這條命看得太重要了。”
“你也別哭了，不然綾兒該聽不到我說話了。”蘇故錦說完后，百桃果然就不哭了，只是在一旁盡量使自己不出聲，默默抽噎着。
“我從沒想到你會突然離開，我甚至，還沒有準備好。”蘇故錦坐在床邊，也不看蘇故綾的臉，只是垂頭苦笑了一聲，“我以為你會嫁給一個對你好的人，愛你寵你，我還覺得并州刺史之子徐子乾不錯，他和殷懷徹是很好的朋友。只是當我離開了殷懷徹后，就不覺得徐子乾有多好了。回京后又看七王爺不錯，誰知道陰差陽錯他喜歡上了綺兒，你也知道的，綺兒那性子，就應該找個七王爺這樣的。靜下來的時候我自己就在想，我該給綾兒扯一條什麼樣兒的紅線吶，想着想着我就笑了，我自己看人又准到哪裏去，我以為你能有自己的福氣，誰知道你怎麼那麼不聽話呢。”
“安然和我有仇，故意害我，卻把你害成這樣。之前我沒找到你的時候，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更多的，就是擔心你成這個樣子啊，怕找不到你，更怕找到你。所以月白會瞞着我，我也會瞞着家裏人，現在，我不會瞞下去了，我們安葬了你后，過不了多久，我會帶着安然到你的墓前下跪賠罪。”蘇故錦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心咚咚的跳得更烈了，因為她聽到了屋外的步顰說話聲，“姑爺來了！”
慕月白幾乎是衝到床前的，拽開了蘇故錦讓煙蘿帶蘇故錦去旁邊坐着，面色灰敗，探了探蘇故綾的鼻息和脈，退了出去，在門口喊那些丫鬟和翠草。
“大少爺，翠草吃壞了肚子，奴婢已經讓人去叫了。”丫鬟們的聲音顫抖着，慕月白冷呵一聲，待翠草回來，幽幽的問，“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讓別的丫鬟進來守着？發現了不尋常為何不稟告我？”
翠草的聲音更是微弱，蘇故錦聽不清她說些什麼，只是問進來的杜若不是說讓他別來了么。
杜若垂着頭道，“我回去的時候見煙蘿正讓人往馬車上搬東西，就告訴姑爺說主子讓他不必來了，姑爺一聽這話面色大變，似乎是知道已經出事了一樣，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
蘇故錦聞言點了點頭，走到門口朝着慕月白道，“月白，別怨翠草了，這與她們都無關。和我一同回蘇家一趟吧，我自己……怕是應付不來。”
慕月白隱隱皺起眉，在蘇故錦額頭上印上淺淺的吻。